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也色也

有些事情是你以前怎么也没办法理解，突然有一天开窍，便觉得除此之外，再无道理。今天想讲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之一。

家乡人吃东西讲究一个“甜”字，好吃的东西一定是甜的。“这个鱼活蹦乱跳的，煮出来的汤一定很甜”，“这个菜心又嫩又甜”，“这个牌子的酱油最甜”，这些个菜明明都是咸的呀，又没放糖，哪里来的甜味，连酱油居然也是甜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过了许多年。小孩子味蕾单一，觉得甜就是甜，苦就是苦，咸就是咸，也觉得甜就是最上等的味道，但是怎么也没能在什么鱼汤菜心里尝出甜味来，所以也挑食，小时候长得可瘦，我妈还带我各种看中医治这不爱吃饭的毛病。中医里有个说法叫疳积，说的就是小朋友不爱吃饭，还为此被一个老郎中用针挑过手上细细的筋。

后来约莫是味蕾长成了，好像是忽然之间，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好的肉菜食材，确实是有一种甜味的，就是很鲜很香，很勾人。就是因为这舌尖的一点甜，突然胃口大开，荤素不忌。我妈惊奇地眼看着我突然珠圆玉润地长了起来，啧啧称奇。之后便触类旁通，一通百通。

我说的触类旁通，实在是一种很妙的体会，还有点儿情窦初开的意思。这个情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是怎么个开法。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味蕾可能是跟着身体一起成熟的，仿佛有小兽抬头，饥肠辘辘，左顾右盼，又好像一阵春风，轻皱湖面。

感觉也就是在一夜之间，我原本瘦小的一把骨头开始被一层柔软的脂肪覆盖，所有骨头的棱角都被丰润地包裹起来，从那会儿开始很喜欢照镜子，去看一看镜子里软软的嘴唇和脸颊。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好像突然发现了男孩子这个奇异的物种，特别喜欢好奇地打量着男孩子身上跟女孩子发育起来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男孩子们发育的时候一般很瘦，竹子拔节一般，关节的地方都特别明显，肩头，手指，膝盖，脚踝，脖子后面还会有一块，这跟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完全不同。打量着打量着，也蛮想上前碰一碰，有时是好奇，有时候是馋，好像感觉到舌尖尖儿上的甜味，蠢蠢的引动人心，一点点地馋，一点点地渴。说起来真叫人害羞，年少时的我惦记起男孩子来就好像惦记烧猪肉猪杂粉肥肠面排骨汤一样的。

后来我在书上看到说“食色，性也”，深以为然，觉得古代儒家的智者也与我所见略同，见到隔壁家的小娘子就能想起锅里的肉，觉得，啊，真喜欢啊。如此看来“色欲”和“食欲”是一家的。隔壁佛家的智者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么想减肥的时候可以念念佛经：“食即是空，空即是食”，应当会有奇效。

最后配一张食色俱全的图来结尾。

这个男人说的就是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