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流动的盛宴 ——观《阿德龙大酒店》有感
小说,这是一路上拿在手里的一面镜子。 ——亨利.贝尔《红与黑》 我如朱莉那般控制自己的欲望,使它一点一点的缓释,以一天一集的进度在这三个晚上看完了《阿德龙大酒店》(Das Adlon. Eine Familiensaga),对导演惊为天人。 我非常欣赏甚至于有些崇敬导演的美学观点,在第一集末段Schadt和Undine在湖中共浴的镜头令人唏嘘不已,蓝天澈海映衬下两具无需矫饰的胴体洗丽了传统且颇费雕琢的古老建筑。相较而言,句中多次出现的床戏倒显得些许污秽和多余。也许导演有所暗喻,我们按下在后文表露。 阿德龙大酒店如司汤达所说的矗立于勃兰登堡门前的一面镜子,映照出由今天上溯到1904年肇造德国所经历的波澜壮阔的历史。它就好比一座舞台,每一桩历史事件,亦或是每一派粉墨登场、挟卷思潮的势力,都在此地派驻些个代表,掀起往事的一角衣襟。 故事的开端我颇不喜欢,富有名望的Schadt家族独女Alma产下与家中长工媾和的女儿Sonja。“又一个《唐顿庄园》。”我想,“这些模仿于连的编剧只配给司汤达提鞋。”其父Gustaf Schadt与Lorenz Adlon是挚友,并投资了后者兴建的阿德龙酒店。是时1904年,得到皇帝威廉二世支持的Adlon决意在柏林,这座冉冉上升的国际都市,兴建一流的酒店,超脱于原本的舒适性,以精工细作打造享受性的阿德龙意欲成为来往名流雅士的落脚地。虽然伫立在门口的皇帝胸像使我们想起当时的雄风,不过恕我直言,剧中登场的威廉二世简直是负责搞笑的。长工Friedrich Loewe被赶走后在酒店担任门童,其后终其一生忠诚于阿德龙酒店。一战末期,他的妹妹参加了追求工人阶级权益的斯巴达克斯,巷战中扶着一位负伤的战友进入阿德龙寻求医治,战友惨死,这位昔日的女社会主义者在酒店稳定下来,安心工作了五六十年,似乎全然不记得自己年青时还是革命者。 Alma Schadt一度与来自军旅家庭的Siegfried von Tennen订婚,其间幼时的Sonja结识了Sebastian von Tennen。女方毁约去了美国后,Siegfried先后投身军营和政治,冲锋队和盖世太保队伍中都可以看到他矫健的英姿。 Alma Schadt女儿Sonja长大后,编剧又把发生在其母身上的剧情重演了一遍,居住在阿德龙酒店的Sonja与犹太裔(请注意这个关键词)钢琴师Julian Zimmermann 一见钟情。在二十年代达到顶峰的柏林迎来了覆盖近乎整个西半球的经济萧条,物价上涨,马克贬值。尽管如此,贫穷的钢琴师依然坚持为贵族小姐买单,还谆谆告知这位15岁左右的女孩,“您当然不用为像我这样为生计发愁。”然而这位犹太朋友却早已订过婚,剧中还展示了一场犹太教婚礼,颇为有趣。 Zimmerman与妻子离婚后回身找寻Sonja,经过一番抗拒后者还是接纳了他。值得一提的是Zimmerman还是一位记者,早在1933年就先知般的洞察了Hitler的狼子野心,提笔纂文揭露和抨击纳粹。Zimmerman由于纳粹身份被羁押于集中营,已怀孕的Sonja艰难产子并独自抚养,其间一直坚持着自己喜爱的播音事业,直到1936年,摆脱政经泥淖迎来腾飞的纳粹德国举办奥林匹克运动会。为了维护国际形象和平息舆论,政府释放了包括Zimmerman在内的一部分犹太人。Deutschfunk的台柱子Sonja参与到活动的播报,并在开幕仪式上在戈培尔博士前宣告仪式开幕。而Zimmerman因伪造假护照被驱逐出境,听到了夫人的声音和宣传部长沆瀣一气,秉直书史的记者Zimmerman怒火中烧,带着女儿离开了德国,徒留不知情的Sonja暗自垂泪。 45年末期,苏军占领并接管部分柏林,几位高级军官在阿德龙的地窖饮酒而引发火灾,“苏人一炬,可怜焦土”,阿德龙不复存焉。隐居乡间的酒店所有者Louis Adlon(Adlon二代)也因曾接待纳粹军官被苏军提审,释放途中心肌梗塞死亡。 多年以后,在以色列成长的Zimmerman与Sonja的女儿,Anna-Maria来到柏林,因为要留下读大学的缘故需要Sonja签字认定自己为前者的生母,然而计划读马克思列宁主义的Anna-Maria认为母亲是纳粹的支持者,拒不相认,且强调父亲已在以色列结婚,育有3个子女,功成名就的犹太裔记者无意回到这块纳粹和纳粹余党占据的土地。泪水凝满眼眶的Sonja无力辩白,忍受着误解默默地签了字。 “这个家的女人都是废物!”我想起了Sonja的祖母Ottilie在丈夫溘然长逝后痛心疾首地冲着Alma和Sonja说的这句话。这部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它是由女性所主导的剧目,男性角色相较而言只是增添发生事件的陪衬,有点像《安娜.卡列尼娜》。不过即便如此,女性还没有摆脱自己所固有的传统身份——作为一个受者。如同阿德龙酒店一样,她们只提供了舞台和布景,面对接踵而至的种种事件,无论荣耀还是丑闻,往往是后者,总是被动的吞饮。 回到我开头所说的那个导演的隐喻,我们能否推演开来,以一种更广阔的视野来看待Schadt家族或是阿德龙酒店所指代的德国土地。它作为一个没有反击之力的承受者,与种种势力在一定程度的和谐关系上和睦共处,霍亨索伦皇室、社会民主党(SPD)、纳粹、苏联……相继在这块土地上执掌权柄,而这个舞台却只能毫无反抗的忍受。诸位,我看到的是屈辱。看到这些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我感到尊严受到了践踏。Das ist mein Heimatland und kein Vaterland. 后来Zimmerman得知了被掩盖的真相,回到柏林探望Sonja,两者相拥而泣,Zimmerman并在妻子死后重新娶了Sonja。犹太人倒是占尽了便宜,我想。 我有一些关于历史问题的看法也可以藉着这部作品表露一二。 首先是工业资产阶级和工业无产阶级相继崛起导致了传统贵族的式微。这是历史书上的老套路了,无需赘言。不过值得一体的是,具体到个人,倒有一些打破阶级壁垒通婚的案例。不过战事乱起来,贵族们命都保不住这也正常。 我希望就纳粹政权的合法性表明自己的态度。哪怕元首和宣传部长是演技再为高超的演员,也不可能欺骗和糊弄德国民众长达12年。而且纳粹代表了占德国多数的小资产者的利益,获得民众拥护也很正常。然而现在出来一个什么观点呢,说这12年中德国人民受到了蛊惑,他们集体无意识的犯下所谓“罪行”,造成“平庸之恶”。诸位,如果这一观点成立的话,这几千万德国人该是多么愚不可及且不自知的愚夫啊。很好,把罪责推到一两人头上,剩下的大多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此外,苏联也是这样,民众受压迫,得不到如空气和水般必需的自由。在我看来,这些党派获得政权,绝非当时历史波动性所造成的偶然结果。不过现在莫名其妙政权合法性就被剥夺了,就成了人民的敌人。我国历史上也有一两段时期受到这种指责。我的兄弟们,我要告诉你们,这部作品最大的问题就是是由美国思想和精神主导的,导演和编剧在迎合美国人,迎合犹太人。Das ist die Frage.这并不客观。并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历史叙述方式。 十七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