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1——我的小姑

小姑昨天晚上离世了，不到51岁。

我跟小姑的交集很少，少到乏善可陈，因为奶奶养育的子女太多，4儿3女，七个兄弟姊妹各自成家后来往就少了，所有关于小姑的故事我都是从爸妈和大伯口中得来。

小姑年轻时是一个奋不顾身的姑娘，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否则她也不会罔顾爷爷奶奶的反对，执意嫁给我姑父，家长常常说是她迷恋年轻姑父的堂堂相貌，或者什么别有的魅力。总之最后的结论是，她的婚姻为她的一生奠定了悲凉的色彩。

小姑父酷爱赌博，我不知道是婚前就如此还是婚后开始的。看到赌博两字也大致能猜到我姑姑的遭遇：男人夜不归宿在外赌博，输完了回家要钱，要不到钱就开始家暴。一直打到他们儿子长大举起棍子保护母亲的那一天。不过儿子不在家的日子，我姑姑是否挨过男人的拳头就无从得知了。因为有赌博的恶习，所以整个家庭一直都缺钱，又因为赌博带来的争吵，表弟从小就没有好的家庭教育，家长都无暇顾及他，就连过年难得的欢聚，都是在批斗姑姑和姑父中度过。表弟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年少的男孩四处奔走，在各省漂泊，我姑姑和姑父下定决心要开始正常的生活，于是双双到浙江打工去了，工厂的生活当然疲劳又枯燥，闲暇时姑父的乐子还是赌，好在还是正经工作，过了几年竟也攒了些钱，于是回老家镇上盖了2层小洋楼。房子竣工后我去住过两次，都是过年的时候，又大又干净。

后来小姑又换到一个做鞋子的小作坊做工，作坊的老板觉得她挺勤快，偶尔会跟她唠嗑，一来二去两人间生出了暧昧的情愫。从这时开始她又拿出了年轻时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勇气，跟姑父闹离婚，然后开始追求这个土老板，这两件事都不得善终——离婚的要求被家族的人劝住了，去老板家里找老板时被夫妻二人拿鞋子赶出来了。年轻时来自丈夫的虐待和此时的羞辱一起加身，终于让小姑疯掉了。从此后她每天都是行为古怪，言语癫狂。为了让她收心，姑父决定带她回湖北打工，谁知年后她竟独自偷偷跑去了浙江找那个作坊老板，结果是再一次被羞辱，再一次被接回湖北，反复几次后家人无奈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出院了，总算是开始过稍微正常点的日子了，遗憾的是正常日子没几天她就脑溢血了，送来医院时已经太迟，她甚至不知道（或者不舍得花钱）服降压药维持血压。

我现在想想，对她的印象就停留在两件事情上面：一是小时候闹分家，一大家子人吵得不可开交，她提着我的靴子把我背走并哄得睡着了；二是她被家人抓回湖北的时候望着天上的鸟儿说：“你们不懂的，我跟他就像这比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