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变得很有钱
如果我变得很有钱,我会给张一百万,给李四一百万,给王五一百万……
就是这样。如果我变得很有钱,我最想做的,就是给这些屌丝一条路走。
让他们尝尝有钱的滋味儿。
今晚上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我仿佛许久不曾看过这傍晚的夜色。依旧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叫嚣不息的车流。奔袭在这个安静而清凉的夜里。
午饭后接到一的电话,一是我的哥哥。他说五点多到长沙,让我出来一起吃个饭。我惊讶得不得了,但也没有多问。他是这样的性格,话不多说,干净利落。不善于表达情感。
吃饭时叫上我们的老乡P,他在长沙混迹多年了,至今仍然单身。个中也有许多不好说的无奈缘由,他是个活泼外向的年轻人,至少在他的情况下来看是这样的。
到一家商场里去吃饭,我做主去了一个湘菜餐厅。但到了坐下来点餐时才了解,一不吃米饭,P不吃辣。这顿饭注定是吃不顺畅了,他们两个一致迁就我,最后点了一桌红油清汤混搭的菜。幸好是一和我都饿了,不知味只知油香地胡乱填了填肚子。
一和P有半年未见了吧,俩人要了三瓶百威,断断续续的喝了几杯。店里灯光昏黄,桌子都坐满了食客,叫嚷着,却都互不影响。
我们三个操着纯正的河南话,在湘菜馆的桌上一搭一搭地聊了起来,都有一种异乡异客之感。
我的哥哥一,看起来悻悻的,不过自从他有了后来的两个孩子,他就一直是这样子了。没什么心思地吃着饭,时不时配合着P笑一笑,P到还是那样,说话有股冲劲。
“他总是絮叨我,说我,自从我到他哪儿去。”
一说着,筷子捣了捣米饭,“有一次喝多了对我说,你不知道你来之前我把你吹得多牛逼,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啥。”
“好像我叫他很失望了。”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他说着,那点儿似乎存在的无奈我也无法捕捉到。
“厂里的利润高吗?情况怎么样?”P端起啤酒和一碰了一下,两个人一饮而尽。
“幸好是每天都有流水,要不然只积压一个月,厂子就完了。”
“你啥时候回去?这晚上也不好买火车票啊!妈的只有高铁。”
我也很关切这个,抬头望着他。
一拿着筷子拨了拨油泼虾仁下面垫着的葱码,“那边忙,不回去又该熊我了。”
P甩了甩筷子,“那家伙也不能大半夜走啊!他那都忙啥了?”
“不知道忙啥,整天开车出去跑,三天两头买回来一台机器,他妈从老家过来住了一个月都没见过他的人影。”
“为啥没钱,都买了机器,有些是新型的雕纹的机器,可以配套卖背景砖,还有些用处。”
“大家都见不着他的影儿,心里只有他的厂子,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P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我敢说他在那边混了那么多年,没几个真心朋友。”
一默默不答话,四周看了看,似乎想摸兜里的烟。
P这时已经要点上了 ,一推了推他的手,人家这里不让吸烟呢吧。女服务员抱歉地向他们摇了摇头,一这时往左前边一看,只见另一桌男客人正抽得风生水起呢。
一兴奋的指了指那一边儿,“看,那不正抽着呢么!”
女服务员无奈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不再管了。这样满脸笑容,和气可爱的青年人,她们怕也是不多见吧。
她们见多的是颐指气使的客人。
P小声说着几句什么,大致是他客户的厂子被封了,钱要不回来。他不懂法律条条,被对方摆了一道,几万块钱眼看打水漂了。一会儿又冒出来一句:“现在长沙的房价涨的真厉害, 早知道把钱拿去买个房子了,好的地段还能租出去……”
我说可不是吗,我租那偏地段的小房子,一个月也要两千块的房租。
P的神情更有些懊恼了,“现在可晚了,一平米涨了两倍多……”
吃饭的中间,一接了个视频聊天,那一头是我的大侄女,光着肚子叫爸爸。一把镜头移向我,我和镜头打了个招呼。一会儿,双胞胎的姐姐也出现在了镜头里,我们家的小胖胖,平时总被双胞胎妹妹欺负。一开怀地笑了起来,P也把头凑过来,问着哪个是老几,多大了。
P有三十岁了吧 。一今年二十八岁,是三个小女孩的爸爸。
他已经有很久没回过家了。他总说不喜欢广东,想念河南老家的面条,他的女儿们日新月异,纷纷向他要花裙子红皮靴了。
他的妻子是个特别温柔体贴的女人,她很爱他。
饭吃到最后,竟隐隐有些腻的反胃了。一碗里米饭还有一半,看来他还是没能习惯南方的食物。P涮了几片白菜叶子,喝了碗汤,俩个人起来争着结了账。
果然是又贵又不好吃的地方,我瞧着P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忽的后悔了自己的选择。
从商场里出来,街上更热闹了。我们三个并肩走了一段路,在等红绿灯的空挡,P兴奋地指着旁边几只长毛的大狗,“瞧!那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狗了,不咬人,哎!可真是聪明极了。”
“那一只是混种边牧 ,没那个好,混种的不行。”
一接道,“纯种的是白色吧!”
我忽的想起来之前有人给我发了一张狗的照片,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说是纯种边牧。
P说,“不全是,我还专门研究过……”
说着绿灯来了,宽阔的马路一下子流动起了人潮,摩肩擦踵,各自向对岸去着。
P说,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带你去吃湘江边上的一家羊肉粉,每次路过我都去吃 十块钱一碗,是真好吃!
一转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走了一段路,突然间,P把手拍在一的肩膀上,重重地叹了一声:
“我啥时候能有钱啊!有钱了就带你们到处去玩一玩,湖南有很多好地方啊!”
一和我都开怀地笑了。我们三个不再说话,一直到上公交车与他们分别。
像一个梦一样,短短几个小时,似醒非醒。我想起来两年前,一也是到长沙来办事,叫上P一起吃了个饭。那会儿还有另外几个老乡,他们几个男人的话题也没有变化。不过还是:
“境况怎么样?有没有钱赚?”
两三杯酒下肚,这些年轻男人们就开怀了。他们聊的,总是挣钱的问题,兄弟们各自在倒腾着什么事儿干。
这些爱钱的人,却一点儿铜臭味都没有。
P说今年不想回家了。我想他总不是滋味儿,冷冷清清的家,看着兄弟们一个个老婆孩子热被窝。他总要受不了这孤寂。
一的女儿们日新月异,每天隔着屏幕喊爸爸。他可算是幸福了。然而一也不能回去魂牵梦萦的家。
因为她的女儿们会管他要花裙子,红皮靴了。
回去的路上,我倚着公交车的扶手,车厢里满载回家的人。各种姿势歪着的,看手机的,却都缄默无语。
满脸疲倦。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看新闻,某女星获得了影后大奖,又被男友求婚。无名指上戴着鹌鹑蛋一样夸张的钻石戒指。
那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不是吗。
我想,至少我的嫂嫂不是。
一的妻子很爱她,三个女儿们,她们盼着一能回家呢 。
一啊,总是隔着屏幕,却捏不到他的小胖胖的肉肉的脸。
我说,你们这些屌丝们,不好好读书,没文化,活该没有路走啊。
如果我变得很有钱,就给你们一条路走。别说什么狗屁授之以渔,就给你一百万。
让你尝尝有钱的滋味儿。让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