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工作的日子(1)
#急诊科的故事#
今:没参加交班就去抢救120送来的病人了,一从6楼跳下去的19岁男性,跳在了水池里面,还好没有生命危险,送去拍完ct腰部有骨折,不能动;相对来說比较配合。
随后又送来一位17岁女性,从7楼跳下去的,躺在病床上抽搐,很瘦,头发枯黄,身上有些乱七八糟的纹身,抬眼看了她一会儿。想说点什么的,想了一下算了没说出口,送她去做了ct回来继续观察,完善后续工作等等,急诊是可以先检查再收费的如果没有家属的话。只不过放射科又该念叨了,两个都没有收费。头疼,病人没交费,念给我听很烦诶好不啦。
女娃儿一把把手臂上的留置输液针扯掉,我第一次见!真的,超级利索,心里默默感叹,速度之快,动作帅,跳楼摔下去不痛,把掉针不痛,真是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然后一秒没有,条件反射,我得赶快去贴胶布止血啊,她力气比我还大,抓不住,最后她还是挣脱了我,也就不去强迫她接受治疗。安静了一会儿她可能是咽不下那口气,或者怕自己家人知道自己跳楼还来医院了吧,坐起来跳下床,颤颤巍巍的样子就像刚出生站不稳的小鸡仔,倚在抢救车旁边,因为她的腰和腿都摔到,一副倔强的小脸还挂着泪,她要离开我们抢救室,谁都拉不住,我们急诊医生护士护工阿姨一群人围着她,看着她。我们的义务尽到了,没找到自己的鞋她赤着脚一瘸一拐走出了急诊科大门。没有太多感慨,只觉得很悲哀。她做这些谁会在乎,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还指望别人去在乎吗!
这两个不满20的年轻人就是在今天分手,一大早就要跳楼自杀。最后我们去接到急诊科马不停蹄的抢救生怕慢了一步,有些人要死,我们要救。熬了夜班的医生护士又得九点多才能下班。生命与他们与我们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些人就是这样,觉得自己活的不安逸了,要去死一死;跟家人吵架了要去以死相逼,气对方,最后酿成悲剧。
男生的家人来了之后就去缴费了,没有人去看那个女生,也没人管她,有一个在她身边同行的男生也差不多十八九岁,很瘦,后来的警察蜀黍怀疑他是否有吸毒,说话夜非常没有礼貌,就像在与外界的一切抗衡,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声音大,叫嚣的样子。让我本能的拒绝与他沟通。他说着,你们赶快给她做检查,安排好住院,她的一切费用我来付行了塞。我觉得对那个女生还挺好的,虽然他不是她男朋友,有些出身社会的人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方法与社会打着交道。可是最后没交费,跟那女孩一起走了。
后来再转送路上问那男生说就是分手了,当时很生气,就跳楼了。我也没去问太多,送到了骨科icu。
至于女生,我一向讨厌那种因为某些事去伤害自己的人。与其说讨厌倒不如说是希望她能够懂的一些道理,有些事真的没那么重要。值得去生气,甚至去死。或许是时间问题,希望她的父母能够给她帮助。人人都有叛逆期,如果得到一个好的指导,就会有另外一个人呈现。
我喜欢温和的女生,内心很坚强很阳光不做作的女生,没那么多小九九的女生,与人相处的坦诚。
跳楼经历虽不怎么光鲜。希望他们两个康复以后能去学点东西学个技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吧。
二
某中学,快中午时候送来12名腹痛的学生,怀疑食物中毒,一瞬间,急诊科大厅吵得要死,怎么这么不淡定,遇到事情处理事情不就好了吗!每个人都在说话,说了又不去做。在吵闹中登记了12名学生的名字。
直接送到了感染科,我被调去支援,输液抽血采样做检查,快十二点去吃了午饭,又到感染科管一个病房的孩子,再去看他们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期间卫计委领导、教育局、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该来看的都来了,来来往往几波人,不同的几波人问了她们几波同样的问题。
这个病房的小病号,精力充沛,不停的在喊我,在说话,吵吵闹闹的,还好我没去当老师,可能每天都在头疼中度过吧,不活看他们没什么事情我也就放心了,就等检查结果出来了。
其中有个小男孩儿,12岁,初中一年级,住校,一副懂得很多的样子,说话像个小大人,比同龄孩子成熟些。看起来挺开心的一个小伙子。他问我有没有给他外婆打电话,什么时候来。没有过多久,他外婆来了。
不知怎么的外婆就说到他父母在他出生一个月就离婚了,把孩子丢给了她,孩子的妈妈出去打工了,几年没回来,今天去给小孩儿办了留守儿童的证之类的。外婆一直在说自己把他带大有多不容易,今天坐车又晕车,反复念叨的东西,有些人就是这样,一句话反反复复再说。嘴上念叨这些缺也不能抛弃他,对她来说是没办法的事,还好长大了。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总归不太好,我看他没有之前调皮了,就去逗他,跟他讲话,怎么没精神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说想睡觉,我没敢问他是不是想妈妈,想见妈妈了,记得妈妈的样子吗,有没有给妈妈打电话。
我是一个敏感的人,或许我不能正视留守儿童,又可能我不想去同情他,我觉得他跟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只是缺了一些他应该拥有的东西。
看他希望外婆来看他,外婆来了之后又一直让外婆回去,说外婆在家里还有事。外婆一直在说他,我不喜欢看大人很严厉的凶巴巴跟小孩说话讲一些陈年往事,小伙子眼睛湿湿的;一直见不得这种场面,我插了一句嘴转身就走了,这位婆婆就要温和很多。
我走到病房门外站了会儿,走廊上的风里边有长江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