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五十米深蓝的相遇
我给它取名叫“十米”。纵然它只是一只瑟瑟发抖撒泼斗狠又脏兮兮的小野猫,但那双宁静的蓝眼睛还是让我坠入到深深的海底。这一切对它来说,或许都没有意义。吃饱喝足有人抚摸最重要。但人类不一样,人类需要给自己意义。
悠然问我为什么要养猫。我竟然一时回答不出来。那时我躺在潮湿的被褥里,看着熟悉陌生的天花板。我即便不爱自己,我也需要去爱别人,别的事物。于是我遇见了宝玉。宝玉的主人要生孩子,家里人不再愿意养猫。是机缘巧合,我在那个时间那个心境下看见了它,即使它身价不菲,但只要它愿意亲近我,便可以了。我为什么想要养猫?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死去。我反问悠然,那你问什么要养猫。悠然说,想养。我欣赏悠然的直接,欣赏清楚自己需要的人。我并不了解我自己。
我总是觉得我对宝玉并不好。我在有的时候是需要它的,我会抱着它撸它的毛,它在我怀里咕噜咕噜,把我裤子当猫抓板,疼得我直叫。我有时是不需要它的,我需要和自己相处,于是它在外屋散步,在我房间门外守着,偶尔冲我喵喵两声。一开始我们会打架,它不了解我的脾气我不了解它的脾气。然而在奇妙之间,我们好像都成为了彼此知道的样子。我听懂了它的话,它听懂了我的话。这是两个被孤独困扰的灵魂被迫而来的和解。人类之间却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与时间。
在我意识到我对宝玉不好后,我想要给它找一个同伴。这好似一种父母的本能,对自己经历的磨难不想让孩子继续经历。我开始进行准备,心理上要承接两只猫对自己生活和内里带来的影响,也要衡量新伙伴对宝玉的影响,形式和精神都需要准备好。在这个不断拉扯的过程中我遇见了十米。
十米是一只在公司园区流浪的小白猫,人们都叫他阿白。它会定点出现在一号食堂附近,有人抚摸它它就翻出温暖的肚皮,蓝色的眼睛里充满精灵的旋律。这让我想起了陈升的歌,五十米深蓝,“凡人啊你还有太多道理不懂”,好像在对我说。彼时我有一个iPod,宋希娃借用时在里面塞满了陈升的专辑和法语听力录音。我曾经整夜整夜的听陈升的歌,觉得为什么这么丑的人会唱这么好听的歌。后来宋希娃去了法国,遇见了她的初恋和法国男友,她带他的法国男友来杭州玩我们一起吃饭。可能是本能对异国男子的排斥与对身为男性自己的认知,我觉得她的男友是个渣男。但她的法国男友真好看,柔软的金黄色卷发和深蓝的眼睛,笑起来很是迷人。我们一起去龙井喝茶吃瓜啃小龙虾。再后来她们分手了,是一个想握紧的女人和一个想自由的男人的故事。那段时间里,我很怕宋希娃想不开。可是我并不擅长安抚人。我对她说你要找回你自己。过了很久她上了路,最后一次聊天给我发了考跳伞执照时的视频。
我决定收留阿白,把它取名为十米。有了这些脑袋里流转过的缘由,我想行为便有了意义。
十米虽然是一只亲人的猫,但也是充满着少年野性的流浪猫。体检、驱虫、疫苗后我把它带回家见宝玉。这个过程很奇妙,有一种带女朋友见父母的感觉,虽然我并没有体会过带女朋友见父母的情景,但我能想象就是这样的感觉。十米面对几乎自己两倍重的宝玉并没有怂,我想这是因为毕竟十米还保有着自己的蛋蛋,于是它凭借那两个圆鼓鼓的囊袋直接把宝玉逼进墙角,但不幸鼻头上留下了宝玉利爪的疤。十米赢了这场见面。为此我感觉很对不起宝玉,没有蛋蛋的话对骂肯定是要输的,输了骂就输了气势,打架起来势必要吃亏。宝玉抑郁了很长时间,除了罐头猫粮也不吃了。我想过这或许是宝玉的阴谋诡计,但我不敢怠慢。在确定关笼子隔离两只猫并非不猫道时,我采取了措施。十米会以失去若干周的自由,换回两个或许要共度此生的伙伴,这也许并不糟糕。
希望宝玉和十米亲近起来,彼此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