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中的心动瞬间
查看话题 >野花之路｜寻找福建马兜铃
2017年4月14日，跟着研究马兜铃属植物的朱鑫鑫博士，走了一趟福建永泰。
根据朱博士自己的说法，他是植物界的一朵奇葩，毕业于中科院昆明植物所，曾经工作于上海辰山植物园，现在就职于河南信阳师范学院，除了教学之外，跟着花开全国各地跑野外，从事马兜铃属和万寿竹属的分类学研究。这一次采样之行，他先是跑了一趟广东南昆山，采到了华南马兜铃（Aristolochia austrochinensis），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浙江，一起前往泰顺乌岩岭，采集南投万寿竹（Disporum nantouense）的不同花型。第二天我们便前往乌岩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采集之行也格外的顺利，一进山便接连发现了南投万寿竹的三种不同花型，很是齐全，都免掉再去古田山采样的麻烦了。一天下来，朱老师表示非常满意，回程的车上我们便聊到了本文的主角——福建马兜铃（ Aristolochia fujianensis ）。
马兜铃属植物，按照网上一般的说法，是因为其果实像是马匹戴的小铃铛，所以叫做马兜铃。但是根据考证，这种说法其实是错误的，根据《史记·魏公子传》“而北境传举烽”，《集解》引汉文颖“作高木橹，橹上作桔槔，桔槔头兜零，以薪置其中，谓之烽。常低之，有寇则火燃举之以相告。”《后汉书·光武记》建武十二年“修烽燧”注引《广雅》：“兜零，笼也。”可见，文颖注中所称“兜零”，乃是古代烽火台燃烧柴草的铁笼，上悬绳索。马兜铃的果实为蒴果，成熟后以六瓣开裂，其果柄也相应裂成六条，看上去极似古代盛放柴草的兜零，古代俗称物体大者为马，是表示马兜铃果实很大的意思，所以马兜铃之称，本来应该为“马兜零”，后来的铃字为误写。
根据《中国植物志》的记载，马兜铃属植物，全球大约350种，分布于热带和温带地区。我国产39种、2变种、3变型，广布于南北各省区，但以西南和南部地区较多。根据现在的研究的不断推进，不断有马兜铃的新种被发现，目前已知的马兜铃属植物大约在60~80种之间，以后有望突破100种。而福建马兜铃这个种，模式产地便采自福建，在浙江南部也曾经采到过。而自从它1983年发表新种之后，几十年间，从来没有一个人拍到过它的花，互联网上能找到的基本上都只有叶子的照片，这也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朱老师接下去的行程，便是连夜赶往福州，第二天寻找福建马兜铃。乌岩岭出来后，我们直接车子开到了苍南站，坐上了前往福州的动车，风风火火地开启了马兜铃之旅。到达福州是六点左右，联系上了福建农林大学做柳属分类的何理老师，一起逛了一下夜幕下的福建农林大学。第二天一早，和苏享修，陈炳华两位老师汇合，苏老师开车，前往永泰县的福建马兜铃分布点。
苏老师曾经单车骑行过中国多省，一路走一路看植物，现在野外认植物的同时也在帮辰山植物园采集华东地区的植物标本。陈老师则是福建师范学院的老师，之前看被子植物，最近迷上了苔藓。两位老师长年寻访福建植物，对福建植物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但即使像他们经常跑福建各地的人，也没有拍到过福建马兜铃的花。我们这一趟来的时间还是偏早了一些，那么我们还能不能顺利见到福建马兜铃的花呢？
汽车驶出福州市区，便一头扎进了亚热带的群山之中。这山河连绵，郁郁葱葱的景象，像极了老家温州，唯独此地维度更加偏南，气候更加湿热，沿途的植被也带上了更多热带、亚热带的成分。中途我们见到了常春油麻藤，福建通泉草等一些植物，下车拍了一下，也不知道开出了多少距离，不停地上上下下，山路越开越窄，最后来到了一个山环水绕的小山村，就再也没有办法开了，我们下了车，开始了步行。
和浙江大部分的山村一样，永泰群山深处的这个小山村，差不多也是人去楼空的状态了。沿着村边的小路往北边走，植被单调，都是亚热带常见的一些植物，阳光猛烈，晒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心情随着脚步跳跃，在可能能见到和可能见不到了两种心情之间不停切换，随着前人的轨迹上标注的采集点越来越近，心中的悬疑也逐渐越来越强烈！
来到一棵古树下面，一只只麝凤蝶翩翩飞舞，飘过头顶，飘过身边，我心里一动，麝凤蝶的寄主就是马兜铃属植物，这边大概真有大规模的马兜铃种群吧？朱老师脚步矫健，也没心情看沿途的植物了，快步如飞地往采集点的方向走。我停下来等落在后面缓步行走的两位老师，突然陈老师一声大喊：“福建马兜铃！哎呀，有花了！”
我心都吊到了喉咙口，赶紧把朱老师喊了回来。我们快步返回，走下山路进了草丛，这里是农民在山里种的一片芋田，大片的马兜铃缠绕在田间，这就是朱鑫鑫老师魂萦梦牵了好几年的福建马兜铃！只见其叶子心形，两面都有白色的毛毛，但是背面的毛毛更加浓密一点。而在叶腋开出了几朵花，花像是一个可爱的小烟斗，花被长达3厘米，基部膨大呈球形，直径约4毫米，向上急遽收狭成一长管，管口扩大呈漏斗状，外面密被白色长柔毛，绿色而具紫色纵条纹。檐部一侧极短，另一侧向上延伸成舌片，舌片卵状披针形，长8-16毫米，顶端延伸成长1-1.5厘米而弯扭的尾尖，暗紫色，具纵脉纹。虽然时间早了点，只开了十几朵花，但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见到福建马兜铃的花！一时大家静默无语，立刻紧张活泼地投入到了拍摄和采集的工作中去。
马兜铃属植物的花极具特点，它的传粉者为丽蝇科的昆虫，传粉过程极为有趣：在花被管细细的中部内壁上，布满了向下倒生的刺毛。花朵开放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特殊气味，被气味引来的蚊蝇等小昆虫由宽阔的管口往里爬, 去寻找食物。由于倒毛的作用，小虫只能进不能出, 最终到达花被管膨大的下部。如果来访的小虫身上已带有另一朵同种植物花的花粉时，由于雌蕊先于雄蕊成熟，就会将异花的花粉传给雌蕊柱头。但此时已完成传粉任务的小虫仍因倒毛的阻挡被困在花被管的下部 。只有在一两天后, 这朵花的雄蕊成熟，由花药释放出的花粉粘到了虫体上，花被管中部内壁上的毛才变干萎缩，解除了对小虫的“禁闭”。于是这只带着花粉的小虫逃出陷阱，但不久后又会被另一朵花的气味吸引，继续中招，帮它们完成“媒人”的使命。
采完福建马兜铃之后，大家放松地下了山，又去了低海拔的一条峡谷转了一下，见到了广西过路黄，永泰黄芩，大花石上莲等美花，走到峡谷尽头，找到一种疑似山香圆属的植物后，大家心情愉悦，一起合了个影，结束了这次马兜铃之行。
在采集马兜铃之旅的路上，也见到不少其他植物，以下为泰顺乌岩岭拍摄的一些野花：
以下为福建永泰山区拍摄的一些野花：
注：本文首发于《人与自然》杂志2017年08期，有删改。
PS.各位植物爱好者有存疑的马兜铃照片可以发给我，可转交朱博士鉴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