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9）
9
文 / Sofia
本文首发于作者微信公众号：岁月无声却有恒
艾荣回老家借钱的时候，艾俊也没有闲着，他在海龙着着实实地逛了很多天。
地理位置好的柜台，一个月大概要5000甚至6000块钱的租金，这远远超出了艾俊的承受能力之外。地理位置不好的柜台呢，一个月的租金，怎么着也得4000块。而且，行规是押一付三。艾俊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即使地理位置最差、门可罗雀、无人问津的柜台，艾俊也租不起。
但是，逛久了，琢磨久了，艾俊倒也有了办法。
艾俊找到一个位置最差的柜台的老板。
艾俊表达了想和老板分组柜台的意思。这老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的这个柜台是整个海龙大厦里面地理位置最差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客人们就算自以为是逛遍了整个海龙大厦也绝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极其偏僻的柜台漏逛了。限制，竟然有人跑来说要分租自己的这个鸟不拉屎的柜台，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这老板说，自己的柜台是4000块一个月租过来的，既然艾俊想分租，他也不打算赚艾俊的租金，一人一半，艾俊每个月承担2000块钱的租金。
艾俊并没有讨价还价，一口便答应下来。但是，艾俊告诉老板，自己身上并没有押一付三的现金，他可以先付这个月的租金2000块钱，其他的钱，他有一笔账到月底就可以收了，就有钱了。
这老板的柜台闲置也是闲置，既然有人愿意来分租，他岂会不愿意？何况，如果艾俊走了，他不知道猴年马月还会再有人来和自己说分租的事情。
于是，分租柜台的事情双方一下子就谈妥了。
艾俊就这样依靠着2000块月租的柜台在中关村算是立了足。
彼时的中关村，生意模式都比较原始，没有什么规范的约束。通行的模式就是赊货出货，这么一倒腾，相当于拿人家的货物给自己赚了一个中间的差价。用艾俊的话来说，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整天都在拆拆补补。
但是，柜台，却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你只要是有柜台的，便有厂家愿意赊货给你。至于货物的量大量小，既要看赊欠方的名声、信用、偿还能力，还要看双方之间的关系深浅。
在自己寻找柜台的时候，艾俊早就发现自己分租的柜台地理位置不好，根本不会有散客过来。但是假如自己走出去，将货卖给大客户，那又不一样了，柜台地理位置的好坏就没有丝毫影响了。
而且，自从自己有了柜台以后，艾俊便给自己以前的那些客户们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在中关村有了柜台，请对方以后多多照顾自己的生意。
渐渐地，艾俊的可赊欠限额越来越大，价值几万的货对方根本连考虑都不考虑，便直接让艾俊拉走。
艾俊的包里塞慢了厚厚的钞票。这种不擅理财的状态给了艾俊一种错觉：他感觉自己非常非常有钱。后来，等到人生跌落至低谷，艾俊反思自己的人生时，才恍然想起，其实当年包里满满的钞票根本不是自己的钱，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赊欠供应商的货款。
但是，不管怎么样，艾俊终于租起了柜台、做起了老板。他和弟弟一起租了一个二居室，生活也像这明亮宽敞的二居室一样明亮起来。
艾俊想起了当年遭遇的羞辱。老板说，小韩都能当老板，可是，艾俊是绝对没有可能当老板的，甚至连艾俊到时候有没有工可以打都是未知数。
艾俊一个电话将小韩约了出来。
艾俊以一颗赤诚的兄弟般友爱的心将小韩挖了过来。
时隔多年，今日的艾俊早已放下了过往，他像是说起别人故事似的对当年的自己做了评价：“当年就是赌一口气，就是想给老板看看，他认为能做老板的人在给我打工！但是，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hold不hold住人家。事实上，玩心计，我根本玩不过人家。”
有了钱的艾俊开始飘起来。
艾俊不但是一个“好”兄长，还是一个“好”老板。可是人一旦被其他人感觉nice，感觉是一个“好”人，那么这人的性格在外界看来多多少少是缺了锋芒的。 “好”兄长艾俊不但向父母承诺了以后弟弟艾荣和妹妹艾萍的婚事由自己负责，“好”老板艾俊还带着艾荣和小韩到处吃喝玩乐，买单的人，自然是艾俊。用艾俊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穷大方”。整天拿着那一包鼓鼓的货款，压根儿就想不起来这里面的钱大部分不是自己的。也没有攒钱的概念，总觉得自己有钱。
我说，中国人都喜欢买房，你那个时候怎么没想过攒钱付首付呢？
艾俊说，自己是农村的，父母穷了一辈子，根本没有理财的概念，他也就没有想过攒钱理财的问题，而且，农村的房子，都不是买来的，都是自己盖的，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要攒钱付首付。
我想，显然艾俊后来的发展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的原生家庭设定的界限。但是，原生家庭这个东西，即便直到如今还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话题，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艾俊的发展还是被原生家庭划定的眼光格局的界限给限制了。穷极乍富，艾俊不知道如何去花钱，只会乱花一通，更别提如何去理财，也看不到更远的前景。
只是，后来的艾俊，就像走出乡村去读中专、离开老家去东莞工作、逃离东莞流水线跑到北京一样，后来的每一步都给了艾俊打造了一个更高的台阶、展示了一个更为深广的世界。渐渐地，艾俊的思维打开了，格局也早已不似当年。
当时，艾俊、艾荣、小韩经常去一个酒吧喝酒。吧女小丽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北京姑娘。艾俊对小丽有那么一点儿好感，小丽对艾俊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好感的。但凡酒吧里有免费的酒，小丽总是留给艾俊。
说来奇怪，艾俊虽然相貌平平，却颇有女人缘。
还在给人打工卖电脑的时候，艾俊结识了一个女孩欣欣。欣欣是老板朋友的女儿，来老板这里买电脑，和艾俊搭上话之后，发现彼此竟然是老乡。于是，再有什么电脑问题，欣欣都是直接打电话找艾俊解决。一来二去地，二人便熟识起来。欣欣邀请艾俊去家里吃饭。艾俊竟然就空着手去了。用艾俊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时一是没钱，二是太傻，根本没想过要买点什么去人家家里。
可是，这种傻气并不影响欣欣的爸妈对艾俊的喜爱。二位老人非常喜欢这个同乡的小伙子。于是，再后来，每逢周末以及节假日，欣欣总要喊艾俊去家里吃饭。
直到今天，艾俊依然对欣欣有着一种独特的感情。当年喜欢过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艾俊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可是，当年的艾俊却非常害怕面对自己内心的这种感情。这种感情是他不敢承认的。
PS：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已获人物原型授权。转载需有授权。
转载请附带以下信息，视为授权转载： Sofia，写字人，翻译人，著有《因为深爱，所以孤独》一书。个人公众平台：岁月无声却有恒（VivaSofiaWei0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