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和父亲去北京
一九九二年,我刚上高一,学校组织到承德旅游。正好父亲到北京出差,我就和父亲去了北京。北京是我儿时向往的地方。小学的课本里经常出现天安门、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这些雄伟壮观并富有象征意义的建筑,而今就要置身其中,自然兴奋不已。
那时没有动车,只有绿皮火车,从锦州到北京得用12个小时,前天晚上7:30出发,第二天清晨7:30到北京。虽然我们坐的是硬座,虽然旅途的时间有点长,但和当年其他的车次相比还是很方便,日暮上车,天明下车,什么事都不会耽误。由于是进京的列车,车里的环境比其他列车干净、整洁得多,列车员从形象到气质都很出众,举手投足都渗透出骄傲。
这是我第一次远行,为了消磨单调的旅途时光,我特意向同学借了一个随时听和一盒卡带。 随身听又叫walkman,是当时年轻人最潮的装备,当我从背包里取出红色的随身听,带上耳机收听的时候,果然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卡带的包装很精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三面镜子的中间侧着头望向远方,镜子映出他俊美的侧影,远处仿佛是烟雨蒙蒙的山水,画面纯净、典雅,最左面写着“难舍难分”和“谭咏麟”几个繁体字。
当飘渺、缠绵的歌声在耳机里响起,当窗外阑珊的灯火飘向远方,莫名的感动便从心中缓缓溢出,逐渐升腾,说不出的美好,说不出的感动,也许只有年轻的心才会这样。
歌词写得很美,有些歌词引用了古诗词里的名句。比如歌名“难舍难分”就是出自曹雪芹《红楼梦》第二十一回:“不免盟山誓海,难舍难分”。歌词 “无处说凄凉”,是从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中的“无处话凄凉”演变来的,原词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妻子名叫王弗,和苏轼同甘共苦十余年。在她亡故后十多年的一个乙卯正月二十夜里,苏轼在夜里梦到了自己的妻子,惊醒后到妻子的坟前写下了这首诗。词句浅显易懂,饱含深情,凄美而精炼。这首怀念结发妻子的宋词已成为千古名篇,被后人传送。
歌词 “盈盈的笑语”和“灯火已阑珊处,是否还有你”是出自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里的“蛾儿雪柳黄金镂,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描写的是宋代元宵节的热闹气氛。“蛾儿雪柳黄金镂”是宋代妇女元宵佳节所带的美丽头饰,这句词大概的意思是,活泼可爱的年轻女子穿着美丽的衣服,香气袭人,有说有笑,三五成群地从词人身边掠过,可这些美丽的姑娘都不是词人要找的人,正当词人苦苦寻觅、望眼欲穿的时候,才发现词人要找的那个人就站在远离繁华,灯火依稀的地方静静等候。
动人的歌曲把我带入了前世,也把我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列车员用准标准的广播音报着北京车站的站名。北京这座城市被人们赋予太多的意义,北京不仅是北京人民的北京,更是全中国人民的北京,是全国人民心中的圣地,这次来京我仿佛有着一种朝圣的心情。
我怀着无比的激动和憧憬走出了站台,和父亲登上了一辆无轨电车,售票员带着京腔流利地报着站名,作为一个外地人我还不能适应京腔特有的那种无力而含糊不清的表达,尽管我吃力地听,最终还是没有听清。我焦虑地望着窗外,生怕下错了车。由于我和父亲坐了一夜硬座车,所以感觉很累。坐了几站,终于下来了一个空座,父亲示意让我坐下休息,正当我坐下的时候。一个弹力系数超高的屁股突然飞了过来,一下子把我顶了出去,我差一点坐在了地上,我惊讶地看着对方,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那个座位上,有说有笑地和对面的人聊天。“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坐的是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啊”。她操着北京口音装腔作势的聊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处异乡,我只能饮气吞声,我用那句“好男不和女斗”安慰自己,心想再美丽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内心贪婪和虚伪的心灵。
下了无轨电车后我和父亲住进了一家小旅馆,一间屋子里放了三张双人床。在南面靠近窗户东西两侧各摆着两张床,靠近北侧挨着门口摆着一张床。床上面都有蚊帐。屋子虽小,但还算洁净。因为南面的床都有人住,所以我们只能住在北侧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小旅馆是由住宅楼改建的,楼层是16楼。从窗口向外望远处是高楼林立的大北京,楼下面是几排棚户房。住在下面的人进进出出就像是小蚂蚁在缓缓移动。
到了晚上天气依然闷热,大家睡不着就聊起天来。东面的那张床上的男子很爱说话。他来自湖南浏阳,是县鞭炮厂的推销员,到北京推销他们厂的花炮。他说全国各地都基本跑遍了,可是还没有去过锦州。爸爸说:“方便的时候可以到锦州来,锦州素有锦绣之州的美名,城市虽然很小,可是很秀美。有许多土特产,还有知名的小吃,是值得一去的地方”。我在一旁听着爸爸的话,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以为父亲在说谎。成人之后我才理解父亲,原来家乡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当时父亲是锦州市“产学研办公室的”副主任,整个办公室就是他一个人,后来取得了一些成绩,单位才给配了2,3个临时工。所谓“产学研”就是把中国科学院实验室里的科学成果运用到企业转换成生产力。父亲凭着一己之力把当时的中国科学院院长-----世界公认的赝矢量流部分守恒定理的奠基人之一、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周光召先生请到锦州,促成了中国科学院和锦州市政府的战略合作。这件事是父亲一生引以为荣的骄傲。在父亲的嘴里我经常听到“中关村”“四通”这些的名子,当然也偶然听到“联想”,听父亲说,那时的“联想”被中科院的科学家看不起,他们并不认为他们是高科技公司,只是一些中科院里做不了科研的一些人去组装电脑再贩卖的二道贩子。令人感慨的是正是这些“二道贩子”成就了后来举世闻名的世界级大公司。那时中关村里的公司都是小平房,房子上面的广告牌大部分是用铁架子焊接的。广告牌几乎和下面的房子一样大,当我从下面走过时真担心它们被大风刮下来。后来爸爸又带我去了清华园。静静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矫健地从我们身边跑过,我看到了他俊俏的侧影,我用艳羡的目光 一路目送,直到从我的视线消失,再也看不到他。我知道我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什么也不会留下,我偷偷地检了一颗石子放在了裤兜了,作为纪念,永久地珍藏。
第三天父亲办完了公事,决定带我去故宫。去故宫之前,爸爸决定先带我到大栅栏看看。我依稀记得那时大栅栏正在改造,搭了一个临时的大棚,那里的人很多,南腔北调的各色人等,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不绝于耳。我和父亲喝了杯热牛奶,吃了一盒大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的快餐,感觉很好吃,很难忘。商城反复放着着陈淑桦的《你走你的路》,温柔甜美的声音让年轻的心一阵阵悸动。
那天是个大晴天。故宫里几乎没有遮阴的地方。戒备森严的紫禁城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故宫里没有树,没有水,没有自由,有的只是阴森的宫殿和威严的皇权,我和父亲匆匆照了几张相就从后门出来了。
离开北京的那天,父亲带我去了颐和园。来到颐和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颐和园大门口的附近有一家饺子馆。父亲便领我进去。我们坐在了靠墙的一个桌子边。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感觉有点饿。可是看看橱窗里的食品,一下子又没有了食欲。父亲说:“饺子馆里的饺子应该是最拿手的”我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要几个豆包,因为我的胃有点不舒服。父亲说:“再要点别的吧,爱吃啥就点啥”我又点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后来父亲也没有点其他的。一个戴眼睛的中年人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他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到前台点了两盘水饺。热气腾腾的饺子晾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吃,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当我费劲地把馒头咬破,我才发现这豆包简直就是白骨精用石头变的,里面还有生芯。对面的那个先生和善地看着我们,忽然起身,轻声对我们说:“这饺子没动,不嫌弃你们吃吧”,我和父亲愣愣地望着他,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那个人就拎着文件包走出了饭店。迟疑了一会,我把两盘饺子挪了过来,尝了一个饺子,比豆沙包好吃多了。我兴奋地让爸爸一块吃,我吃着水灵的饺子,胃里感觉暖暖的。
颐和园里风景如画。辽阔的昆明湖上轻舟荡漾,水色天光交相辉映。我和爸爸坐在长廊上,看着远处的景色,看着长廊上的壁画,看着带着小花伞帽子的外国游人,这里多么美好,可是偏偏就要离开了。
在北京火车站附近的商店我和爸爸给妈妈买了一盒花粉和一盒蜂王浆。在一个国营饭店我们爷俩吃了晚饭。我们还没有吃完,就看到一个流浪的人走近饭店吃别人剩下的饭菜。服务员并没有驱赶,也许他是那里的常客。
终于上火车了,突然想念起家中的妈妈和哥哥。火车徐徐开动,我拿出随身听,耳机又想起了那首《难舍难分》。
多年之后我陪妻子来了一趟北京,我又陪她去了一次故宫和颐和园。在颐和园的长廊里我接了单位的几个电话,差点和妻子走丢了。妻子找到我时焦急地对我说:“关键的时候你就消失,你是我的主心骨,看不到你我就心慌,别离开我” 我带着歉意望着妻子,心里充满了感动。我和妻子坐在长廊里欣赏着美景,一样的轻舟荡漾、一样的水色天光,一样的美丽长廊……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悲凉,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主心骨……我的老父亲……
2017年7月25日
那时没有动车,只有绿皮火车,从锦州到北京得用12个小时,前天晚上7:30出发,第二天清晨7:30到北京。虽然我们坐的是硬座,虽然旅途的时间有点长,但和当年其他的车次相比还是很方便,日暮上车,天明下车,什么事都不会耽误。由于是进京的列车,车里的环境比其他列车干净、整洁得多,列车员从形象到气质都很出众,举手投足都渗透出骄傲。
这是我第一次远行,为了消磨单调的旅途时光,我特意向同学借了一个随时听和一盒卡带。 随身听又叫walkman,是当时年轻人最潮的装备,当我从背包里取出红色的随身听,带上耳机收听的时候,果然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卡带的包装很精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三面镜子的中间侧着头望向远方,镜子映出他俊美的侧影,远处仿佛是烟雨蒙蒙的山水,画面纯净、典雅,最左面写着“难舍难分”和“谭咏麟”几个繁体字。
当飘渺、缠绵的歌声在耳机里响起,当窗外阑珊的灯火飘向远方,莫名的感动便从心中缓缓溢出,逐渐升腾,说不出的美好,说不出的感动,也许只有年轻的心才会这样。
歌词写得很美,有些歌词引用了古诗词里的名句。比如歌名“难舍难分”就是出自曹雪芹《红楼梦》第二十一回:“不免盟山誓海,难舍难分”。歌词 “无处说凄凉”,是从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中的“无处话凄凉”演变来的,原词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的妻子名叫王弗,和苏轼同甘共苦十余年。在她亡故后十多年的一个乙卯正月二十夜里,苏轼在夜里梦到了自己的妻子,惊醒后到妻子的坟前写下了这首诗。词句浅显易懂,饱含深情,凄美而精炼。这首怀念结发妻子的宋词已成为千古名篇,被后人传送。
歌词 “盈盈的笑语”和“灯火已阑珊处,是否还有你”是出自南宋词人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里的“蛾儿雪柳黄金镂,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描写的是宋代元宵节的热闹气氛。“蛾儿雪柳黄金镂”是宋代妇女元宵佳节所带的美丽头饰,这句词大概的意思是,活泼可爱的年轻女子穿着美丽的衣服,香气袭人,有说有笑,三五成群地从词人身边掠过,可这些美丽的姑娘都不是词人要找的人,正当词人苦苦寻觅、望眼欲穿的时候,才发现词人要找的那个人就站在远离繁华,灯火依稀的地方静静等候。
动人的歌曲把我带入了前世,也把我带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列车员用准标准的广播音报着北京车站的站名。北京这座城市被人们赋予太多的意义,北京不仅是北京人民的北京,更是全中国人民的北京,是全国人民心中的圣地,这次来京我仿佛有着一种朝圣的心情。
我怀着无比的激动和憧憬走出了站台,和父亲登上了一辆无轨电车,售票员带着京腔流利地报着站名,作为一个外地人我还不能适应京腔特有的那种无力而含糊不清的表达,尽管我吃力地听,最终还是没有听清。我焦虑地望着窗外,生怕下错了车。由于我和父亲坐了一夜硬座车,所以感觉很累。坐了几站,终于下来了一个空座,父亲示意让我坐下休息,正当我坐下的时候。一个弹力系数超高的屁股突然飞了过来,一下子把我顶了出去,我差一点坐在了地上,我惊讶地看着对方,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那个座位上,有说有笑地和对面的人聊天。“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坐的是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啊”。她操着北京口音装腔作势的聊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处异乡,我只能饮气吞声,我用那句“好男不和女斗”安慰自己,心想再美丽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内心贪婪和虚伪的心灵。
下了无轨电车后我和父亲住进了一家小旅馆,一间屋子里放了三张双人床。在南面靠近窗户东西两侧各摆着两张床,靠近北侧挨着门口摆着一张床。床上面都有蚊帐。屋子虽小,但还算洁净。因为南面的床都有人住,所以我们只能住在北侧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小旅馆是由住宅楼改建的,楼层是16楼。从窗口向外望远处是高楼林立的大北京,楼下面是几排棚户房。住在下面的人进进出出就像是小蚂蚁在缓缓移动。
到了晚上天气依然闷热,大家睡不着就聊起天来。东面的那张床上的男子很爱说话。他来自湖南浏阳,是县鞭炮厂的推销员,到北京推销他们厂的花炮。他说全国各地都基本跑遍了,可是还没有去过锦州。爸爸说:“方便的时候可以到锦州来,锦州素有锦绣之州的美名,城市虽然很小,可是很秀美。有许多土特产,还有知名的小吃,是值得一去的地方”。我在一旁听着爸爸的话,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以为父亲在说谎。成人之后我才理解父亲,原来家乡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当时父亲是锦州市“产学研办公室的”副主任,整个办公室就是他一个人,后来取得了一些成绩,单位才给配了2,3个临时工。所谓“产学研”就是把中国科学院实验室里的科学成果运用到企业转换成生产力。父亲凭着一己之力把当时的中国科学院院长-----世界公认的赝矢量流部分守恒定理的奠基人之一、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周光召先生请到锦州,促成了中国科学院和锦州市政府的战略合作。这件事是父亲一生引以为荣的骄傲。在父亲的嘴里我经常听到“中关村”“四通”这些的名子,当然也偶然听到“联想”,听父亲说,那时的“联想”被中科院的科学家看不起,他们并不认为他们是高科技公司,只是一些中科院里做不了科研的一些人去组装电脑再贩卖的二道贩子。令人感慨的是正是这些“二道贩子”成就了后来举世闻名的世界级大公司。那时中关村里的公司都是小平房,房子上面的广告牌大部分是用铁架子焊接的。广告牌几乎和下面的房子一样大,当我从下面走过时真担心它们被大风刮下来。后来爸爸又带我去了清华园。静静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矫健地从我们身边跑过,我看到了他俊俏的侧影,我用艳羡的目光 一路目送,直到从我的视线消失,再也看不到他。我知道我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什么也不会留下,我偷偷地检了一颗石子放在了裤兜了,作为纪念,永久地珍藏。
第三天父亲办完了公事,决定带我去故宫。去故宫之前,爸爸决定先带我到大栅栏看看。我依稀记得那时大栅栏正在改造,搭了一个临时的大棚,那里的人很多,南腔北调的各色人等,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不绝于耳。我和父亲喝了杯热牛奶,吃了一盒大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吃的快餐,感觉很好吃,很难忘。商城反复放着着陈淑桦的《你走你的路》,温柔甜美的声音让年轻的心一阵阵悸动。
那天是个大晴天。故宫里几乎没有遮阴的地方。戒备森严的紫禁城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故宫里没有树,没有水,没有自由,有的只是阴森的宫殿和威严的皇权,我和父亲匆匆照了几张相就从后门出来了。
离开北京的那天,父亲带我去了颐和园。来到颐和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颐和园大门口的附近有一家饺子馆。父亲便领我进去。我们坐在了靠墙的一个桌子边。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我感觉有点饿。可是看看橱窗里的食品,一下子又没有了食欲。父亲说:“饺子馆里的饺子应该是最拿手的”我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要几个豆包,因为我的胃有点不舒服。父亲说:“再要点别的吧,爱吃啥就点啥”我又点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后来父亲也没有点其他的。一个戴眼睛的中年人坐在了我们的对面。他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到前台点了两盘水饺。热气腾腾的饺子晾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吃,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当我费劲地把馒头咬破,我才发现这豆包简直就是白骨精用石头变的,里面还有生芯。对面的那个先生和善地看着我们,忽然起身,轻声对我们说:“这饺子没动,不嫌弃你们吃吧”,我和父亲愣愣地望着他,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那个人就拎着文件包走出了饭店。迟疑了一会,我把两盘饺子挪了过来,尝了一个饺子,比豆沙包好吃多了。我兴奋地让爸爸一块吃,我吃着水灵的饺子,胃里感觉暖暖的。
颐和园里风景如画。辽阔的昆明湖上轻舟荡漾,水色天光交相辉映。我和爸爸坐在长廊上,看着远处的景色,看着长廊上的壁画,看着带着小花伞帽子的外国游人,这里多么美好,可是偏偏就要离开了。
在北京火车站附近的商店我和爸爸给妈妈买了一盒花粉和一盒蜂王浆。在一个国营饭店我们爷俩吃了晚饭。我们还没有吃完,就看到一个流浪的人走近饭店吃别人剩下的饭菜。服务员并没有驱赶,也许他是那里的常客。
终于上火车了,突然想念起家中的妈妈和哥哥。火车徐徐开动,我拿出随身听,耳机又想起了那首《难舍难分》。
多年之后我陪妻子来了一趟北京,我又陪她去了一次故宫和颐和园。在颐和园的长廊里我接了单位的几个电话,差点和妻子走丢了。妻子找到我时焦急地对我说:“关键的时候你就消失,你是我的主心骨,看不到你我就心慌,别离开我” 我带着歉意望着妻子,心里充满了感动。我和妻子坐在长廊里欣赏着美景,一样的轻舟荡漾、一样的水色天光,一样的美丽长廊……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悲凉,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主心骨……我的老父亲……
2017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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