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记
今年春节,我们一家6口回邢台老家过年,家中年逾八十的奶奶健在,我们是陪着公公去尽儿孙的孝心。
于此行,我们6人的感受稍有不同。公公自然是归心似箭,已有一年未见到老母亲了,担心她独自一人生活,吃住不得照顾。堆积了一年的心事不得诉说,我却是能从那双眼睛中读出来的。婆婆是回婆家,大小事情都要想得周全,该给她的婆婆添置什么衣裳,给几个弟媳带什么礼物,给家中的孩子多少压岁钱,这些事照例是归她料理。我们母女3人多半是把这次出行当作旅游的,充满了远行前的兴奋。而丈夫一人要开车近8个小时返乡,兴奋之余,多了几分担心。
一路很顺利,行前丈夫做足了功课,选择了近便又不易拥堵的路线,再加上出发当天已是年三十儿了,返乡的人们几乎都已归巢,高速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车辆,路况良好,减轻了丈夫的压力,我们如期回到了老家。
这是我的二女儿然然第一次回乡,临行前我便有一个心愿,让她看一看爷爷、奶奶和爸爸住过多年的老房子。丈夫笑我多愁善感,我却仍然觉得这是件很重要的事。那所老房子位于市中心广场的一角,当年建广场时,因这所楼里住了好些老干部,拆迁不动,便将设计图生生挖下一角,保留了这幢老楼。前几年,市里又一次拆迁,这些人家终是抵不住,纷纷搬走了。可拆迁进度极是缓慢,几年了,传闻这幢楼还是杵在那里。当我们开车驶过窗前那条街—―看到它依然是老样子,只是每家的窗户破败了些——忙指给然然看时,心情是喜悦的,仿佛终于了了一件心事般畅快。只是不知年仅三岁的然然到底看清了没有,她哪里懂得妈妈这份心思呢。
在市区找好宾馆安顿下之后(我们不愿意住在亲戚家,怕大家都不方便),急忙去拜访大舅家。大舅的二儿子最近喜得一女,我们全家都去看这个新娃娃。到家攀谈了几句,便又匆忙赶往乡下二叔家。奶奶在二叔家过年,年三十了,无论多晚,都是要回家的。只是苦了丈夫,连续开车10个小时,他倒精神抖擞,不显疲态。
终于回家了,自是有老母的欣喜和鸟儿归巢的依偎。融入大家庭的喜悦和放松温暖了每一个人。过年照例是吃吃喝喝,三十儿晚上在二叔家吃了便饭,初一仍在二叔家,初三在三叔家。两天都有炖排骨吃,肉炖的很烂,每天我好像都吃了两块,很香。第二天,三婶炖的大锅菜也着实不错(大锅菜是邢台的传统饮食,将白菜或一些时令蔬菜与猪肉、海带、粉条、炸豆腐放在一锅烩煮,用料虽普通,但味道极佳),大锅菜就得用大锅来炖,火候到了,菜味儿就出来了。
在奶奶居住的村庄里,还保有一些过年的老风俗,大年初一是要一早登门给同族的长辈拜年的。拜年时也不是普通的点头问安,而是要真正双膝跪地的叩拜。以往早晨6点钟,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小辈在家中给长辈问安之后,要按着族中辈分挨户叩拜,很是要忙上一阵子的。最近几年,拜年的风气渐渐的淡了,年轻人不拘时间给家中的长辈问了安即可,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循着老例儿,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两天,公公、婆婆与家人唠家常已是忙不过来。老公出出进进的忙活,时而和兄弟们说说话,时而帮我看看孩子,累也开心;老大终于了了心愿,和苗苗交上了朋友(二叔家二弟的女儿),与邻居家的2个孩子组建了一个小队——名字是不肯透露给我们的——热火朝天的完成了一系列任务。小孩子做游戏是很认真的,百分百地投入到她们的开心中去了。然然也有自己的乐事,她二叔和爸爸给孩子们买了一大堆的泡泡机,她站在庭院里一个一个的吹,实实在在过了一把瘾,又屋里屋外的乱跑一通,着实享受了一下乡间平房的通畅生活。
这几日,我又累又乏,中午一过饭点儿便止不住的打瞌睡。婆婆心疼我,张罗着叫我去里屋睡觉,我一觉睡了3个小时,醒来后颇为不好意思,公公婆婆还忙叫我喝水,怕我上火,心中十分感动。
晚上我们是住在宾馆的。公公、婆婆一间,老公和老大一间,我和老二一间。忙碌了一天,到了宾馆,大家都很疲乏了,老公和老大却不甘心,每晚都要出去逛一逛,吃个冰淇淋(在冬季的大街上),也算不辜负晚上得时光。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回来要早些,闲呆无聊,便一家四口都出去走一走。我们走了一顿冤枉路后,决定打车去上次回乡买火烧的地方碰碰运气。运气真好,已经很晚很冷了,仍有两家在摆摊,我们买了3个刚出炉的火烧,边吃边走。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地方营业,试了几试,只得又打车回去。那火烧刚出炉时最为好吃,皮脆脆的,一股面香,老大回宾馆配了下午买的道口烧鸡,又是一番滋味。
在老家只待了两个白天,时间实在很短。分别的那天下午,不知奶奶有多少的不舍。那天是姑姑们回门的日子,一大家子都聚在三叔的二层小楼里。八十七岁的奶奶不停的在屋里、屋外、楼上、楼下走来走去,中午、晚上也不肯吃饭,久违的团圆,让她心里惶惶的,是兴奋还是不舍呢?
回来的路上也很顺畅,我们大约3点半到达秦皇岛。到了家,老公才让我给姥姥、姥爷打电话报了平安,说怕他们一整天都要担心,不能事先告之回家的消息。他心很细。还在年假当中,自然也没有什么饭店营业,我们简单吃了牛肉拉面,是吃过的老店,味道挺好的。只是回到家的我,却有了一份莫名的心伤,不知其他人心中的滋味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