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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乡梦寻（1）——古清隐庵

心匠 2017-11-23 13:09:51

万历版《绍兴府志》中上虞古县城与萝岩山的关系

古清隐庵在上虞古县城东北十里萝岩山顶。它始建于元至正癸卯间。时临县余姚僧德清造访萝岩之巅，周览群山见喜，于是决意结茅为庐，于此隐居。此即是古清隐庵之始。后人便据此建庵舍，至明洪武间已成大观。后又经历明清两代的数次重修，终成古虞名庵。清隐之名也许正在于言其为德清隐居之所。此庵之特色与地处萝岩山顶的地理位置息息相关。

萝岩山山势耸峭，拔地而起，巍峨多姿，岗峰罗列。虽仅300多米高，但其形其势犹如泰山，因而被上虞人称为"小岱宗"。其风貌形胜，冠绝古虞。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多有文人墨客唱和吟咏。光绪版《上虞县志》说它:

"丹崖翠壑，雄冠古今。"

然萝岩北峙，只在其顶峰下有一块朝北的平坦地。清隐庵据此采用了坐南朝北的罕见朝向。在此处面向风景的秩序超过了礼制上的正南北秩序。

现存众版《上虞县志》中唯康熙版有萝岩山图。我无意间翻到此图，便觉人心振奋。古今之人都有文章述及萝岩山和清隐庵（现称清隐寺），或述其史，或赞明代摩崖；或论玉女峰，棋盘石，然而却几乎未曾谈及此图。虽然古代方志图都有一定程度的概况，和现实并不一定完全一致。但是据我个人阅读研究其它内容的经验，这样的图往往是古人认为的一种自然或人工秩序关系的表达。

萝岩山图左上角远景中的五座山应当为上虞古县城南众山，其下方，中景的部位绘制的水带正是浙东古运河（原称四十里河）。再往下有横展的村落。除了这些背景性或者说用来作为空间地理坐标的内容，画面的其余部分则都和萝岩山及清隐庵相关。山因庵而灵，庵因山而奇。

萝岩山图

古县城在萝岩山南部，庵却在萝岩山顶北侧。这里便有一个古道路径需从南转到北的问题。对北峙的萝岩山来说，南部的山体更像垂壁。特别是山顶部位更是难以攀登。这条古道从萝岩山西南角开始。因此画面中古道的开端应当是萝岩山西南山脚的溪流。其隐含的画外之意是尚有一段沿着溪流缓缓而上的路径。逆水而行是古代寺庙庵观设计中常见的方法，它是利用自然山水展开的重重的路径引导。过桥即是登山前较为平缓的一处平地。平地上有亭阁建筑，许是山门，路亭的结合。画面中用虚线绘制的即是上清隐庵的古道。目前尚能找到多处残迹，摩崖题诗，萝岩题壁皆在此道上。

光绪《上虞县志校绪版》载：

“岗峦环列，蹬道盘空而上，险峻不容趾。”

萝岩山图正将古道的险峻奇绝的气魄描绘了出来。萝岩山南侧有拖船岭，因山脊背如拖船过坝之形而得名“拖船岭”。顺着古道登上拖船岭后，沿岭而行，岭上石壁陡峭光洁，两侧空阔，风景佳绝。南侧古县城，运河和峰峦皆收眼底。路径在拖船岭之后由南折东再折向北。在图中，最后到达清隐庵的这段古道几成90度，险峻奇绝异常。其艰难险阻，难以攀登却衍生出佛意来。这正好像天穹之境，琼台仙谷或西方极乐。这段古道的山径正在两侧复杂交错的山壁的凹坎之内，它的尽头正是古清隐庵的殿宇。画中此处山壁褶皱变化丰富，描刻细微，山峦石壁的变化交错在图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从古道整体来看，它有缘溪山径，有凹谷山径，岭上山径，石坎山径等多种山径形式。古道也随着一步步爬升从平缓逐渐过渡为陡峭，直至90度垂径。这样的绘图在我看来正是清初之人对攀爬萝岩山登清隐庵的过程中山径空间陡峭程度变化的身体感知经验的表达。不过庵前的垂径与现状并不十分一致，至少没有陡峭到如此程度，两侧也没有犬牙交错的山石。在现状中，庵前古木阵列，重重台阶层叠而上，尽头处殿宇成为山径的收头。

清隐庵现在的山径尽端

回望山径

萝岩山图中，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殿宇裹藏在山巅石壁间。其南侧又有山头可屏。三面围合，只北面一侧开敞。山与殿宇在图中绝妙的结合，已无法用保守的顺应自然来形容。在笔者看来，这是为山补形，是自然的再造。其大胆的巧构，只能引后人叹为观止。这种意趣当然与现状并不十分一致。但画中建筑与自然间到达的你侬我侬的互融之状即便只是画里的内容，也很具有独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