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祐希 | 聊聊白瑞德这个角色
《飘》(风共)是天海祐希升任月组top后的第一张名片,代表着她和她的月组第一次与观众的见面礼,也是宝塚歌剧团80周年的献礼剧目。压力不可谓不大。
■ 出演白瑞德, 其实内心是害怕的
在风共的稽古(即排演)采访中,天海承认比较害怕再演风共:
因为好多人都演过风共了,而且它又是名著中的名著,电影给人们的印象也非常深刻。
要与上面这些因素对抗,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笑)
风共是宝塚的重要剧目,自1977年首演以来,观众已超过200万人。每一代、每一位观众心中,都有自己的白瑞德,所以要想在这些光辉记录中找到自己的路,压力自然不小。
迎接压力最主要且最可靠的武器,大概要数剧本和演员对角色的解读了,天海牢牢地把握着这一点。

■ 从剧本出发,抓住角色的灵魂
天海离开宝塚后曾在采访中提到:
想让自己成为出演过的每个角色都有说服力的演员。如果大家觉得我演活了某个角色,那就太幸福了。
抱着这个角色只有我可以去表现,要让这个角色真切地从剧本里跳出来的心情去演。
希望自己是角色的第一应援者。
演员要想演活角色,最重要的,是抓住人物的灵魂,找到人物行为背后的动机。而寻找的工具,便是剧本。这个剧本、这个角色最触动你的是什么?你通过这个角色最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有让剧本背后的思想与演员本人的思想情感连接起来,剧本的事儿,才能化成演员的事儿,演员才能找到出演这个角色的杠杆。天海就是这么做的。
我觉得最好是通过剧本去体会人物给自己的第一印象,然后通过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向观众展示白瑞德的情感。我认为这样是最好的方式,然后就认定这个方式,往前冲了。
这样的好处在于,既有剧本为依据,让角色还是角色,又有演员自己的解读,让角色赋有演员的特色。在这里,角色与演员是合二为一的。
角色与我自己相比,也不能说没有相似点,但也不能说就是我。

凭借这个方式,天海逐渐找到了角色的灵魂:
稽古的途中,快到最后阶段的时候,就像以前那样,感到灵光一现,对角色的理解,突然柳暗花明了。所以公演初日一口气就呈现了出来。
白瑞德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嗯,这方面吧,是我比较难演的类型。我心想,哎呦,怎么办?但是人总是多面的嘛,我就觉得,说不定我的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一面呢,如果能挖掘出自己的多面性就好啦。
斯嘉丽是他深爱的人呢,白瑞德肯定是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心底的爱意,但是他又纳闷纯粹地爱着女主,苦逼哈哈地坚持着自己的爱,又不对女主明说。想要温柔,又无法温柔,表现出来就是这样一个无赖把。
我觉得白瑞德很男人,又带着孩子气。

■ 天海版的白瑞德是深情的
同一个剧本,同一个角色,不同的演员有不同的解读。
白瑞德这个角色,在宝塚的历史上,有着N个版本,有的深沉,有的轻浮,有的老司机,有的孩子气,天海版的瑞德,骨子里是深情的,痞只是他掩藏真心的面具。这样的解读,与她的个人视角有关,可能也是这个角色最触动她的。
她在自传《 明日吹く風のために…… 》中曾提及:
从前的我,并不经常在人前表达情感。
小时候,最需要宠爱的时候,妈妈却在忙工作。想被妈妈宠爱却得不到。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后来,她自己写的诗中,也常常触及无法表达情感这件事,可见在她这里,表达爱意,恰是她无法得法而不得不去创作的冲动。
明明凝望着同一片天空
并且相互担心着对方
也会有无法传达的事情
明明经历了同样的瞬间
并且相互读懂了对方
也有不能触碰的事情
(《笑容的引力》)
又如:
用刻骨铭心的痛楚,铭刻这份爱恋,将无法忘怀的爱恋,封存在心中。
忠实于内心的双眸,将爱恋从视线中流露,为了不被察觉,现在,低垂双眸。直到可以抬起双眸,平静地说出,我曾经爱过你。
这种无法表达的焦虑,直到40多岁之后才有所缓解。2015年天海在赴台参加《看板人物》时,曾又提到这一点:
在宝塚的时候,又很多fans,常常在剧场门前等我。当我退团的时候(1995年12月26日),许多fans鼓励我。虽然那时也会抱有感激之心,但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但是现在,因为我年纪大了,有了一些人生经验,才可以更自然地表达内心的想法。

■ 女儿身怎样表现男儿魂?
女性也好,男性也罢,其实都是表象,最重要的,是性别背后的人性。
我是女性,所以无法从根本上理解男性的想法。但既然同为人,喜怒哀乐必然是一样的,想哭的时候,男性也会哭,笑的时候也一样。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感情是一样的。只是苦笑的时候以男性的方式还是女性的方式,喊还是不喊,表现这样的区别就可以了。只要这样,照着感觉去演就可以了。所以并未过分地去强调些什么,只是按照自己所想所感去扮演自己的角色。
而对于台前与幕后,自己与角色,她则一向分得比较开:
我只在舞台上是男役,并不带入生活,平时很随意的。别人叫我平时也要像个男役的样子,但是我自己,如果穿的衣服不习惯,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后来慢慢的就没人再说了。

■ 为角色的灵魂寻找外形
找到了角色的灵魂,接下来需要做的,是为这个灵魂找到一个符合他的外形。天海的办法,是从其他男性身上寻找参照。
演白瑞德的时候,我有参考过馆先生的坐姿。
我不擅长那种很男人气的角色,又烦,但是又不得不做好。
看电视时偶然发现了馆,“啊!有了!”我看到了白瑞德的影子。
于是就拜托熟人,说一定要见一次馆。后来就见了面。一起吃饭的时候,一直观察他,比如他的深沉什么的,全部印在脑子里。
回到宝塚再演的时候,别人就说,“你是怎么做的?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啊?”
真是学到了不少,比如如何一边吸烟一边说台词。我常常在镜子前琢磨,在舞台上有吸烟的场景时,男士怎样吸烟才能算帅呢?看了好多男演员的表演,尤其是外国男演员,吸烟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夹烟的方式和手指也各不相同。


白瑞德这个角色最重要的外形特征,其实还有小胡子。不过对于胡子,天海一开始是排斥的。
我心里一直在“唉”,但最后还是贴上了。“会不会太假了,哇咔咔”,要不是说服自己“不错啊”,贴上就会好害羞。
排练的时候,他们说贴上胡子不太好说话,让我贴上练,我就贴上适应了一下,大家都说毫无违和感,我就受刺激了。

事实证明,胡子是非常重要的一笔。
话说宝塚的男役化上妆变化真的很大,所以光是贴上胡子,就给人感觉非常不同了,搞笑吧?

至此,在重重压力下,天海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了角色的灵魂与外形,那是她走进角色生命的入口。
然而灵魂也好,外形也罢,只是把握角色大方向的原则。灵魂、思想、情感,具体的传达,还需要依赖角色在台上每一秒的台词与动作,调度与神态,观众正是通过这些具体情节带出的台词与动作,来积累对角色的认知和理解的。而演员要想准确地、富有感染力地呈现这些,便需要理性的技术,需要演技的工具,这也是考验演员演技(表达力)的真正所在。这一点,我打算另写一篇文章详述。
参考书目
《明日吹く風のために……》:天海祐希 著;神父再出发 译
《笑容的引力》:天海祐希 著
《石挥谈艺录 演员如何抓住观众》: 石挥 著;李镇 主编
参考资料:
风共稽古视频;翻译:PAPANENE
1998圣诞综艺;翻译:女王后援团
TVBS看板人物之天海祐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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