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

人生第一次对烟这种东西产生不可估摸的印象，是08年的一天，我妈对我爸说，你现在能有多爱我？我爸迟疑了许久，答曰不可言说。陈女士为了让他证明一下，就想了一招，称如果他能从此不再抽烟了，就说明爱她如旧细水流长。我记得我爸叹了一口长气，然后从那天至今，他指缝间便再没有了烟火气。身材越发富态，少了那种吞云吐雾的姿态，亦然成了一个尽显憨实的中年男人，毕生闷骚武艺尽失，多年塑造的博识忧郁的形象也付之一炬，自此，酒场上再无女子予之青睐。彼时彼刻，我爸才知中了一计，追悔莫及，迫然接受。

第二次是一年济南酷夏，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跟“女神姐姐”的单独交流。这位姐姐眉眼生得很好看，因为世交关系，认了我妈妈为干妈，要比我年长七八岁。长辈眼里，温婉如玉，学养体貌俱佳的女子，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掏出烟来慵懒地抽着，我记得是玉溪。“你居然会抽烟？！”“没见过好看的小姐姐抽烟吗？”她说着弹掉了燃尽的烟灰，瞟了我一眼，“你不要抽。”，我说好。我问她为什么抽的烟，她身子往前倾了一点，两条手臂环于胸前，随意地架着。“很久以前，有一个差点成为你姐夫的男人，就是吃饭时你见过的那个。说了一大堆狗屁理由要跟我分手，自己却在我面前哭的跟个傻子似的。我就说行了，分就分吧，之后就按下他的头狠狠地吻了一口，还咬了他一下，然后扭头就走了。”她倚回沙发靠背，像晚春不再抽新芽的柳枝垂在树前，静静地停在那里。“可是后来，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说实话他还是有靠谱的时候，只是不多。那天吻他，他嘴里有很重的烟味，估计他在提分手前抽过不少吧。我记得那烟味是玉溪，他过去常抽的”，“后来有次想他的时候，我就买了一包试着抽了抽，抽起来就像又吻了他一次。”我听着她说，不知道说什么，只记得那家咖啡厅的杯垫，印着一个黑桃心。“明明是他提的分手啊”这是姐姐说起这段故事的最后一句。她把烟蒂拧在烟灰缸里，抬头清戾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要抽。”，我说好。我之所以对会抽烟的女生抱以好意，我想她们大概都有属于她们自己的故事。

还有好几次，恍惚间觉得烟火气是一件实物，立于某人的肩上，发梢间，眉目山根里，萦绕于手腕处，还有次次躲藏在咬紧牙关的笑容后。这些大致源于我身边的人，有时间再来聊聊，讲讲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