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海上来》笔记
美国 旧金山 新罕布什尔州的麦克道威尔文艺营
你呢,你是什么样子?
我就是你面前的样子
瑞荷:别难过,这是个很棒的春天。
刘:你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片荒野森林,我并不怕孤独,但我怕离别。
我的人生不容许太多的幸运和快乐,但我仍庆幸在这里遇见你,你带给我的总是快乐。
我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我说的故事,我以前的生活,我说的故事你们不懂
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十六岁我就可以吃粽子,汤圆,吃所有最难消化的东西。
第九集,张逃出来去投奔她妈妈,其实她活的很没安全感,缺少家庭关爱,妈妈又跟她不算亲密,她冷漠缺爱的童年生活造成了她对待人生偏悲观,看她的书能感受到她看待事情的绝望和冷静,性格决定选择,选择决定命运,决定了她整个的人生轨迹,我们的家庭真的塑造了我们的性格,小时候我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因为求生的本能,学着去讨好他们,让他们不离开我们,不抛弃我们,生物学上讲怀胎20个月才是正常的,可是人类为了繁衍进化成,10个月就出生了,所以出生的前十个月婴儿连吃喝拉撒都要母亲感知才能存活下来,而不是像小动物生下来短时间就可以自由走动,这期间婴儿和母亲的联系是后来家庭生活相处的基础,联系亲密的孩子比较有安全感。
张爱玲早期写作很大部分是为赚稿费生存
热情来源于天性,孤独来源于多思
张爱玲弟弟 张子静《我眼中的张爱玲》
貌似张子静和乃父颇为相似,但我还是觉得他比他父亲更值得原谅和同情,他自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自然不知道理想为何物,一个没有理想的人,势必随波逐流 ——我凭什么为什么克制自己的欲望?何况张子静性情和善,不愿意与别人有异,现在好容易有人愿意带他玩,他当然不会很有个性地拒绝,从张子静后来很容易就戒了赌可以看出,他对这一“业余爱好”的忠实度也很低。
张爱玲的母亲黄素琼,自己就因嫡母重男轻女,受了不少委屈,等到她成为一个家庭的主母,下定决心改变这一状况。她坚持把张爱玲送进学校,张志沂不同意,她就像拐卖人口一样,推推拉拉的愣是把张爱玲送去了。对于张子静,她想着反正有他父亲管他,一个独子,总不会不让他受教育,不曾想,张志沂非但没有她以为的重男轻女之思想,他连起码的儿女心都没有,嫌学校里“苛捐杂税”太多,“买手工纸都那么贵”,只在家中延师教儿子读书。母亲不管父亲不问,张子静是夹缝中漏下的孩子,虽然他生得秀美可爱,有着女性化的大眼睛、长睫毛和小嘴,但是,一来他自小身体不好,二来他在无人问津的缝隙中长大,生成窝囊憋屈的性格,远不像他姐姐发展得那样充沛,在父母亲戚的心中有分量。“他妒忌我画的图,趁没人的时候拿来撕了或是涂上两道黑杠子。我能够想象他心理上感受的压迫……我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我能吃的他不能吃,我能做的他不能做。”
张子静在家中的地位江河日下,多少年前,母亲出国留学,姨太太扭扭搭搭地进了门,她看张子静不顺眼,一力抬举张爱玲,固然是因为将张子静视作潜在的竞争对手——她一定认为自己将来也会生出儿子来吧——但如果父亲对张子静态度足够好,这善于看人下菜的堂子里出来的女人,起码一开始,是会假以辞色的。现在,继母孙用蕃也看出来这一点,张志沂看重张爱玲,张爱玲也像贾探春一般自重,招惹她很可能把自己弄得下不了台,还是施以怀柔之道加以笼络比较好。对于张子静,就不用那么客气了,前面说了,张志沂没有儿女心,张爱玲得父亲那点宠爱,是因为她聪明过人才华出众,和文学功底极深的父亲能够契合,又能满足他一点儿虚荣心,张子静没有这个优势,各方面表现平庸的他,倍受父亲冷落。
张子静回到了父亲的家,有很多年他一直在父亲家中,张爱玲在小说《茉莉香片》里虚拟过他的生活状态,把他描写成一个阴郁懦弱到有点变态的人,精神上的残废,张子静晚年时将张爱玲小说中人与现实人物一一对号入座,唯独对这篇小说不置一语,他大概不愿意接受这样一种描述吧。而我的感觉张子静没有这么惨,也没有这么狼狈,也许如张爱玲所说,他是惯了的,“阴郁”“变态”还是一种挣扎,徒劳无益,只会伤到自己。这些年来,张子静早就找到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按照别人的眼光,把自己变得渺小,变得对自己也不在意。这种“自轻”是他的一件雨衣,替他挡过父亲继母的伤害,他还经常穿着它来到姑姑家,像一只小狗,凑近不属于它的壁炉,为了那一点儿温暖,不在乎头上的唾沫和白眼。姑姑不喜欢张子静,尽管他那“吧嗒吧嗒”的眼神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她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者,她不喜欢他,也不肯对自己装善良。
一开始,她跟母亲要零花钱,自以为是一件“亲切有味”的事情,母亲这方面,感觉却与她大相径庭,前面说了,母亲对她的投奔,并不是欣然接受,黄素琼就那几箱子古董,她所干的营生不赚钱,跟坐吃山空也差不多。她是一个敏感的情绪化的女人,原本就是咬着牙对为张爱玲做牺牲,看这个女儿笨笨地毫无长进不说,还三天两头带着愚蠢的自说自话的孜孜然的表情来找她要零花钱,不由烦躁起来。“我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同时毁掉的,还有少女张爱玲对于这绝对光明的世界的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使她从此充满了警惕,母亲的光环所以消失,第一是这世上本无仙女,第二是让她把母亲当成仙女的距离取消了,所以她在和弟弟打交道时,会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不刻意扮演自己力不能及的形象,既然这世上,没有哪一种爱不是千疮百孔的,何必离得太近,让彼此都穷形尽相。
母亲给她带来的是幻灭,姑姑对她的影响是真实,姑姑说话做事,永远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不会表演和蔼,也不假装亲切,你可以说她不矫情,但不矫情,有时也会显得没弹性。除了这两点影响,我觉得张爱玲也另有一些想法,那就是,她对这尘世的情意太珍重,她试图用距离延长保鲜期,不幸的是,就这么一路“距离”下去,量变到质变,距离便不再是一种“手段”,变成了生活态度,用张爱玲的话,是与生活本身都有了距离,也算一种悲哀。
她们把自身的清洁,看得比感情更重,因为感情里会有他人的气味,有一点点的污秽感,当她们发现那黏叽叽湿乎乎的“雾数”可能打这里上身,马上就换上凛然的表情,步步为营地,避开了。张子静贴不上她们,只好转过头,还去找父亲和继母,在张爱玲的描述中,这位继母仿佛非常残苛,但是,那几个片段代替不了全部,我们用平常心看过去,她对张子静,最多不太好,也算不上虐待。再说许多年处下来,怎么着都会有点感情,孙用蕃是比黄素琼、张爱玲她们庸俗,但庸俗的人,对距离不敏感。
经历了那么多人世风雨之后,孙用蕃和张子静这两人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相依为命,他们一直离得太近,难免会相互扎伤,可是疼痛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孤单单地存活在世间。是要这不洁的带着气味皮屑的细琐烦恼,还是那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空旷与清洁?如果只能两选一,我会选前者,千疮百孔的爱也是爱,平心静气地想想自己与父母手足,亦有这样那样的龃龉,有多少爱不是恩怨交加?真的爱,就对“雾数”没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