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剧作课上相识相爱
壹
前几天,听大黄讲了一件趣事,剧作课上,老师让自我介绍与自我表达,在这个小任务里,同学们实现了一次自觉的自我观照和当众的自我表达,而正是在这个过程里,促成了自我发现与被发现,一对在课堂上相识的同学,在课堂上相互了解,课程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相爱了。
他们来上剧作课,本来是因为兴趣,因为自我提升的需要,却因着一个剧作班的凝聚,天南海北、志同道合地相遇;又因为课程在封闭时间和封闭空间的奇妙的空气,以及班级对同学的粘性联结,毫无防备、种豆得瓜地收获了爱情。仔细想想,那些课堂上的沉默与表达,那些课堂下的友好与交流,都是一次次形式不同的自我表达,而课程涉及的最关键的创作冲动,则正是内心最隐秘的欲望表达,这些,都促成了不知不觉的自我发现与自我展演,那是最容易触发爱情开关的自我表达,而不知不觉,不正符合爱情发生的无功利性么。
貳
由此,我想起了前一阶段和朋友讨论过的功利的相亲。它像菜市场买白菜猪肉一样,赤裸裸地讨论着商品的属性与价格,爱情中原本美妙的寻找与发现、欣赏与被欣赏的过程,如今变成了审视与被审视,挑剔与被挑剔。有如没有前戏、直奔主题的床戏般,那些青年爱幻想的属于爱情的玄妙、奇妙、美妙的过程与味道,变成了直接甚至暴力的“公平交易”与物理搅拌,却就是少了一点心意合一的化学作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以通过努力得到,比如通过好好学习提高成绩,通过认真工作提高业绩。唯独爱情,似乎是无法努力的,因为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那么需要天时地利,那么需要不经意。
《易经》中形容少年男女相爱时心灵感应、磁场相吸的卦叫“咸”卦,用“咸”而非“感”,是因为那是一个都来不及动“心”的、不由自主的、近乎本能的、原始反应(等到发现自己心动,已经是痛苦的开始)。根本不是我们的主观意志所能掌控的。
从这个角度说,相亲看似功利、直接,看起来却有点短视,因为大家相亲的体验和记忆似乎都不太美妙;相反,那些兴趣班,看似无功利,却悄然促成着爱情,反倒成了一种变相的长远的功利。
这里,我想到了一个朋友。他有一个爱好,是打游戏,因为游戏需要,在网络上认识了很多战友,后来因为切磋需要,进行了线下面基。再后来,在孤独的北漂生活中多了几个朋友,包括女性朋友。
叁
对很多社恐的宅男宅女来说,都市生活,常常只剩下单调的工作与回家,以及偶尔的朋友聚会,且往往只是已然熟悉的老友(完成时,而非将来时或进行时)。社交面的窄小,限制了很多社交的可能性。
但恰是在这种大把的孤独时间中,有好多人发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产生了自我提升的心理需求,于是向着经营爱好与提升自我而投注时间和精力,比如参加线上的兴趣小组或线下的课程报名。兴趣爱好,本身就如筛子一样,帮我们于人海中筛选出了与我们有共同话题的人们,同时,它又如公共广场一样,为大家提供了一种自由表达和自由交流的磁场。这个时候,兴趣爱好所带给我们的,已然早不是兴趣本身了,也许,还不止是爱情或友谊。
前一阵子我参加的表演班中,有一个女孩,说话老是声音很小,表现得很是紧张。这种紧张,甚至影响到其表演作业的发挥,因为观众无法看到其作为演员所呈现出的角色的心理,越是接近汇报演出的时间,大家越是替她紧张。老师对此一直好奇,也在试图寻找到背后的心理根源。
最后终于在一次意在让大家放松的课堂练习中,女孩在最放松的状态下,陈述了其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最清晰的画面,一个关于失恋和分手的具体情境。女孩原本只是回溯式地陈述那个画面,却在陈述过程中渗入了感情,开始哽咽,进而落泪,不能自已。最后导致当天下午的排练更加的令人着急,因为她更加不在状态。
但意外的是,第二天大早,作为第一组表演的同学,她竟瞬间进入状态,会撒娇了,也会在爱情中借助身体表达了,甚至有了很多自我风格的即兴发挥,在大家鸦雀无声、屏气凝神的注视下,她从一个喜悦的爱情场面开始,完整、细腻、动情地演了一出爱情悲剧。而作为悲剧主角的角色(演员),则因为自己的信念和专注,让台下的我们跟着专注,甚至动情、落泪。
小品结束后,当大家都惊诧于她一夜间的变化时,老师却自有用心。相比完成一个课堂作业,老师更关心的是女孩的生活状态与心理状态,如果通过一次表演课程的学习,可以让大家发现更多种生活的方式,让大家开始自觉地观察自己的生活和自己之外的周边世界,让大家用行动(act)而非情绪去面对生活中遭遇的每一次困境,让大家在自我观照与观照他人的过程中真正地照见自我,找到自己的使命,这或许远比作业或作品的完成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