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畫冊

鄭西諦先生是愛書成癖之人。一生著述編撰多與古人書冊相關。讀他的各種出品。很驚詫他們那一代人真正靜坐書齋的時間其實不多。卻能一本一本地做出來。從早年的《文學大綱》《插圖本中國文學史》。到後來和魯迅先生選箋譜刻箋紙。都是時間不長而成效大好。抗戰中他蟄居隱遁。又替國家搶救回來那麼些孤本善本。

當然魄力大也難免有走眼的時候。讀黃裳先生的回憶文章。說古舊書商古董商人們知道鄭先生意興豪邁。也不免動歪腦筋。四十年代末期有一段時間鄭先生迷上了明器陶俑。陸續收進不少。准備印一大本圖錄。據說紙已備妥即將付印。此刻才得知其中偽作不少。只好打消念頭。四九年後。背後有政府支持。鄭先生的魄力更大。《古本戲曲叢刊》《中國古代版畫叢刊》一集一集推出。都是可作為新善本傳世的大手筆。這些書我自然買不起。

先生五七年還印過一種規模不大的《宋人畫冊》。原版理所當然地也是書林珍物。幸而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一六年六月重新出版。據《出版後記》說。新版選用更加優質的圖像資源。盡最大努力做了技術還原的制作處理。言下之意即是更能看出這一百幀宋畫的神韻魅力。我沒見過原版。翻看新版卻也盡可以看宋畫的精細雅致。

由於幾任帝王的大力提倡。宋人畫師在宮廷裏得以悠遊餘裕地大展其才。這本書裏的小扇面小屏風當然比不了天才王希孟的流星絕唱。然而寫實功力。謀篇佈局都令人驚呼。原來說中國畫不擅寫實只重神韻的說法只是偏見。這冊書中尤其是花卉靜物。最能看出斯文靜趣中的深湛功力。浮躁生涯裏展卷觀之。自有悠然出塵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