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访友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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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假期的时候,水进带着老婆和一双儿女到日照看我。(为何听着有些奇怪....
水进大我两岁,却是我同学,原因很简单,他留了两次级.....倒不是因为笨,而是他父母以养花种树起家,每日甚忙无暇顾及,以至于幼时水进就长期处于放养状态,一条胡同的街头巷尾到处闲逛打架摸鸡逗狗吃着百家饭长大,性格方面随之而来就不可逆转地长野了,更因为家族事业原因,从小自带荒野求生天赋,砍树生火打猎探险技能无一不精通。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贝尔当然无心向学,整日想着张弓搭箭,浪迹山林。由此想来,才留两次级倒也不足为奇了。
在他娶妻生子后,生活自然就在无形中被约束起来,正正经经得过着百姓的日子,然而一到假期,骨子里的野性却依然遏制不住的想着到处撒欢。
因此,听到他要过来的消息我就一阵头痛,我这离海岸线只有50米的地方,对他来说自然是一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更令人发指的是,还带着两个拥有野人水进基因的熊孩子来。
果然,仅仅在他们过来第一天的中午,我的嗓子就不出任何意外的哑了。
喧闹的海滩上,水进像个拾荒老人,拖着一只破破烂烂的蛇皮口袋,只顾埋头四处捡贝壳生蚝,孩子都不管了,两个熊孩子更像是脱缰的野狗满沙滩乱跑,一个劲儿的尖叫,一不小心就追逐着浪花儿跑到海边,我也一个劲儿的大喊不要下水,和李维(水进老婆)像是赶着羊群的老狗,随时把靠近大海撒欢的野孩子叼回来,叼完儿子,小女儿又跑去拍水花,小女儿抱回来,儿子又跑去逮螃蟹,西瓜芝麻丢了又捡捡了又丢。好不容易让两个孩子都稍稍远离一点海水,他们又抬起手遥遥一指,爸爸在那里,接着狂奔过去,我绝望得抬起头,看到水进拖着破口袋已经跑到齐膝深的水里了,一脸狂热的在浑浊的海水里捞阿捞....
下午的时候,在我一再强烈得表示,“你们一家四口去海滩玩吧,我在家里收拾顺便给你们炖咖喱牛肉。”,总算暂时获得了片刻宁静。
阳光斜斜的洒下,不远的海滩被风儿喧嚣得吹过,遥遥看到一个黑点似的人影来回追逐另外3个冷不丁就飘落入海中的黑影。我看着从蛇皮口袋漏出的泥沙从玄关一直滴滴答答洒到阳台,拖出一条诡异的弧线,满厨房的幼儿用碗,小勺子小奶瓶把洗碗池塞得满满当当,锅里的牛肉还在沸腾的汤汁里不停翻滚着。
我站在厨房的窗边,一手举着锅铲一手拿着洗碗布,心塞的想着,我他们出去玩我还得像个保姆似的待在家里做家务,妈的居然还是为了图个清净,这他妈到底算什么啊。
人总是个矛盾的生物。
独自一人的时候,觉得自在又孤独,盼望着偶尔有人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可是呢,有朋友来的时候,虽然热闹有人说话,却又觉得原有的习惯被打破了,总想回到独处的日子。
终于到了他们临别前的夜晚,安顿好了两个孩子,李维想要洗澡。我家是单身公寓型,只有一间卧室,只好暂时出去避嫌。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不知道是该庆幸终于要清静了还是烦忧又要回到没人说话的日子了。
庸人自扰没多久,水进也提着啤酒跟下来了,我们俩喝着啤酒并肩坐在漆黑的沙滩上,听着涨潮的海浪声,感受着清凉的晚风。
正当我感觉惬意之时,水进突然脸上泛起的一阵狂热,摇着我的胳膊,“这么好的沙滩不弄点篝火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翻身坐起,径自到后面的一片小树丛里寻摸枯草,见我还呆坐在沙滩上,就嚷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快点来找东西生火啊。”
我说人太少了啊,就两个人老老实实坐着好了,点什么篝火。
水进说你不还有个小胖子邻居么,把他也拖下来。
小胖子邻居住在隔壁楼,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西安人。
我们认识是在三月某个黄昏的傍晚,我在沙滩附近找牡蛎,忽然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人喊救命,回头一看,一个小胖子拿着手机站在一块礁石上,四周的沙滩已然被汹涌的涨潮淹没了。他哭笑不得地说,原本只是想拍个照,就按下快门的时间,涨潮已经过了小腿肚了。
救命也只是他耍宝似的喊两声而已,我当然没办法救他,只能陪着他一路拧着湿透的裤子,赤脚走回小区,但好歹也算在这荒凉的地方有了个活生生的邻居。
我说这都快12点了,人家不睡觉啊。
水进说要不你先打个电话问问,没睡着你就让他下来,篝火多好玩儿啊,睡什么觉。
.........
妈的,等我打了电话,就是睡着了也变成没睡着了啊。
我还是打了电话,一刻钟之后,小胖子一脸超兴奋的出现在沙滩上。
我们拾了好多干草,水进轻车熟路得堆砌了个简单的火堆,围坐起来。
日照的雨季很少,也很短。干草几乎一点就着,没两分钟大把的干草就噼里啪啦烧的一点不剩。水进一脸意犹未尽得咂咂嘴巴,“得搞几棵树来烧烧。”说着就站起身来,让小胖子陪他去弄柴火,我在原地看着啤酒和食物。
过了没多久,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小胖子一脸惊恐的跑回来。
“你那个朋友,他.....他砍掉了几棵树儿!”
我一脸懵逼,“啊,一整棵树??”
“妈的变魔术似的突然就掏出来一把钳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就砍断了一棵树......”小胖子手脚挥舞的描述。
正说的时候,水进扛着树回来了,黑压压一大根儿,在他身后四仰八叉得簌簌而动,零碎的枯枝败叶洋洋洒洒散了一地,在冷色的月光下,气场震撼得一批。
“你砍点枝子不就完了么,干嘛砍整棵树啊。”
“哦,那棵是死树,幸好不太大,不然我身上的工具还砍不起来。”水进风轻云淡地说着,好像只是拔了几根草那么随意。
“你哪来的工具啊?”我莫名觉得自己问这句话的时候像个弱逼。
“就这个啊。”水进手一翻,掏出了把像老虎钳子大小的工具,“这颗树死好久了,里面几乎是中空的,夹一圈,脚一蹬就倒了,呵呵。”说着他把树往沙滩一丢,别愣着阿,烧啊。
我震撼到不能自己,认识这么多年,虽然知道他性子野,但也没想到能野得随手砍掉一整棵树。
虽说是棵死树,可烧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点了半天火,也只有袅袅黑烟燃起,水进急得蹦来蹦去,猛然发现海滩边上晒着渔民的木船,顿时眼前一亮。
我一阵大骇,“大哥,你别拆人家船啊。”
水进一脸狂热的绕着船来回打转,四处寻摸着,偶尔像敲西瓜似得还敲两下船板,随意的摆摆手“我不拆我不拆。”
妈的,那眼神分明就是想拆掉人家的船板。
最后,百般劝阻下,水进才念念不舍的放弃了船板,只割下了一段绳子。那渔绳都是浸过油的,一点起火,顿时映红一小片沙滩。水进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喝酒,看着火中滋滋作响的木头。仿佛了却了一大桩心事似得。
半夜的海风有些大,呼呼的吹过脸庞,连带着细沙有些生疼。火势也随着海风变得大了起来,水进皱皱眉头,猛然瞥见不远的路旁有一间破旧的红砖瓦房,缓缓举起手问我。
“那房子,有人住么?”
“有有有有有,立马有人住。”我立刻点头如捣蒜,虽然不知道真的有没有人住,但我知道如果说没有,下一步水进就该拆房子了。
“那算了。”水进失望的咂咂嘴,又望向之前渔民的木船。
在我和小胖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过阵子你还要来的话,再拆那艘船”满头是汗的百般劝阻下,水进才悻悻坐下,随后又开始一阵数落。
“你看你,日子过得太无聊,我要有你这片沙滩还不玩疯了,你看你来了这么久,贝壳还没我两天拾得多,我还捡到海星,海胆,螃蟹,鱼,牡蛎,还给你捡到只刺猬,还坐了船,你都不会玩儿。”
我怕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生怕他一个不尽兴把船推到水里就要出海找onepiece。
....
临走时,水进一个劲儿的问我五一有没有人过来,要没有的话他还来,这次不带孩子,疯玩个痛快。
我如临大敌,假意思索着,”五一....大概有人来。”
“你是不是不想我来啊。”水进一脸幽怨看着我。
“不是不是,我五一去约炮,你来了不方便。”我只能想着这么一个借口了。
"没事,你家不够住我就睡车上,人多点好玩。我绝对不打搅你。”完全一副死乞白赖的表情。
“这哪行,算了算了以后吧。”我推脱着。
“不不不,就这么说定了,五一我来找你,到时候我睡车上。”水进发动着车子,不容分说地定下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我回过头,又瞥见昨天夜里的那艘渔船和沙滩上还有些焦黑的篝火痕。
“明儿要不要写封匿名信给村长,就说有海盗要来,让村民们去避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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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儿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17-10-20 15:1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