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
——流奶与蜜之地。

2017年12月6日,白宫宣布,特朗普将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并将美国大使馆从特拉维夫迁往耶路撒冷。
在我原本的概念里,耶路撒冷,以色列,巴勒斯坦,始终是神奇的地带,在那么巴掌大一块地方闹来闹去闹个不停,一点也不安神,丝毫没有天朝的辽阔胸怀大国气势。
找来读的了解这个独特地域的第一本书,是英国作家西蒙·蒙蒂菲奥里的作品:《耶路撒冷三千年》。
三千年太长,对于我这样看见几个外国名字就头晕的读者来说,这个真是个难啃的大部头。捧着它上上下下上上下下来回多少天,终于把厚沓沓的一本翻完。
犹太人是耶路撒冷的创始者,最早的犹太王国在此定都、兴建圣殿。
犹太人被罗马人赶走后,耶路撒冷这座城市就开始在不同教派的手中转移。
一开始这里被罗马人改造成了伟大的基督教城市。
随着东罗马帝国的溃缩,阿拉伯人带着伊斯兰教来到了这里,为耶路撒冷增加了一层新的宗教色彩。
400年后,新王朝的哈里发开始迫害犹太人和基督徒,欧洲基督徒和穆斯林之间持续至今的冲突开场。
十字军虽然夺回了耶路撒冷,但是驻守当地的基督教小国家各怀鬼胎,在和阿拉伯英雄萨拉丁的战斗中落败,耶路撒冷又成了穆斯林城市。
事情在一战后发生转机。击败疲软的奥斯曼帝国之后,英国占据了整个巴勒斯坦地区,也包括耶路撒冷。他们开始从欧洲有计划地引入犹太人定居,以制衡阿拉伯人的反抗。犹太人口的比例在这一时期稳步上升,开始挤压阿拉伯人的生存空间。
二战很快爆发。在英国的主持下, 1947年联合国表决通过181号决议,将耶路撒冷周边东至阿布迪斯,南至伯利恒,西至艾因卡里姆,北至舒法特的地区,单独成立一个独立个体。城中居民不属于以色列,也不属于巴勒斯坦。1948年,这个独立体划归联合国托管理事会代管。
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国宣布成立。
第一次中东战争,刚刚建国的以色列表面上承认联合国的决议,实际上借着战争的借口打死也不肯从城西撤出。控制城东的约旦和以色列分治耶路撒冷。
20年后,借着第三次中东战争,以色列人完全收复了耶路撒冷全城。1980年,以色列国会通过《耶路撒冷法》,确定了耶路撒冷的法定首都地位。但国际社会并不认可。以色列在事实上控制住了耶路撒冷,虽然名义上这里仍是国际代管区。
在谈判桌上,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一直都纠缠不清。
这里是伟大的君王之城,“在世界编年史上出现过的最值得记忆、最惊天动地的事件,全在此地上演。”(詹姆斯·巴克利《伟大君王之城》)
也是座别有韵味的城。“没有哪个地方的苍穹比锡安山那令人自豪的巅峰之上的苍穹更纯净、更透彻、更万里无云。如果一个旅行者能够忘记他正行走在一个民族的坟墓上,而他的宗教正源于这个民族,那么可以确定地说,这绝不是一个他急于离开的城市。”(W.H.巴特利特《步行》)
但是,“看看,这里都以宗教的名义制造了什么!”(哈丽雅特·马蒂诺《东方生活》)
依犹太复国主义者、以色列政治家暨该国第一位总理本·古里安的观点,巴勒斯坦就像一个沙发,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两个民族。
“耶路撒冷至今还活在一种精神分裂症的焦虑状态之中。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不敢冒险进入彼此的街区;而世俗犹太人则要避开极端正统犹太人,因为这些人会因他们不守安息日或穿戴不敬而向他们扔石头;信奉弥赛亚的犹太信教徒试图通过圣殿山祈祷检验警方的决心,并挑起穆斯林的担忧;而基督徒的各个教派一直吵个不停。耶路撒冷人神色紧张,他们不确定明天将要发生什么。”(西蒙·蒙蒂菲奥里《耶路撒冷三千年》)

天朝似乎是对以色列不友好的,个人印象中,我们的新闻里经常出现的是戴着头巾的阿拉法特,感觉他像巴勒斯坦民间正义组织的游击队长。
接着我看到了第二本大部头,果尔达·梅厄的作品:《我的一生》。
梅厄夫人是以色列缔造者之一,以色列首位女性总理(1969-1974)。《我的一生》这本书是关于她本人的生平,也是以色列为生存而斗争的历史。她以朴实的笔触记录自己的成长,以及民族的苦难和聚合历程,描述了一个国家在战火中的诞生和振兴。
一点都不枯燥。
一个等待了2000年的民族,一个历经了惨绝人寰大屠杀在全世界流离失所的民族,克服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回到他们祖先的起源地,在荒漠之地上建立以色列国。在梅厄夫人这样一群犹太复国主义者那里,重建自己的家园,他们的初衷非常纯粹。
1948年1月21日,梅厄在芝加哥举行的犹太人联合理事会和福利基金会大会作演讲:“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社区将战斗到底。如果我们有武器,我们就用武器战斗。如果没有,我们就用手中的石块举行战斗。……如果在巴勒斯坦的这七十万犹太人能够生存下来,那么犹太民族就能够继续存在,犹太人的独立就能够得到保证。如果这七十万人被杀绝,那么,几个世纪以来我们梦寐以求的犹太民族以及犹太人的家园也就完了。……”
“1948年5月14日,人民委员会只有二十五名委员在宣言上签名。其余十一名委员在耶路撒冷,还有一名在美国。最后签名的是摩西·夏里特。与我相比,他显得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履行一个标准的职责。后来,当我们谈论那天的仪式时,他告诉我,他在卷轴上签字时,感觉像是站在一处悬崖边,狂风在四周呼啸,除了不让自己吹落到下面咆哮的大海的决心之外,身边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但这一切当时都没有显露出来。 在巴勒斯坦交响乐团演奏了《希望之歌》后,本-古里安第三次敲响木槌:‘以色列国成立了,大会结束。’我们纷纷互相握手拥抱。典礼结束。以色列成了事实。“(果尔达·梅厄《我的一生》)
站在一处悬崖边,狂风在四周呼啸,除了不让自己吹落到下面咆哮的大海的决心之外,身边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这种描述有种精致的震撼。
以色列的胜利,在于获得了美国在关键时刻的军火支援。当时居住在美国的犹太民族,即便没有加入到粗糙艰辛的复国建设的第一线,但给予了重要的资金支持。
也因此,基于阵营的不同,梅厄夫人的说法是:“虽然我们是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之一,中国人却根本不想与我们建交;……”
书中有这样一段是与中国有关的。
“在描述我的远东之行之前,我想再次说说,亚洲国家中我们没能取得任何进展的是中国。1955年,我们派遣了一个代表团去访问中国,当然,我们也邀请中国人组团来访问我们。但对于我们的邀请,他们甚至连个答复都没有。在那年晚些时候的万隆会议上,中国与埃及开始了对话,其结果是中国人对西奈战役的强烈反响,最后中国公开表示支持阿拉伯的反以活动。事实上,中国政府已经完全投入了阿拉伯国家反对以色列的战争,阿拉法特先生及其同志们经常得到北京的支持,虽然我个人从来没有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而且多年来我一直抱有幻想,以为只要我们能够与中国人说上话,我们也许就可以取得他们的理解了。 在我提到中国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画面。第一个是我曾经捡起一枚中国——这个距我们如此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制造的地雷。这地雷结束了以色列边境居点一个六岁女孩的生命。我站在小棺材旁边,周围是正在哭泣和愤怒的亲属。‘中国究竟为什么要反对我们?’我一直在这么想,‘他们甚至不认识我们。’然后我记起来,在肯尼亚独立日庆典上,我与埃胡德·阿夫里埃尔在靠近中国代表团的一张桌子边。这是一次相当轻松的节日庆祝活动,我心里想:‘如果我走过去,坐到他们那里,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于是我要埃胡德去向中国人做个自我介绍。他走过去,朝他们的代表团团长伸出了手,说:‘我的外交部长在这里,想与你们见个面。’中国人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他们甚至不想说一声‘不,谢谢,我们不想见她。’”(果尔达·梅厄《我的一生》)
天堂不是靠谁的恩赐,是靠自己的双手和无尽的努力。
我只是以读者的身份尊重这群建国者,他们的信仰和坚不可摧。立场这种,没必要百折不挠渗透进入任何领域。
除了梅厄夫人这样一批坚定的复国主义者,就算是在犹太本民族,对于建国,也是有不同的声音的。
在没有国籍的伊斯雷尔·爱泼斯坦《见证中国:爱泼斯坦回忆录》里,他的父亲就对犹太复国主义持有批判。
“他(父亲)的理想是:不论哪个国家的犹太人都应同本国其他人民和谐相处并参加他们争取进步的斗争。如果在巴勒斯坦专门建立一个犹太国家,他认为将为犹太人招致危险,而不是使问题得到解决。
·巴勒斯坦已有土著居民。在那里建立一个犹太国家将不可避免地具有殖民者国家的性质,这在我们这个20世纪里是不合时宜的,对犹太人和本地居民都是不可取的。
·巴勒斯坦这块土地处于欧、亚、非三洲的交叉路口,几百年来引起十多个帝国为争夺这块土地不断发生战争并先后为不同的帝国所占领。它将继续为列强所争夺。
·在那里建立的一个犹太国家能保持独立和强大,但它将不可避免地成为某个争霸的帝国的前哨或充当其爪牙。”(伊斯雷尔·爱泼斯坦《见证中国:爱泼斯坦回忆录》)
观点绝对可以不同。但政治这种,一介小民,又能影响和改变什么呢。
以色列作为一个国家已经是近70年的历史事实。

柳传志先生带了心中的谜团,于2017年夏天走访以色列。
他发现原来不仅爱因斯坦、基辛格,在美国的政治界、金融界、科技界、艺术界,有钱的、聪明的、能干的,有相当一大部分都是这个“倒霉民族”的一份子。
二战前,在德国的犹太人出类拔萃的优秀,地位不比今天的犹太人在美国的地位低。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犹太人有170多个,经济学奖则超过了40%。不到1000万的犹太人,在全世界80亿人口之中,获得了40%以上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个比例确实不可思议。
以色列国民在精神上都刀削般的整齐划一——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宗教的热烈诚挚的信徒。(柳传志《解开我心中的以色列之谜》)
还有可以看的是阅读这件事。世界上最强的是以色列,平均一人一年的阅读量是六十四本。中国是多少?三本。这个数据据说是连教科书都算进去的。台湾地区是五本,韩国是十四本,日本四十四本,接下来是芬兰、瑞典、挪威、德国。
可以与今天的阅读力形成支撑的是,1948年成为以色列首任教育部长的夏扎尔在上任之初下的第一道命令:“四岁至十八岁的所有以色列孩子,都要接受最高质量的免费教育。”
现在,因为白宫政府的态度,我看见它又一次被某种力量席卷到了浪口风尖。
一个民族,追求幸福,取得成就,带领它的民众安居乐业,这才是世间的正道。与政治沾边,很容易变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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