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
第二回3
想起她对那人的满腹深情,想起现在徐家的式微,想起老太太的精明还有那人的厉害……原本满肚子的替她委屈和担心的话就变成了安慰“小姐,要我说,你就当没发生这件事儿才好。你想想,大爷收前院儿那个孩子的时候你一句话没说还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就连大爷那样冷清的人后来不也对你软声细语的?”
徐樱兰听了不禁一顿,是了,虽然她是姑母带大的,但是她来明家的时候表哥已经搬到了前院,虽然常常见面,但是并不热情。用姑母的话说,他就是那样不开窍的人,一心都在治国安邦上。他们成婚后,也一直相敬如宾。直到后来他看她对那个不比她小多少的孩子嘘寒问暖,才开始和她真的像夫妻一样相处……不过是个义子,说起来她还得感谢他呢!
许妈妈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又松动了,叹气的同时又庆幸的说“别说她有郡主的封号,我们不便插手。就算他是将军的什么人。一个女孩,好吃好喝的养几年嫁出去罢了。而且,姑娘,我怎么看那孩子也不像个全活样儿!”
许妈妈安慰的了徐樱兰,但是徐麽麽可安慰不了一项精明的老夫人。今天她亲自值夜,她知道老夫人又在黑暗中想心事。她也不敢劝慰,涉及大爷的隐私事儿她多说多错,可老太君却在此时开口了“小玉,你说会不会是……?”
“老夫人,不会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再说了,我看大爷也不像表现的那么在乎那孩子。奴婢去看过了,大爷让祝麽麽总管着她。兴许大爷想起了那恩人来,心里不好受吧!”徐麽麽不待老夫人说完就急急否定道。
“唉。几年了啊?我都记不清了。可每次我看到远哥儿的样子,我都心酸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下子!”
“老夫人,大爷知道您都是为了他好!世事难料,后面的事情我们谁能知道呢?”
风铃院
沈笌坐在廊下看着祝麽麽指挥着人来来往往的搬东西,平时冷清的院子这会儿显得生机勃勃。明定远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祝麽麽慌忙前去行礼,被明定远大手一挥制止了。他并肩坐在沈笌的身旁。一时无话。
“以后我都住这儿了?”
沈笌的声音细细弱弱,和心里那人总是明朗的声音不同,也不对,她后来的声音是不是就像沈笌这样?他都记不清楚了了。
“嗯。”明定远轻声的回答。
“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你是谁?”
“……”
“你知不知道也我娘为什么叫我牙牙?”
长久的沉默以后沈笌才听到三个轻的像叹息一样的“对不起”三个字。
“给你看个东西。”这时沈笌从脖子里拽出一根黑线,下面挂了一小截竹子。“我娘说,如果有个人对我好,还这么回答的话,就可以给他看。”
说着用手把靠近竹节一端的绳子一抽,竹节从中间裂开来。一面写着“君”一面写着“不识”。三个字刻的歪歪扭扭,可以想见刻它的人当时条件并不好,那留的这三个字一定十分重要才是。“你娘给你的?”
“嗯。别人给我娘的。”
“你是说,别人给你娘,然后你娘又给你的?”
沈笌重重的点点头“我娘说这个很重要。”
“很重要?”一边上了茶点就守在一边的祝麽麽眉眼不动的站在那里,院子里还是仆妇们忙碌的身影,明光远声音又响起来,“那她……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这个是什么?”明定远修长的手指捏着一节黑不溜秋的竹节皱着眉头接着问。
“说了……忘了。”
“嗯?牙牙,你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明定远想起这孩子还真是一点不怕生。好像和他很熟悉一样。
“不要,我和她在一起。”沈笌指着站在一旁的祝麽麽。祝麽麽意外的抬起头,看着明定远,后者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牙牙,要喊麽麽。”
“麽麽。”细细的声音里满是依赖,不知道是不是祝麽麽的错觉,还有一丝孺目之情。心里不禁有一丝暖流划过。
明定远坐在内书房的书桌边,半个人靠在乌黑色宽大的座椅后背上听着祝麽麽细细的禀告。
“奴婢先突厥人一步找到大小姐。当时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奴婢自作主张和大小姐拌做讨饭为生的祖孙两人才险险的避过那些人。”祝麽麽想起找到她的地方,看了一眼明定远的脸色又接着说“看样子大小姐应对这些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路都是你在照顾她?”
这就是要听更详细的。祝麽麽在心里细细的把经过过了一遍,带着几分哀叹几分追忆说“奴婢奉圣上密令到将军麾下只为了这一桩事。奴婢五年来一直在突厥人内部乔装打探。这才知道原来突厥人撒下弥天大谎,他们也没有沈...沈大小姐的下落。又一年,我偶然听到突厥人讨论,有位年轻将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有亲朋也没有旧友,消失的干干净净。奴婢起了疑心,慢慢摸索,才发现这位将领的消失或许跟沈大小姐有关联。可是这人十分有能耐,奴婢几番打探竟然一无所获。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想着跟着突厥,看他们有没有进展。奴婢边等边打探,这一等就是三年多,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人找到我,说有我要的消息。奴婢担心有诈又怕是真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去了一趟……那是两国交界之地,鱼龙混杂。想找一个躲起来的人并不容易,奴婢到了以后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原本约好的人也没有出现。我猜想可能出了什么差错,这时候我发现一队突厥人似乎也在找什么人。奴婢一边留意他们的动静一边等着消息。等了几天,什么消息也没有。我看那队突厥人也很暴躁,似乎也一无所获。就很着急。每天夜里都在街上溜达到半夜,希望放消息的人看到我会主动来找我。这样走了八天,第九天的夜里,那天风很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风声裹着打斗声远远刮过来的。奴婢一路追过去,还没到地方,就被人一把拽进一个小院子。祝麽麽说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夜很黑,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人,她没有出声,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知道对方受了很重的伤,恐怕是不行了。他开了口,听着一切无碍的样子,祝麽麽知道那是在提着最后一口气。“虽然不愿意,可我保护不了她了,只好把她交给他们。答应她的事情我办不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说着指了一下墙角,祝麽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沈笌。干瘦的身影蹲在墙角,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男子。
她过去抱沈笌,她一点也没反抗,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人。那人在背光里走了过来,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宽阔,相貌堂堂。他满是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而身上的血更多,他无奈的苦笑一下,手就那样佯装着摸着她的头“牙牙,她会保护你的。我...”
“你是不是要死了?”声音又细又小,像个小猫。
“差不多。你要...要好好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一刻钟以后离开。”
“权爹爹。”沈笌细细的声音响起,打住了那人的坚决的脚步。祝麽麽看他停在那里,转过身来,冲着沈笌笑了一下“牙牙,爹爹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祝麽麽抱着沈笌一路飞奔,夜那么黑,风那么大,沈笌的眼泪落在她背上,一下就被吹干了。可祝麽麽现在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眼泪落在背上,又酸又沉。
明光远亲手倒了一杯水,示意祝麽麽坐下喝。祝麽麽受宠若惊的坐了小半个凳子,小口的喝着茶水。
“姓权?权重心?”明光远沉吟道。“如果真是他,你打探不到消息就说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