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结识M,是因她曾在F的教会。
三年前,我参加一个读书会,和一位姊妹谈起近况。当时我对教会很失望,准确地说,是对教会中的人很失望。我受够了人们像彼此抛掷手榴弹一样谈论真理,那太冷酷,道是有血肉的啊。
那阵子,我的生命如一片纸轻脆,我的感性世界被来自各处的强大理性伤害着,透不出气。莫名其妙,我看起了祁克果,在他孤独的思想里咂摸生命中致死的绝望。
听我吐怨的姊妹突然提到了M,说我和她有几分像,又提到M写了不少文章,叫我去看看。
我真的去看了M的博客,一看就没有停下来。
其时,我和大学同学的交往越来越疏浅,生活中没有深交的朋友,孤寂时,就去看看她的博客,看另一个女孩的成长,不属于我,又似属我。
后来和F相识,谈上了恋爱,M在他的教会,于是与她有了生活的交集。
第一次见M,是去F的教会蹭饭。 F姐姐拉住我,轻轻说:“M做过很多年的编辑,你想转行,可以和她聊聊。”
我望了一眼M,那个我在文字世界关注的女孩,不知如何与她搭话。我害怕要向一名专业人士解释我为何想做编辑,也不晓得如何对应眼前的她与文字中那个女孩。
后来在教会见过M几次,聊得不多。我心里甚至有些嘀咕,文字里那个轻盈灵巧的女孩,生活中显得严肃,热衷与人分享信仰的事理,少有情感的表诉。
往后我们加了微信,也未多说什么。
直到有一次在教会讨论好撒玛利亚人那段经文,我们针对不同角度的诠释有了一些交流。
再后来她开了公号,推送给我。此前她的写作稀疏了一段时间,见她又开始正经的写作,我为她高兴,也为自己有新的看而开心。
然而,我们之间的交流仍是好少。
有一天,M请我为她代祷,而我正好在操练为人代祷,于是我们拉拉杂杂聊了不少。聊到兴处,我不再害羞,给她看了我写的文章。
她看了很喜欢,对我说:或许,你可以从事某种隐蔽的服事。
这话异乎清新。一直以来,我理解的服事是在教会里,需要积极开朗的性情,需要被他人见证,因此我一往对自己寂静中所写的文字存有质疑,不确定它们在别人那里是否有意义。
在M这儿,我有了另一种答案。
我们就这样一点点搭建起关系,时而谈严肃的信仰命题,时而谈写作的快乐心酸,时而谈微繁的心绪和情思。
M不时苦恼她的人际关系,无论与父母,还是朋友,总是自责付出不多。
我却以为她心有成人之美的灵气,比如知道我喜欢花,她便网上为我定了几束,分四次送,每次和我一起期待着收花的那一刻。
我羡慕这样的M,没有丢失她的少女心,单纯柔细,又在文字上举重若轻,论道不失自在。
而我活得沉重许多,忧闷难消。
我并非厌弃自己的生活。主给我许多东西,有些我喜欢,有些我不喜欢,凡祂给我的,我学着顺应,甚而欣然接受。
可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象另一种生活,想象我在其中的模样,烂漫的,轻盈的。
M的世界大概就是那种生活。她一直带着心里的那个女孩,轻轻在世飞舞。
我并不为此嫉妒她,反而感到欣慰。因我渴望的另一种生活,在她的生命中真实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