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伤心

就是会伤心。本来是在看风筝的，还在看河水，又闻到炸花椒的香气，正雀跃的时刻，在桥边就看到一个大概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卖玉米。

他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吧，把玉米从筐里拿出来，砍掉一点梗子，再摆成三五个一堆的样子，一堆又一堆。我是不敢看他的，但还是看到他促红的手指和脸颊；似乎也看到了眼睛，是清澈的。穿的是蓝色的上衣吧，工装蓝色。大约是黑色的裤子。

他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来的吧，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卖玉米呢。会有人来买吗，他住在哪里呢，要怎么回家呢，卖玉米的价格是那么有吸引力的吗，比做其他的工作好吗，还是，只能做这样的工作了呢？

在巴塞尔很少会因为看到别人而感到伤心，那时的伤心多半是自怜。我想起市场上清爽的蔬果和鲜肉油类，咖啡面包和鲜花，炒栗子的车子，卖艺的人。我从未对那边的路人感到处于同情的伤心。又想到巴黎，糟糕的人让我心生恐惧想躲开。在苏黎世，牵着狗的乱七八糟的人似乎就是喜欢过那样的日子。在布达佩斯的廊下，被衣物围起来的流浪者，似乎也不能让我有感受，可能因为他们只是躺在脏兮兮的被子里吧。我也不喜欢穿长袍推婴儿车在路上找人要钱的女人，不喜欢在电车上喝的醉醺醺的男人。

可这样卖玉米的人，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然后漫无目的徘徊在超市的护发货架那里，一个姑娘总是想为我展示一个喷雾。大概觉得时间是够用的，就请她帮我演示。她还是太年轻冒失了，一下子就洒到了我的外套上。看着可怜兮兮，又能说她什么。但不说她，她也看着不像是会反省的人，大概还会冒冒失失弄脏一个刻薄女人的外套吧。

所以无法不去有使命论呀。大概是带着一种责任和义务，作为历史发展的一个环节，来到这里。完成我必须完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