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
当画着淡妆,笑得比山花还灿烂的阿木咧着嘴敬了我一杯淡酒,两只精明的眼里掺了迷糊,口齿不清地对我耳语,“你看,如今还真有个瞎子看上我了呢。”说完,她还自己故意捂着嘴,装作难以置信的时候,我就知道,阿木是真的开心,开心有一个瞎子心甘情愿被她左右。 我认识阿木,是在一个“血腥”的下午。 那年我刚刚十二岁,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四处称王。 南山公园后面有一处废弃的工厂,是我新看上的地盘,里面有许废旧沉重的重机器,特稀奇。 我带着四五个泥孩子,欢天喜地地冲了进去,正想着占山为王,谁想着从锈迹斑斑的重机器后面出来一人,白色衬衫染了各种污渍,皱巴巴的,一身牛仔裤,一双帆布鞋,哦,对了,还有一头油亮油亮的长发,以及一张乌漆墨黑的脸。 阿木后来特后悔那时候没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以至于这么些年来,我记得的,只有那张乌漆墨黑的脸,和狠毒的眼睛。 那天,我被阿木揍得鼻青脸肿,灰溜溜的离开了工厂。 可打那以后,我就常常往工厂跑,屁颠屁颠地跟在阿木身后,拜倒在了她的牛仔裤下。 阿木一开始特烦我跟着她,甚至又揍过我几回,可我鬼迷心窍,总觉得这么帅气的女人世间难得,因此就算挨了揍,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她。 事实证明,当年的我是很有眼光的,阿木的确是一个值得所有人为她奋不顾身的人。 阿木是个很傲娇的人,这是当初我跟了她很久以后才明白的真理。 自从阿木发现我是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死的小强后,就不再做任何动作,默认了我跟着她的事实。 阿木大我两岁,我不喜欢叫她姐姐,常常直呼其名,惹得阿木一顿暴揍。我知道阿木心狠,也知她对我从不留情,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阿木,本就是无情之木,何来感情。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我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必然,而一切又并非必然。 那是我认识阿木的第四年,我十六岁,她十八岁。 阿木是我们那一片有名的狠角。她是个女生,却比男人擅长打架斗殴,脾气更是火爆,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丝毫不敬。 起初那些小流氓还以为阿木是个弱女子,好生欺凌。结果,自己撞上铁板,一群人去医院躺了小半个月,回来之后在阿木面前屁也不敢放个,由此,阿木的名声才渐渐大了起来。 我年少不知事,又好惹是生非,阿木早些时候不乐意搭理我,任由我跟着她走东闯西,要是我被别人修理了,也绝不会替我说话,更莫说为我出头。 但,人心终究是肉长的。我对阿木那是掏心掏肺,肝脑涂地,只差拿着刀对着胸膛狠狠划下一刀,让她仔细看看我的真心。 相处的时间长了,阿木对我的感情也有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