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在智齿

马上到年根儿,想着把一切不如意的事儿都留在旧的一年,以一个崭新的面孔迎接新一年的洗礼。
留给自己的解决问题的时间不多了,一咬牙一跺脚说干就干,藏在腮帮子里头的智齿可经不住你来这么一下子,又撂挑子了,附近的牙龈也跟着起哄架秧,变得又红又肿,伴随着一声“哎呦。。。”,在好大夫上挂了后天下午的号。
“大夫,您看我这牙什么时候能拔?”
“现在就能!”
“别别别啊,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呢。”
“那我等会儿你。”
“好了,大夫,拔牙疼吗?”
“那得看你用不用麻药了,我建议是别用。”
“为什么?”
“毕竟打麻药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那我也用!”
“跟我来吧。”
大夫套上乳白色的胶皮手套,为了戴紧点儿又往下揪了揪,眼前的灯似乎能把人照个通体发亮,“手放下吧,怪累的,该打麻药了。”
自从智齿发炎之后,手就没怎么离开过腮帮子,一是因为捂着能稍微舒服点儿,二来也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不对称的脸蛋子。
实在看不了针头子这么缓缓地扎向嘴里,索性把眼睛闭上,“您手下留情。”
随着身体一哆嗦,麻药顺着针头流入牙龈。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大夫的大脑袋吓了一跳。
有的牙医把自己的工作形容成掏粪工,可是谁又愿意在这儿花钱当马桶。看着大夫的手在眼跟前儿上下翻飞,自己却一点儿感觉没有,要不是耳朵还能听见大夫下家伙的动静,真以为是在做梦,流了口水还不知道。
“嘿,醒醒,擦擦哈喇子。”大夫递过来张卫生纸。
“不好意思啊,这几天疼得睡不着觉,困。”接过纸擦了擦嘴和下巴。
“不是这边儿,那边儿,对对。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用不用给牙做个吊坠儿打副戒指?”
“不用了,谢谢大夫!”
出了医院,拍拍兜儿里刚拔下来的智齿,擦擦嘴角儿上感觉不是那么清晰的口水,一桩心事儿就这么了了。上了出租车,准备趁着困劲儿再来一觉儿,没想到药劲儿去得比困劲儿快,巨痛说来就来,一窝一窝直逼脑仁儿,比拔牙之前还疼。
“您这眼保健操可不能光按太阳穴。”司机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
“我牙疼。”
“得,那您揉您的,不打扰了。”
路上,只要车一加速疼痛便像脱缰的野马嘶吼着直蹿脑顶,当车速渐渐放慢,它疼得又是如此的深沉,终于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下了车,院子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光映在窗户上,像是一张张LED年画儿,牙间的阵痛再次涌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模糊了眼前的路,四周也仿佛在燃着红色小呲花。
“这孩子进门儿怎么不打招呼啊。”爸妈的话加剧了疼痛。
“爷爷好,奶奶好。”跟老人打招呼的同时指了指腮帮子,顺道给了爸妈一个白眼儿。
“诶好,大孙子。”年过古稀的两位老人看着家里的第三代,难得一见的笑容毫无保留地挂在脸上。
“听说今天是你自己上医院拔的牙,是吗?”奶奶凑过来问。
“那可不,这不牙还跟这儿呢吗。”说着从兜儿里把智齿掏出来。
“嘿,我孙子真长大了,快拿来给我瞧瞧。”
“上面儿还有点儿血,别吓着您。”
“好孙子,知道心疼奶奶,告诉奶奶拔得是上牙还是下牙?”
“下牙。”
奶奶拿过牙,当着大伙儿面儿悄悄地走到窗户前。
“妈,您干嘛呀?”
奶奶一把打开窗户伸出胳膊,跳起来的同时借着那股向上的劲儿把牙扔上了房,在场的人看了老太太用着这个年纪的人不常有的甚至有些不着调的身手做出来的动作,全都愣住了,奶奶不管那些个,掸了掸身上的土,抬头朝孙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