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叉神经重度患者丹尼尔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是第一个，大概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了吧。认识他，还要倒数回到橘子厂上班的第一天，我被分到他的小组。右边的女生对我说，如果这个桶里的橘子满了，你就叫“丹尼尔”，就是前面那个男的。说完，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尖细且随意，他走过来，双手自然地从她的后背环住她的腰，搭在机器上。什么情况，我想。这暧昧的一幕令人莫名紧张，而左边的男生却在偷笑，仿佛那是一场滑稽的戏码。
丹尼尔来自汤加王国，那是一个由上百个岛屿组成的大洋洲小国。在这里，我第一次听说汤加王国，第一次见到黝黑的汤加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汤加人在这家橘子厂工作呢，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持有的是打工旅行签证吗，为什么在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见过他们的国人呢。对他们，充满疑问。只有个别在厂里工作过很久的台湾和香港的同事才知道，我也从他们的口中听说一二。
原来，这家橘子家族企业与汤家国政府签订了工作合同，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汤加国人拿着工作签证来到澳洲，只在这家厂里工作。他们的签证期限并不统一，有的每年四个月，有的每年六个月，最多可签七年，四年在农场摘橘子，三年在工厂做包装。而农场的活，几乎被他们承包，身材高大壮实的他们确实比亚洲人更适合农场。据说，他们在澳洲工作六个月，回家休息六个月，又说他们赚到的钱足够回家建房子做生意。相比汤加和澳洲的整体经济以及工资水平，想来应该是真的。况且，我们所在的工厂时薪确实不错，工时也多，若是每年能像这样拼命工作几个月，养家糊口之余，兴许还能创业，为以后的生活打下基础。也不枉费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行动的范围除了宿舍和工厂，就是每周一次的超市采购，并且，除了政府规定的，连续工作十四天必须要休息的极少数休息日之外，他们几乎没有排休，即使在旺季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的情况下，也是一样。
所以，我常常疑惑，在这样的工作强度下，为什么丹尼尔这个“神经病”，可以永远像打了鸡血一样，拥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不需要我们渴望的满血复活，因为每一天见到的他，都像重生。就像有人问过我，你不累吗，为什么这么开心。累呀，但我更需要愉悦的心情。我想象着，如果有人问丹尼尔同样的问题，他会不会假装深思，再“哈哈哈”嘲笑你满脸期待他回答的表情，然后一秒变认真脸若有所思，最后摊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是的，我猜应该是这样。他喜欢表演，并且戏份要做足，总让人印象深刻。在同事间提起他，是不需要做太多解释的。
“丹尼尔~”旁边的女生又在叫他。装烂果的桶子满了，需要一个人提着倒到大箱子里去。她的尖声细语听久了，总觉得里面也藏着一丝暧昧。
丹尼尔从前头走过来，正事不干，习惯性地在女生旁边左磨右蹭，一股与纯爷们儿不符的骚气，就算低着头，也看得到。女生并不闪躲，想必两人十分相熟，清楚了解对方的行事。女生羞羞地小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嘿嘿嘿”像得逞了什么。谁看了，都要笑。
除了那个女生，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像这样叫唤他。除非他看到了也会主动来帮忙倒果，否则我宁愿桶子装不下，橘子掉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叫这个名字，很容易打草惊蛇。
包装厂里也有不同的分工，挑拣果子、手动包装、机器包装，其中机器包装以六人为一小组，而我最初的岗位就是在机器上负责翻果。一箱果子共五层，每层四排，我们要把眼前正在移动的一排排落在圆格子里的橘子不停翻转调整，让即将被夹取放入最底层的橘子头朝天，其余四层底朝天。白黑格子用以区别底层和其他，每个格子都载着一颗橘子有序地向前进。
而丹尼尔则用以区别正常人和不正常人，他是小组的driver（司机），负责带着我们满场飞奔，哪台机器落满了果子，就开动它。其他组的driver是带着组员步行移动，而作为他的组员，如果速度不够快，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工厂里，也许就掉队了。喜欢跑动的人就会喜欢他的带组方式，喜欢安静的人便会抱怨他，为什么总是跑来跑去，明明可以在一台机器上站得久一些。
说起来，driver这个岗位名称真是形象又生动，包装果子的机器俯瞰着不就像一台卡车嘛，司机，取得好。卡车的后部是一个大容量载货区，同车厢以斜坡相连，车厢分左右两列，每个格子代表一个座位，中间是悬空过道。车头有司机，而其余五人则是挂在车门两边护送橘子的乘务员。车后的橘子们通过斜坡落在车厢的座位上，再经过五个乘务员的调整、翻转、挑选，确保一座位一橘子，避免当中混有生病的果子，再把最漂亮的果子送入商务座（最上层）。
听起来，这份工作似乎还有一些乐趣，而实际上，它比听起来更有趣，至少在我看来。在一个重复工作的流水线工厂里，能把握到一个有趣的点，是一件幸运的事。而整个工厂里最幸运的人，非丹尼尔莫属。当大家都不得不变成按部就班的机械人，只有他，可以不按常理出牌，并且还能在如此严格的工厂里活下来。他过得多快活呀，因为根本没有人管他。
“对付”丹尼尔这样的人，最有效的招数就是“懒得理你”，靠着这一招，我无数次成功地躲过他抛过来的眉眼和飞吻，暂且把他的那些眉飞色舞当做好感吧。这是后来的事，当我们也从第一次见面的同事变成相熟的朋友。非常喜欢捉弄人的丹尼尔，尤其爱调戏厂里的女员工，有时猝不及防地吓你一跳，有时突然站在别人身边，就盯着那人的脸看。脸皮薄的姑娘立刻就脸红了，一不小心又是一个羞羞的小拳，恰好中了他的诡计。脾气暴躁的姑娘，如我，一言不合就是一腿子踹过去，谁知道，他还是“嘿嘿嘿”得意地笑，令人气急败坏。确实也有人，气哼哼地说，他就是个变态。越疯癫的人越渴望玩伴，然而他的神经太交叉，一本正经的人跟不上。
“Rachel！how are you！”他吼道，那浑厚的音量，远远高过机器的轰隆声，在所有人都认真工作的时候响起。感谢他的问好，每次都没有吓到我，倒是把别人吓醒了。唯有一次，他从机器悬空的部分突然探出头出现在我眼前，气得我用橘子砸他的头。那是我用过的最奢侈的武器。
“Don’t sleep！”他又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眼神有点假温柔，装无辜。
感谢他的提醒。可惜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清醒，只是不像他那么有活力而已。但他就是这么喜欢以惊吓的方式提醒别人不要睡觉，每天，乐此不疲。机器上的橘子走得很快，稍不留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混乱的橘子从眼前溜走，我们都不敢分心。要说无聊，站在前头折纸箱的司机恐怕要更无聊几分。
是的，丹尼尔一定是无聊透顶，才会想尽办法捉弄别人，才会逢人经过就想打他一下，才会托着下巴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姑娘看，才会追问我的电话号码但是第三天就放弃了，才会看见我去厕所，竟也跟在身后准备偷袭。有时把人气得跳脚，有时又逗得大家笑哈哈。也许这就是他与别人交流的方式吧，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怪咖。这么喜欢“打人”的他，一定还藏着一堆打败无聊的方法。
丹尼尔简直就是个戏精，从留着一戳金色的头发到自动切换喜怒哀乐的眼神，从那撅起的厚嘴唇到笨重却灵活的身体，以至于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那都是戏。兴许一回头，又是鬼脸。
每当机器出现故障时，在工程师赶来之前，他早已一个健步如飞钻到故障的机器底下，若是想耍帅，那他成功了。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这时候的他，是壮士是英雄，是要去拯救地球的超人。为什么呢，看他的表情，工厂的老板也不见得如此紧张皱眉，而他，仿佛即将失去几个亿。而我一边佩服他工作认真到如此地步，一边又想调侃他：丹尼尔，你的戏真的太过了哈。哪一个才是真的他，谁知道呢。
丹尼尔还有一个美名，人称东加吴彦祖。东加，是台湾人有别于汤加的另一个叫法。有人认为，他是工厂里所有汤加人当中长得最帅的一个。而一个台湾同事却告诉我：他今年胖了很多，去年的他确实挺帅的，还有照片。我惊讶于丹尼尔竟然还有瘦高版，壮实版才是汤加人的标配不是吗。但我也以为，长着这样一副拥有大眼睛深轮廓面孔的他，若是还有瘦的可能，别说吴彦祖，东加男神的名号也颁给他。不过，现在这个吴彦祖在我眼里，只能是个男神经，一个古灵精怪的大块头。
“Rachel，丹尼尔是不是喜欢你啊。”一个同事问。
“没有的事，他对谁都这样。”我说。
“听说他已经问过四个女生要不要去新西兰结婚度蜜月，你可能会是第五个。”她说完，轻轻笑起来。
“好可怕，千万不要。”我说。因为听起来真像连环杀人案，或是前任五号的感觉。但这个故事，非常丹尼尔。
又听说，他其实有一个女朋友……
那天，是他最后一天工作，下班后，我找他合影，他背着包来来去去，一副很忙的样子，终于被我叫住。他难得不开玩笑，非常正经地同我站在一起，并且一只手相当自然地就放在了我的腰上，我下意识拍了一下那只搂腰的手，他立刻把手收回去，放在我的肩膀上。拍完照，没有多说什么，又被其他人叫去合影，走的时候也不趁机打人了，依然是一副很忙的样子。留下我，满头问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变乖巧了。
那天的他，很奇怪，像换了一根神经。我们的最后一面，我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丹尼尔来自汤加王国，那是一个由上百个岛屿组成的大洋洲小国。在这里，我第一次听说汤加王国，第一次见到黝黑的汤加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汤加人在这家橘子厂工作呢，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持有的是打工旅行签证吗，为什么在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见过他们的国人呢。对他们，充满疑问。只有个别在厂里工作过很久的台湾和香港的同事才知道，我也从他们的口中听说一二。
原来，这家橘子家族企业与汤家国政府签订了工作合同，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汤加国人拿着工作签证来到澳洲，只在这家厂里工作。他们的签证期限并不统一，有的每年四个月，有的每年六个月，最多可签七年，四年在农场摘橘子，三年在工厂做包装。而农场的活，几乎被他们承包，身材高大壮实的他们确实比亚洲人更适合农场。据说，他们在澳洲工作六个月，回家休息六个月，又说他们赚到的钱足够回家建房子做生意。相比汤加和澳洲的整体经济以及工资水平，想来应该是真的。况且，我们所在的工厂时薪确实不错，工时也多，若是每年能像这样拼命工作几个月，养家糊口之余，兴许还能创业，为以后的生活打下基础。也不枉费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行动的范围除了宿舍和工厂，就是每周一次的超市采购，并且，除了政府规定的，连续工作十四天必须要休息的极少数休息日之外，他们几乎没有排休，即使在旺季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的情况下，也是一样。
所以，我常常疑惑，在这样的工作强度下，为什么丹尼尔这个“神经病”，可以永远像打了鸡血一样，拥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不需要我们渴望的满血复活，因为每一天见到的他，都像重生。就像有人问过我，你不累吗，为什么这么开心。累呀，但我更需要愉悦的心情。我想象着，如果有人问丹尼尔同样的问题，他会不会假装深思，再“哈哈哈”嘲笑你满脸期待他回答的表情，然后一秒变认真脸若有所思，最后摊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是的，我猜应该是这样。他喜欢表演，并且戏份要做足，总让人印象深刻。在同事间提起他，是不需要做太多解释的。
“丹尼尔~”旁边的女生又在叫他。装烂果的桶子满了，需要一个人提着倒到大箱子里去。她的尖声细语听久了，总觉得里面也藏着一丝暧昧。
丹尼尔从前头走过来，正事不干，习惯性地在女生旁边左磨右蹭，一股与纯爷们儿不符的骚气，就算低着头，也看得到。女生并不闪躲，想必两人十分相熟，清楚了解对方的行事。女生羞羞地小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嘿嘿嘿”像得逞了什么。谁看了，都要笑。
除了那个女生，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像这样叫唤他。除非他看到了也会主动来帮忙倒果，否则我宁愿桶子装不下，橘子掉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叫这个名字，很容易打草惊蛇。
包装厂里也有不同的分工，挑拣果子、手动包装、机器包装，其中机器包装以六人为一小组，而我最初的岗位就是在机器上负责翻果。一箱果子共五层，每层四排，我们要把眼前正在移动的一排排落在圆格子里的橘子不停翻转调整，让即将被夹取放入最底层的橘子头朝天，其余四层底朝天。白黑格子用以区别底层和其他，每个格子都载着一颗橘子有序地向前进。
而丹尼尔则用以区别正常人和不正常人，他是小组的driver（司机），负责带着我们满场飞奔，哪台机器落满了果子，就开动它。其他组的driver是带着组员步行移动，而作为他的组员，如果速度不够快，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工厂里，也许就掉队了。喜欢跑动的人就会喜欢他的带组方式，喜欢安静的人便会抱怨他，为什么总是跑来跑去，明明可以在一台机器上站得久一些。
说起来，driver这个岗位名称真是形象又生动，包装果子的机器俯瞰着不就像一台卡车嘛，司机，取得好。卡车的后部是一个大容量载货区，同车厢以斜坡相连，车厢分左右两列，每个格子代表一个座位，中间是悬空过道。车头有司机，而其余五人则是挂在车门两边护送橘子的乘务员。车后的橘子们通过斜坡落在车厢的座位上，再经过五个乘务员的调整、翻转、挑选，确保一座位一橘子，避免当中混有生病的果子，再把最漂亮的果子送入商务座（最上层）。
听起来，这份工作似乎还有一些乐趣，而实际上，它比听起来更有趣，至少在我看来。在一个重复工作的流水线工厂里，能把握到一个有趣的点，是一件幸运的事。而整个工厂里最幸运的人，非丹尼尔莫属。当大家都不得不变成按部就班的机械人，只有他，可以不按常理出牌，并且还能在如此严格的工厂里活下来。他过得多快活呀，因为根本没有人管他。
“对付”丹尼尔这样的人，最有效的招数就是“懒得理你”，靠着这一招，我无数次成功地躲过他抛过来的眉眼和飞吻，暂且把他的那些眉飞色舞当做好感吧。这是后来的事，当我们也从第一次见面的同事变成相熟的朋友。非常喜欢捉弄人的丹尼尔，尤其爱调戏厂里的女员工，有时猝不及防地吓你一跳，有时突然站在别人身边，就盯着那人的脸看。脸皮薄的姑娘立刻就脸红了，一不小心又是一个羞羞的小拳，恰好中了他的诡计。脾气暴躁的姑娘，如我，一言不合就是一腿子踹过去，谁知道，他还是“嘿嘿嘿”得意地笑，令人气急败坏。确实也有人，气哼哼地说，他就是个变态。越疯癫的人越渴望玩伴，然而他的神经太交叉，一本正经的人跟不上。
“Rachel！how are you！”他吼道，那浑厚的音量，远远高过机器的轰隆声，在所有人都认真工作的时候响起。感谢他的问好，每次都没有吓到我，倒是把别人吓醒了。唯有一次，他从机器悬空的部分突然探出头出现在我眼前，气得我用橘子砸他的头。那是我用过的最奢侈的武器。
“Don’t sleep！”他又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眼神有点假温柔，装无辜。
感谢他的提醒。可惜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清醒，只是不像他那么有活力而已。但他就是这么喜欢以惊吓的方式提醒别人不要睡觉，每天，乐此不疲。机器上的橘子走得很快，稍不留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混乱的橘子从眼前溜走，我们都不敢分心。要说无聊，站在前头折纸箱的司机恐怕要更无聊几分。
是的，丹尼尔一定是无聊透顶，才会想尽办法捉弄别人，才会逢人经过就想打他一下，才会托着下巴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姑娘看，才会追问我的电话号码但是第三天就放弃了，才会看见我去厕所，竟也跟在身后准备偷袭。有时把人气得跳脚，有时又逗得大家笑哈哈。也许这就是他与别人交流的方式吧，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怪咖。这么喜欢“打人”的他，一定还藏着一堆打败无聊的方法。
丹尼尔简直就是个戏精，从留着一戳金色的头发到自动切换喜怒哀乐的眼神，从那撅起的厚嘴唇到笨重却灵活的身体，以至于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那都是戏。兴许一回头，又是鬼脸。
每当机器出现故障时，在工程师赶来之前，他早已一个健步如飞钻到故障的机器底下，若是想耍帅，那他成功了。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这时候的他，是壮士是英雄，是要去拯救地球的超人。为什么呢，看他的表情，工厂的老板也不见得如此紧张皱眉，而他，仿佛即将失去几个亿。而我一边佩服他工作认真到如此地步，一边又想调侃他：丹尼尔，你的戏真的太过了哈。哪一个才是真的他，谁知道呢。
丹尼尔还有一个美名，人称东加吴彦祖。东加，是台湾人有别于汤加的另一个叫法。有人认为，他是工厂里所有汤加人当中长得最帅的一个。而一个台湾同事却告诉我：他今年胖了很多，去年的他确实挺帅的，还有照片。我惊讶于丹尼尔竟然还有瘦高版，壮实版才是汤加人的标配不是吗。但我也以为，长着这样一副拥有大眼睛深轮廓面孔的他，若是还有瘦的可能，别说吴彦祖，东加男神的名号也颁给他。不过，现在这个吴彦祖在我眼里，只能是个男神经，一个古灵精怪的大块头。
“Rachel，丹尼尔是不是喜欢你啊。”一个同事问。
“没有的事，他对谁都这样。”我说。
“听说他已经问过四个女生要不要去新西兰结婚度蜜月，你可能会是第五个。”她说完，轻轻笑起来。
“好可怕，千万不要。”我说。因为听起来真像连环杀人案，或是前任五号的感觉。但这个故事，非常丹尼尔。
又听说，他其实有一个女朋友……
那天，是他最后一天工作，下班后，我找他合影，他背着包来来去去，一副很忙的样子，终于被我叫住。他难得不开玩笑，非常正经地同我站在一起，并且一只手相当自然地就放在了我的腰上，我下意识拍了一下那只搂腰的手，他立刻把手收回去，放在我的肩膀上。拍完照，没有多说什么，又被其他人叫去合影，走的时候也不趁机打人了，依然是一副很忙的样子。留下我，满头问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变乖巧了。
那天的他，很奇怪，像换了一根神经。我们的最后一面，我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