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琐记》书摘及感受
我提醒他,马莱伯曾指出,对国家来说,一个诗人的作用还抵不上一个成天玩九拄戏的人。“没错,”巴布罗说,“柏拉图为什么说诗人应该被驱逐出共和国?”就因为任何一个诗人,任何一个艺术家,都是反社会的,并非诗人和艺术家要这样,实在是他们只能如此,国家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当然得把他们驱赶出去;而他若是个真正的艺术家,那么,他不会想要被人认可,这正是艺术家的天性。
这让我想起我和jr的争论,有些问题我觉得我看清楚了,我不想让她走弯路,不想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她会反抗,话题争论不出个一二,针锋相对,却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能就是意思,我从我的角度出发,觉得有些事情是从我的经历里得出的经验,自然希望她能按我说的做,而她,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适合做个艺术家,那么,她不会想和我达成共识,也许就是她现在这个阶段的天性吧。
巴布罗摇摇头,说:“卡恩韦勒是对的。艺术是起破坏作用的东西,的确不该获得自由。艺术和自由,恰似普罗米修斯的火,只能被偷来。用来反对现存秩序。一旦艺术成为官方性质,并向所有人开放,它就成为了新的学院派,“他将电报往桌上一扔,“我怎能支持这种观点?要是有朝一日允许艺术畅行无阻,那是因为艺术已经被淡化,显得软弱无力,不值得为之奋斗了。
普罗米修斯的火这个比喻无比恰当,渐渐地体会到,每个人都是学院派和非学院派的集合,我身上非学院派的东西越来越强烈,想起某老师对大学教育的绝望,他说:”你看看那些大师,多少人是从工作室的学徒做起,咱们每天讨论的东西,没用!“诚然,但是学院是一般人家孩子的起点,后面的修行看你想怎么走了。
所谓“温故知新”,于回顾展可有两层解释,双重效果:回顾展的意图是为“温故”,然回顾展自身——往来的观众、展出的时地——却是“新”的“状况”,兼有某些作品从未展过,大部分作品从未集拢,既经主事者撮合,更是效果一新,以至“知新而温故”,这“故”,虽或是被回顾的“这个人”,其实倒是旁及他人。想想看,我们若是结识一位新人,大有感触,回想旧识,是否不同?
自离开西安,看展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回顾这几年看过的东西,最感动的有几个人,Yves Klein, 弗莱德曼, 希区柯克,David Hockney, 多西,毕加索...有旧识,也有新识。我想起当时去 Yves Klein的老家尼斯,一进美术馆就被他的蓝色感动,后面看到卡拉瓦乔的红、克利姆特的金总会想起这第一次颜色带来的感动。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最近去看的多西的展,看着他的作品能叫出很多人名字:扎哈、康、柯布、坂本一程、Aravena、妹岛...可是回头他就是他,就是多西本人,这些人物是我们脑子里的散点,认识了多西,才知道以前的旧识多多少少和这位新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散点就新一次连了线,很多东西又浮现在眼前,灵光一现说:“原来是这样!”
推及身边的亲密关系:朋友、伴侣是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在和date的三言两语中悟了一些道理,或者国外的经历也让我成长不少,回顾我自己,我总说以前太蠢啦!再看向身边的朋友,我就想由此及彼,告诉他们我的心得体会。这样经验的分享倒是无妨,有时候我急着改变他们,不成,就会沮丧。这也是不够善解人意,我现在想:“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有不同,尚可避免冲突的发生,若能继续走下去就继续走,若航道偏离太远,就分开。
圆满成熟的文化,自会孕育,包含自身的异端;当主潮发端淹流时,洞烛先机的人物就已经洞烛先机,站在主潮之外了。他们不赶潮流(这是起码的品质),也不反潮流(同样是起码的品质),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自己就是一股潮流。
有一阵子,我对一些既定的穿衣code感到十分厌烦,穿衣是表达自己,走在街上,发现路人连表达自己的欲望都没有,就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回想到伦敦的街头,眼睛停不下来地欣赏,多么给人生机啊。这两天又讨论起这个话题,有人说穿normcore也好穿vintage也好,大家都是表达自己,为什么你就比别人特别呢,穿衣的话题也能衍生到人生选择, Kelvin的原话是“...挣扎是有意义的,但是没必要戏剧化,谁都挣扎,不是只有你才矫情,不是只有你的人生才必须活的精彩,所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圆满成熟的文化,圆满成熟的人都是一样吧,包含自己的异端,不赶潮流,也不反潮流。
由于夸张(一个被滥用的词)?毕加索不曾夸张。看局部,他画的眉眼、鼻翼、嘴唇、耳轮、均极准确,他只是将五官移位重组。孩子画画其实也没在夸张(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夸张”,这个词是成人想出来的)。侧脸而能看到双眼,正面而画出耳背,这种将环绕各个面的观察全画在一个平面上的“愿望”,不但不是夸张,而是更“真实”的意图——孩子的意图:眼睛所看到的任何印象、部位都不想遗漏。
这处是十分的赞同,我曾一度迷恋毕加索,起源是因为在橘园看到的那幅《拥抱》。那是他粉红时期的作品,少年的柔软,渴望和自卑都在那里,我产生了很强的共鸣,心想这分明是写实主义。自那之后,才理解了他的很多其他作品,回想起在高中美术书扉页上第一次看到《格尔尼卡》,当时却只有漠然。
虽然头一回画大创作的问题都有,但我总爱看到年轻人处女座中近乎痉挛的热情,包括模仿的热情。我不记得说了什么,反正挑了一些毛病。他满头大汗,就像刚出道的艺术青年那样,结识了又结实,说他没用过哪种油,某处还没画完等等。我诚心夸他,祝贺他,我说,在我二十岁时画不出这样的画。他立刻笑,熬不住的善念的憨笑。西方人笑起来,本来就宽阔的嘴角会直咧到脸颊很旁边去的。
大一上第一次期末final,通了一宵诚惶诚恐把作品交上去,还没等老师开口我就打断说“那里没仔细画,这里没时间用尺了”...但是老师却夸了一通,我脸红到脖子根,心里开心极了,这种热情还能回忆起来,我不想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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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合 赞了这篇日记 2017-08-29 01: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