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咒
恶魔菲利斯在渐渐苏醒。他没有可以称之为形状的样貌,他无形的轮廓仿似被这片暗黑天际吞噬。菲利斯在思考着什么,夜色里大概藏着他的某个目标?
菲利斯大概也已知道,他已经被封印在这座山峦千百年,他渴望重新吮吸这苍茫大地的气息。他的躯体渴望复活,死寂的地下只有泥土的潮味和万物腐烂的恶臭,他早已厌倦了。自从被封印入地下的那一刻起,他便发誓总有一天他要重见天日,让人类付出代价。
果不其然,恶魔回来了。带着他的獠牙利爪,带着他的凄厉与狰狞,他回归了。等待这片大地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人们唯有祈祷,这和平的岁月能够一如既往的持续下去。这里,千百年来,没有战乱,没有瘟疫,甚至没有饿殍,这是人类社会历史上难得的安定时期。可是,安定容易催生慵懒,慵懒便会催生躁动,躁动因此激化矛盾……,安定的一切正在渐渐从这个世间蒸发殆尽。人类社会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暴戾与不安,人们的心中充满焦虑,不安定的情愫弥漫在空气之中、心灵之内,争斗与混乱随时可能降临。
有人说:“大概是恶魔苏醒了。”平民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让整个人类社会沸腾。“是菲利斯吗?大家不用害怕。我们有封印咒语。”神职人员艾默生试图让大家重新镇定下来,他不忍看着人们为着飘渺不定的未来而恐惧。“即便那个所谓的恶魔菲利斯充满了危险的不定数,人类只要镇定团结,就能筑起无坚不摧的围墙。人类无需过多忧虑和躁动,人们应该重新尽快恢复到理性和正常的生活当中。”艾默生这么心想着。可是世间早已乱成一团,没有人愿意仔细聆听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也没有人驻足。
“恶魔菲利斯苏醒了。大家快逃命吧。”“可怕的菲利斯来了,跑吧。”“恶魔啊,快离开这里。”“什么?菲利斯,原来是那个恶魔,我可不想在此送命。”随处可以听见类似这样的,惊慌失措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地在大街小巷炸开来。
逃,你们又能逃到哪里?是啊,能够逃哪里去,这个世界,能够容纳人类的处所,又有几个,难道恶魔的触角便无法抵达吗?
人们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们重新镇定下来,冷静地分析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德高望重的尊者们日以继夜地开会讨论,他们七嘴八舌,大多数的意见皆是:将恶魔菲利斯消灭。“消灭恶魔菲利斯?真是胡闹的决定。”尊者的讨论结果,让平民百姓们不住冷笑。同时纵贯人类社会的恐惧也逐渐加深。“从古至今,就没有真正消灭过恶魔的例子,尊者果然只是一群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虽然遭到了多数平民的反对,尊者们仍然决定按照讨论的方案来执行消灭计划。
众多神庙开始汇集无数的神职人员日夜祈祷念诵除魔咒语:
#¥%@*&……菲利斯灭……@#*&%……
艾默生也在这次清剿恶魔菲利斯的神职人员行动队当中,他被派往底格里斯大神庙——这次行动当中的其中一个神庙——广场,与众位神职人员一道念诵咒语,以期合力消灭恶魔菲利斯。艾默生提出过反对意见,认为这是以卵击石的行为,这样的剿灭行动只会让人类走入绝境。可是没有任何一位尊者认同他的想法,他们对于这次剿灭行动似乎充满了自信。“不要再扰乱军心了,艾默生,这是我们对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否则就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恶魔咆哮着,天际间刮起了猎猎狂风,风沙走石被漫天席卷,月光也顿时没有了踪影,黑夜如化开的墨汁,黢黑如地狱。菲利斯贪婪地嗅着周边的一切物事,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着。“多么让人怀念啊,人间,这满是鲜血香味的人类社会。”菲利斯震天地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如烈风吹打深林时发出的诡谲鸣叫。
“呼,哗,呼,哗……”让人心生绝望的作响不住从山峦的深处传向人类的居住地。人们瑟瑟发抖,无法入眠。
“投降吧,人类。这是你们最后存活的希望,否则等待你们的是无尽的痛苦。”尊者们即便躲进了最为封闭安全的碉堡里头,也能清晰的听见这令人绝望的嚎叫声。他们颤抖着躲进了桌角,仿似生怕恶魔倏忽出现在碉堡里头,让他们瞬间丧命。
艾默生心不在焉地念诵着咒语,可是咆哮的恶魔之声仍如初时般强烈,咒语似乎没有对恶魔菲利斯产生任何影响。他放弃了念诵,窃窃私语着:“恶魔从何而来,就必须让其回归。我们的策略完全是错误的。这只会增加更多无畏的牺牲。”没有人理会他,周边的神职人员们只是默默地完成着上级指示的命令,他们不想因此惹麻烦。他们只顾着如机器人般一遍又一遍地念诵除魔咒语:“#¥%@*&……菲利斯灭……@#*&%……”咒语声空灵而震撼,响彻在整个底格里斯大神庙广场上,远远地向恶魔菲利斯传去,像是挥舞的虚拟重拳,狠狠地往菲利斯砸去。
菲利斯似乎眼都不眨一下,便把这虚拟重拳给挡格开了,刚把这记重拳抵开,他便立马向人类居住地的方向发出了更大的咆哮声。临近的嘉德利神庙已在菲利斯的眼皮底下,他直冲下去,几百名神职人员瞬间化作血肉模糊的烂泥。血腥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传令人员第一时间向尊者们报告了战况,“不好了,嘉德利神庙已经被恶魔菲利斯踏平了。”传令人员慌张地把这一消息说完后,热汗立马转凉,冷颤感遍布全身。尊者们惊呆了,他们以为有了除魔咒语,定能所向披靡,让恶魔迅速瓦解于无形。可是,一切都错了,他们错误的估计了恶魔的实力,菲利斯没有任何损伤,仍然将人类玩弄于鼓掌中。如今,他的咆哮声,除了那原本就有的渗入筋骨的血腥外,更增添了其高高在上的自大与狂妄。
“请传唤艾默生。”尊者们终于放下了自身的骄傲姿态。
接受传令的艾默生匆匆离开底格里斯大神庙,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中心区域的神秘碉堡里。“请说吧,艾默生,只要能够让恶魔沉寂,我们愿意考虑你的想法。”尊者仍旧有些摆架子地说着话。
“唯有让恶魔回归!然后封印。”艾默生慌忙说。
“如何封印?”众尊者一起问道。脸上充满了焦躁与疑虑。
“同样是咒语,但不是除魔咒语,是封印咒语。”
“不,不可能,我们从先祖传承下来的咒语唯有除魔咒语,完全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封印咒语存在。”
“有的。”艾默生十分笃定地答道。“如果有,又在哪呢,别磨蹭了,我们不想再浪费时间,这样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死去。”此刻,尊者们反倒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甚或有点悲天悯人的样子,真要让人作恶。“是你们在浪费时间,我早就说过了恶魔不可能消灭,你们却孤注一掷地相信除魔咒语。”我有些怒气。
“再者,作为尊者难道连‘第四级恶魔’的材料都没有仔细研读过吗?”艾默生继续带怒气问道。第“四级恶魔材料”完全由尊者保管在碉堡里,除了尊者以及特定的为数极少的神职人员,才有机会一睹这个材料的内容。
“额,啧,这……这……不是你担心的问题。”尊者们面红耳赤地答道。“正是这个问题,让我们丧失了第一时间应对恶魔的机会。”艾默生更生气了。艾默生关于“第四级恶魔”的知识,是师傅临死前转述给他的,师傅清楚的知道尊者们只懂得贪图享乐,只顾着自己的权力和财富,完全对所谓的人类威胁漠不关心。因此,师傅临死前把这隐秘的知识告诉了他所信任的徒弟艾默生,才得以让这个所谓的“第四级恶魔”材料的秘密传承下来。
“好吧,我们承认没看,但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你也没权力管辖。不过,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材料的?”一个尊者冒出头愤懑说道,像是有些质问的意味在里面。艾默生把师傅如何告诉他,何时告诉他等情形都描述给了尊者们听。此刻,尊者们才像是知错似地垂下了脑袋。但是他们嘴上却从来不肯认输。
“关于出魔咒语,也没有错啊,可是祖上交口相传的方法。没有试试怎么知道,难道让我们一开始就相信你这不知来头的普通下层神职人员?”其中一个尊者傲慢答道。
“可是那都是以人命作为赌注啊。因为是交口相传的方法,才让恶魔有了如何化解的办法,别小看了菲利斯。”
“好了,艾默生,这是流程,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这是无法避免的牺牲。”一个略微年长的尊者,终于心平气和地对着艾默生说。他大概是这里说话有分量的人物,身旁的尊者们也肃穆着神情静静听着。“说说封印咒语是怎么回事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翻阅‘第四级恶魔’的资料了。”
“需要全体人类一同念诵,在心底共同祈祷和平。”随即艾默生将咒语念出:
#¥%@*&……菲利斯寂……@#*&%……封……
“原来如此。”年长的尊者叹道。于是,立刻安排传令人员,向全城传达最新的咒语指令。
恶魔杀得兴起,他早已忘却了身为魔鬼的最大忌讳——疯狂导致迷失——与人类没有不同。他疯狂的杀戮着,连危险即将降临也全然不知。他把人类看做可以随意碾碎的蚂蚁,他的想法跟千百年前的那个恶魔菲利斯没有丝毫改变,他看不起人类,看不起这个所谓的高级生命,他只想把人类摧毁,想以此告诉大自然,告诉宇宙:“人类并非什么高级动物,他和芸芸众生一样,只是一堆没用的血肉而已。”
菲利斯又展开了一阵杀戮,又有无数的人类被他的恶魔之爪捣成了烂泥。
此刻,月光倏忽从那云层间狭小的缝隙里,挤出了一道光。直直照在了菲利斯身上。他一愣,便再无喘息的机会。一个大掌从天而降,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他的恶魔之躯被重重地拍在了山峦之上。一道封印字迹——封印恶魔——立刻镌刻在山峦之上,山峦归于沉寂之后,巨大的手掌便随之不见了。
恶魔菲利斯被重新封印在了那座山峦上,他只要发出魔鬼般的嚎叫和哀鸣,便有无限的痛苦撞击他那无形的脑髓,令他的恶魔之躯受尽煎熬。他的气息变得更为衰微,最终,菲利斯重新彻底归于沉寂了,他不忍闭上无形的眼,但是没有辙了,那四面八方不断吹奏而来的封印咒语一同向他无形的恶魔之躯袭来:
#¥%@*&……菲利斯寂……@#*&%……封……
菲利斯无法抵抗了,他用他那无形的手臂护着无形的头颅,如睡死一般,重新被封印在山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