探病
最近哥生了大病 在省人民医院住院 下午我去看他
他刚动完大手术 人躺在床上 周围插着大大小小的针管 空气里全都是药水味
哥的头发很乱 胡子也多 乱七八糟地纠在脸上 他过去是个水手 常年在海上讨生活 皮肤也晒得黑黑的 现在看上去 十分显老
我打开包 用自己随身带的剃须刀给他刮胡子 舅舅坐在一旁 舅舅是个朴实的农民 看到我给哥用的电动的剃须刀他也想用用 给哥刮完 我把剃须刀递给他 他走到走廊上 对着消防栓的透明玻璃 小心地刮着 回头再看哥 精神了好多
我和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想找点开心的话题 想他早点好起来 可是他情绪好像很低落 眼睛总朝上看着 也许在想往后的日子 加上我最近遇到些事 心情也坏 感觉跟哥说你安心养病 你早点好起来 你怎么怎么……这些话都很假
两个人在那 一个坐着 一个躺着
中间我带舅舅下去吃饭 舅舅要了瓶啤酒 舅舅说 人各有命 前些年是你舅妈害病 现在又是你哥 说着猛灌了几口酒 我安慰他别说这些 不管怎样我们这些亲戚都还在 舅舅说昨天大哥哥还打电话来了 说准备给这边打钱呢 说着舅舅来劲了 掂量着手指 侧着头自言自语 硬是从我们这边的亲戚数到娘家人那边的亲戚 怎么样 我们的亲戚多吧 舅舅冲我眨了下眼睛 嗯 多的 我点头 舅舅忽然开心地笑了 像个易哄的小孩
吃完饭 上去又坐了会儿 我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一千块钱 呐 哥 我没带什么东西来 这些钱你拿着 你这是干嘛 他死活不要 挣扎着就要起来 我赶紧跑出门 一边小步跑一边还朝后喊 哥你害病不要在乎钱 好生在这里养病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我一路跑到电梯间 回头看到舅舅正停在病房门口 手里攥着钱 脸上复杂
他穿着宽大的西装裤 裤线都走形了 赤脚芨着双拖鞋 身上是件暗红色的短袖 整个人看上去都旧旧的 感觉舅舅真的老了 小的时候 他最爱把我驾在肩膀上到处走 晚辈里 他也最心疼我 每次我出远门 他都不知从哪里晓得信儿 然后跟我妈打好久的电话问这问那 他到杭州了吧 他工作稳定吧 他怎么回长沙啦 教师的工作考上了吧 ……
他是个好人
这会儿他刚从汕头打工回来 陪着哥哥已有几天几夜了 就在刚才吃完饭的时候 他还念叨着 等你哥出院了 我还要再出去打个半年工的 好歹挣个万把块钱来啊……
我想起他的话 心里更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