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音:在云端
于音,因为喜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句话而将“于斯人”用作自己名字,中考时语文考了吉林省最高分,高中时作文在“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在美国念完大学和研究生后,进世界500强工作,某一天忽然离职,投身跳伞事业。
今年是她的而立之年,为了在这一年“立在全世界最高的地方”,五月,她在美国三万英尺跳伞,创造中国最高跳伞纪录。9月,在美国加州完成2.8万英尺翼装飞行,创造华人翼装飞行最高高度记录。一个月前,11月3日,她成功飞跃喜马拉雅,成为首个在喜马拉雅进行翼装飞行的中国人。临行前,她留下遗言:如果不幸遇难,在她的葬礼上,谁都不许哭,大家就像来参加聚会一样开心,还要喝威士忌。如果幸运,能安全回来,她会继续挑战南极和北极,然后回家写作,做一个摇滚歌手,再和一个中国伴侣在家做中餐。

行李&于音
1.飞跃喜马拉雅
行李:祝贺你呀,刚飞完喜马拉雅回来,挺震惊的,怎么会想到去飞喜马拉雅?
于音:刚开始只是好玩,不都说极限有三极么,珠峰、南极和北极,这是所有极限运动员向往的地方,我要做的是挑战、征服。结果当你真正亲临其境,它给你的回馈只是平静。所有人都想去征服它,它就静静的矗立在那,看着你,你来,你走,都跟它没有任何关系,你面前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神,它不争也不抢,只是静静的看着你。
行李:飞过时是什么感觉?
于音:之前特别紧张、兴奋,当飞机缓缓起飞,我抬头望向窗外,刚开始是直升机带来的尘雾,然后看到了不同层次的绿色,有树、有山、还有更高的山。再渐渐的,我看到了有深灰色钩边的白色雪山,一座又一座;再然后,我看到了山尖,看到了珠峰!那种感觉,就像初中的男女生在自己的男神女神身边走过时一样,只要它在就好,突然间没有那么多所求,也不会想到征服,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当时已经浮躁了一整年,不管做什么事都千头万绪的,挺想找个地方静静。正好有契机能够去喜马拉雅,就给自己制定了一套目标,跳伞的目标,翼装的目标,后来也算是都顺利完成了。
行李:到底什么叫翼装飞行?
于音:跳伞知道吧?翼装飞行呢,是跳伞的一个分支,主要指运动员穿着翼装,从飞机、热气球等很高的建筑物上跳下来,翼装是有出气口的,利用这个气口和空气动力学的原理让你飞起来,并且是稍微相对偏直着往前飞,而不是坠落,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大家说翼装是最接近于像鸟一样飞行的飞行器。有很多人叫翼装“飞鼠翼装”,就像小的飞鼠一样,把双臂张开,两个小翅膀就出来了。
翼装的速度可以达到190-220英里/小时,也就是说它的滞空时间,在六千米以内跳伞的话,可以持续两到四分钟,它对气流把握要求非常高。
行李:从翼装飞行的角度,跳喜马拉雅跟其他地方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于音:它有很多难点。首先,你所在的高度处于空气稀薄地带,氧气稀薄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症状,比如我们最担心离机自旋,就是下落以后,你的翼装会像洗衣机一样转起来。另一个问题是天气窗口短,喜马拉雅山区早上风比较小,十点左右开始上云,上云必定伴随着有风,那时就没办法再跳伞,所以我们每天可用的跳伞时间窗口非常短,一定得把握住那段时间。
行李:你是从哪个地方跳下去的?喜马拉雅山脉太长了。
于音:我们的直升机在离珠峰大概五公里以外的地方起飞,然后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往珠峰飞,飞到离珠峰很近的时候返航。喜马拉雅山区有很多乱流,在这么高的距离内,可能有十层不同的风,每一层都不一样,温差特别大,上下温度层的气流在对冲的时候可能出现下旋,这是最危险的。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机场都建在特别空旷的地方的原因。
行李:之前玩翼装的人都会选择在什么地方跳?大部分好像都是贴着山玩儿。
于音:飞大山叫低空翼装,我飞的是高空翼装。其实真正危险的翼装是低空翼装,就是BASE,高空跳伞有两套伞,主伞如果出问题,你还可以打开备用伞,但是低空跳伞因为太低了,没有时间打开第二套伞,所以只有一套伞。所以BASE才是真正玩命的运动。
在我飞完后的一个礼拜,一个俄罗斯极限运动员跟我跳一模一样的高度,他当时跳的坡度没有那个山的坡度大,翅膀还没张开就撞山了,非常可惜,那是一位顶级极限运动员。
行李:你跳的时候也会遇到旋转的问题?
于音:我们担心会产生离机自旋,所以今年夏天花了三百跳的时间练这个,后来我们控制住了,把这个最危险的克服了。
行李:如果离机自旋,自己没法控制?会越来越快?
于音: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在冰雪路面开车,前面碰到一个障碍物,一脚刹车,车甩起来了,但是你最后是撞到,还是能稳住,你也不知道,得看当时的情况。
行李:感觉所有玩户外的,到最后都是考验你对风险的控制能力。
于音:跳伞肯定有危险,七年前我左手三根手指都断过,左手第四节手骨两半粉碎断过,右手食指中间环节前一段骨裂,但是没有办法,也要继续训练。两年前摔过膝盖,坐过三个月轮椅。但是跳伞的伤亡率已经非常小。跳伞真正危险的不是大家想的伞打不开怎么办,真正的危险是在伞下的控制。世界上有太多种类的工作比我们冒险,我以前在银行工作的时候,那些投资者不是在冒险吗?他们的风险可能更大,只是我们做的事情给人直观感觉比较危险。
行李:是,只是更有形,被大家夸大了危险性。除了担心自旋,这次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于音:还有极寒,我们做的是零下60度的准备,虽然我们正式跳的那天非常暖和,只有零下20多度。但之前还是做了很多准备,因为在极寒的情况下,最先冻坏的是神经末梢,就是手和脚,如果手冻坏就没法开伞。另外,如果氧气装置受损,或者不工作,人可能很快就会失去意识。另外还有一些想象不到的困难,因为我并不是徒步或者登山爱好者,所以我们走向起跳点的过程花了很长时间。
行李:徒步?
于音:对,我们足足走了四天才走到起跳点,每天10多公里,全都是上坡,而且是陡坡,从海拔1000多米处走到4000多米的地方。我从小在东北长大,没怎么爬过高山,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后来还有高反、脑水肿。但我在徒步中有一个小小的惊喜,遇到了一个6岁的尼泊尔小姑娘,在爬山最艰难的一天遇到她,因为我给了她一张擦鼻涕的纸,她特别感谢我,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徒步了四小时,这是全程最感动我的一幕。这些年一直在寻求一种平静,一种脱离尘世的美好,没想到在我最不平静的时间,遇到这么平静美好的小女孩。离别的时候,她抱了我一下,还笑呵呵的给了我一个飞吻,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在我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可以她一样冲我微笑着挥手,给我一个飞吻,高高兴兴和我告别,那该多好。
行李:哈哈,看到你飞喜马拉雅之前留下遗言,说葬礼上所有人都要喝威士忌,你真的不恐惧死亡吗?
于音:不但不恐惧,我还有点期待,其实比较恐惧的是死亡的形式,觉得死是一件特别没有尊严的事,因为你无法控制它的时间、地点、死亡的状态、尸体的处理等等,可控性太弱,所以我觉得在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好好地规划死亡,把对别人的影响降到最低。
行李:但最后很顺利的飞下来了。
于音:开伞以后不太顺利,我们出现了一个挺大的事故,当时山间有很多乱流,正常的伞是平的,但因为乱流,伞收了一下,我就开始往下掉,后来伞抖了抖又展开了,所幸没事。但下面的人都吓傻了,他们说当时已经离地面很近了,我也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不了,在那种情况下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因为离地面已经很近,没法开备份伞,如果开备用伞,还要把主伞扔掉,那备份伞没等开就已经到地上了。
行李:那时离地面多高?
于音:低于1000英尺,大概两三百米。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跳伞的时候都要求在空旷的场地着落,但在喜马拉雅,我们没有这种选择。
行李:所以喜马拉雅并不是一个适合跳伞的地方?
于音:对,所以它才是极限挑战。这需要有一个长期计划,我另外一位跳伞教练JS今年辅助我做了一整个夏天的训练,我们每天要完成的工作,比如今天要跳十跳,第一跳练离机自旋,第二跳练左自旋,第三跳练右自旋,这些东西我们两个都要清清楚楚规划好,并且我要汇报给她。就像写作业一样,每天的作业都要完成,最后期末考试才能得高分,一天都不能落。我们还进行了很多体能训练。
行李:你在飞之前一段时间还在知乎上更新每天动态。
于音:是,到今年为止,我已经跳了近十年,翼装飞行两三年,飞跃喜马拉雅这个想法也有一年时间,真正开始专项准备是九个月。这样的故事不会在一生中重复多少次,我想把它记录下来。是从倒数第86天开始的,我一直以为没有人会看,可是跳伞那几天因为信号不好没发出来,有很多网友问我还好吗?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挂了,我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有一个学长问我,说这种倒计时不是都从100天开始吗,为什么你是从86天开始?因为“86”这两个数字是中国的区号,十年前刚到美国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满20岁,当时半夜一点多辗转到达美国学校的宿舍,那天晚上特别冷,又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语言不通,很难过。也是这个学长跟我说,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他在走之前跟我说,记得要加“86”。后来“86”这两个数字似乎成了我和祖国、和家人唯一的纽带。
十年后,我平安的回国了,有一种叫梦想的东西又把我拉回来了,我见过很多人,走过很多路,去过很多国家,参加过很多比赛,遇到过很多事,但是“86”还是我最亲切的数字,所以在我选择倒计时的时候,就从第86天开始。
行李:之前我也很担心,还好现在看你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这里。
于音:磕磕绊绊的地方还是很多,但是最后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并且完成了要做的事情。唯一不顺利的就是没有钱,我们本来想拉赞助,也谈了几家,本来都很有意向,可能今年运气不太好,到9月份的时候,所有公司都没有谈成。
行李:最后钱从哪来的?
于音:借的,跟爸妈借了点,再跟朋友借了点。花了几十万,如果算上培训费,估计有50万了。今年花了很多钱,特别败家。临行之前也挺害怕,有一段时间不想去了。我10月份就准备出发,9月份才知道没钱,这事很崩溃。跟家里说,家里也很无奈,本来指着我发家致富呢,我上班的时候经常给家里寄钱,后来我妈说,感觉受骗了。



2.翼装侠
行李:你是怎么开始跳伞的?
于音:刚开始只是为了舒缓学习压力,出国的时候学习压力比较大。跳伞短平快,俩小时完事。第一次接触,是因为我室友的男友刚刚考下来跳伞教练执照,去庆祝一下,我跟着一起去。在美国,跳伞很普及。
行李:第一次就很喜欢?
于音:对,一见钟情。那天特别兴奋,也特别美好。在落日线上面,看着红灿灿的太阳和地平线,那时想的不是要做任何动作或者极速飞行,而是让自己融入到这片天空里,感受落日的温暖,感受大地的亲切,地面上绿树成荫,湖水波荡。跳伞不光是一种刺激、一种心理上的冲击,更多是在你离开飞机那一刻感受到的自由落体的激动,还有打开伞以后,你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时候的平静,好像看到了天堂一样。飞翔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很放松,软绵绵的,一片无边无际的看不见的东西在拖着你,触碰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就这样,一玩就玩了近十年。
行李:翼装也是一见钟情?
于音:差不多算是吧。第一次学习翼装时,我已经跳了五六百跳,可以顺其自然的体会翼装,所以当时更多的只是好玩,想试试,当时的老师是世界顶级的翼装侠,那天我穿一身红色翼装服,头盔也是红色的,上面画着五星红旗,从头到脚一身红彤彤的,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离机的时候,我蜷缩成一团,“咚”的一声跳下去,然后,我张开翅膀,安然无恙的、完全按照计划的飞了出去,那时候紧张感一点一点消失,你开始真正体验无拘无束的加速感,太酷了!
翼装被评为人类最接近鸟类飞翔的状态,当你飞跃天空、飞跃山脉、飞跃城市之巅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天空中的鸟儿一样自在、欢快,你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去更多想去的地方,还可以自己的方式触摸更多的天空、真正展翅高飞。



3.女校长
行李:你说明天要去迪拜,去做什么?
于音:参加世界跳伞锦标赛。
行李:你现在已经将跳伞作为一个真正的职业了?
于音:对,现在主要做翼装跳伞,目前还在创业阶段,主要经营培训学校,也做咨询、管理、建立跳伞基地或者商演等活动,还在摸索。
行李:以后主要就在国内发展了吧?
于音:对。我原来在美国也教学生,现在的学生也都是中国的。
行李:现在国内玩跳伞的人多吗?应该是个很小的圈子吧。
于音:全球也没多少人,有跳伞证的中国人也就一百多人,在国内的就更少了,所以我们想推广和普及这项运动。
行李:现在国内跳伞普及的情况为什么比国外差很远?
于音:最主要的原因是通航条件不成熟,通航是指,比如你自己想学开飞机,想成为一个飞行员,要考飞行执照,上哪去考?当你考下来飞行员执照,你需要买一台飞机,你去哪买?有了执照,也有了飞机,你上哪飞?这个环境现在还没有完全做好,跳伞属于这个行业的衍生品,所以如果通航发展了,跳伞就会越来越好,这是一定的,所以我去年辞职了。
行李:从哪辞职?
于音:我以前在美国工作了七年。我研究生学的是金融,毕业以后先在花旗银行,后来进入了伟易达VTech,干到去年离职。刚开始进去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因为属于金领工作,公司是典型的白人文化,全公司包括我在内,只有两个中国人。
行李:那你进去很不容易啊?
于音:非常难。在美国有三个职业属于赚钱最多的,医生、律师、销售,进来以后我被我们学校请回去做演讲。当时在公司的确挣很多钱,职位也挺高,在我那个年纪,在美国不但留了下来,还有好工作,而且当时一周只上四天半的班,周五下午休息,而且我不用加班,现在想想也是挺让人羡慕的。但是那样的公司,你进去第一天就知道30年以后会是什么样,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日子不能这样过,挣再多钱也没有用。
宋代有个官员写过一首诗,大意是,他正在批一个奏折,看着窗外秋天的叶子已经落下来,突然间想起秋天的时候,家乡酿的酒特别好喝,于是毅然脱下官袍,辞职回家喝酒去了,我觉得这就是我啊。那段时间我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每天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死在这都没人知道,这生活有啥意义呢?最终,在30岁生日前离职了。
当时已经有四年没有回国,因为没有时间,那时每年上11个月班,一个月年假,我的年假都用在跳伞上了,每年都要参加一次国家冠军赛,做裁判。另外还有各种区域比赛、市比赛、州比赛。
行李:所有跳伞比赛你都参加?
于音:不是。美国的跳伞比赛很发达,可能每年有100场比赛,最重要的有5场,这5场我必须在,因为我在美国做裁判,必须要出席。
行李:离职后就回国了?
于音:没有,我6月底离职的,离职以后啥都没干,就坐在家里对着电脑写一本跳伞教材。那可能是我过去五六年里,最美好的一段时间。我的左边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小区游泳池,家门前有两棵树,我的桌子就挨着落地窗的旁边,我每天就坐在这里打字,看看窗外,看看鸟,看看树,就这一个姿势过了一个多月,太幸福了!后来这种美好就被中国国家冠军赛打破了,我去给他们做裁判,再后来写书这个事中断了。
行李:然后就开始创业了?
于音:对,刚开始寻找合伙人,寻找投资商,找项目。那段时间非常艰难,没有合适的合作伙伴,也没有合适的项目,每天都在寻找,那种感觉挺不好的,你觉得满腔热情,却不知道劲儿往哪使,那段时间挺痛苦的。我先后找过两拨合伙人,都不行。过了那段时间以后渐渐知道了,虽然目前只是刚起步,但至少我们知道有劲往哪使了。
行李:就是你之前说的做跳伞教练?
于音:不只是教练,我要做培训学校,我只做教学体系,未来可以雇很多个教练。美国已经有一个比较成熟的体系,比如教学体系、管理体系,但是这些东西不一定适合中国人。
行李:跳伞也分中国人、外国人吗?
于音: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美国人的身材普遍比亚洲人大,所以他的备份伞手柄,在美国教的都是平着拉下去,但是对中国人来讲,这样拉下去不会成功的,因为他设计的拉线至少比我们的手臂长两厘米,美国人拉到这就拉出来了,但我拉到这可能还没拉出来。打开备份伞,如果晚分分钟就是要出事的。所以发现这点以后,我教我们的学生弓着身子往上拉。
再比如,美国是一个很随性、自在的国家,跳伞基地就像798那种大工厂一样,毛坯房。但是在中国,大家不会把跳伞当成一项运动那么简单,而是当做一次亲子活动,或者一个极限蜜月游,这种消费概念跟美国不一样。还有很多类似的点,这些年我渐渐总结出来,觉得可以改善,并且更适合中国。


4.摇滚歌手
行李:我听说,你去喜马拉雅还有另外一个个人原因?
于音:是,喜马拉雅代表永恒,我想去喜马拉雅埋葬曾经的一张照片,一张我和前任的结婚照。
行李:……
于音:我们初中三年是同班同学,高中三年也是同学,上大学以后谈了六年恋爱。这六年里,有五年零七个月我都在美国,但我们还是决定要在一起。那时候我非常喜欢摇滚乐,他也喜欢,海魂衫是有摇滚精神的衣服,所以我们就选了海魂衫和红领巾(就是魔岩三杰开演唱会时,何勇的打扮)去拍了一张结婚照,希望第二年可以成婚,不过最后很可惜,没能如愿以偿。照片后来被我洗出来放到了一个特别有80年代风格的相框里。
行李:为什么没结?
于音:25岁左右的年纪,人生有太多选择,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我们又放弃了对方,应该说,放弃了过去十二年的生活,现在想来也非常遗憾。
行李:为什么要把照片埋了?
于音:我希望能够从此开始新生活,希望能够有一种仪式让它过去,或者说是给自己一个比较强硬的手段让这件事过去,最后能不能过去我也不知道。飞跃喜马拉雅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也正好把它埋起来我,埋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配上“永恒”两个字的地方。
行李:好吧。你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时候?
于音:第一次读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时候。
行李:哈哈,所以你称自己“于斯人”?
于音:是的。
行李:下一步的梦想是什么?
于音:飞跃三极,然后做一流的摇滚乐手。
行李:为什么不能同时进行?
于音:平常没时间玩儿,而且我这个人喜欢专注,一个阶段只能喜欢一件事、一个人,所以要是去做音乐的话,肯定没法再做跳伞,等我以后做音乐了,可能也不会介入太多跳伞的事了。
行李:你想做什么摇滚乐手?吉他手还是鼓手?
于音:我想写歌,还想当鼓手。也不一定非要出道,自己觉得做得好就行。我16岁的时候就特别想做优秀的摇滚乐手。上一阶段接受采访是18岁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写的歌。
行李:写的什么?摇滚乐?
于音:也不算吧,校园民谣,后来沉寂很多年。但其实以前的事情,不是因为放弃了,只是还没有做完而已。等到把跳伞大业完成后,我就要去做摇滚乐手了,没有时间再被这个世界耽误了,然后我还得做一个优秀的家庭主妇,养育一双儿女,我很忙。
行李:太难了,老公还得容忍你出去打鼓。现在有目标了吗?
于音:没有。
行李:在美国的时候没想找一下?
于音:美国的中国人太少。
行李:非要找中国人吗?
于音:嗯,能吃到一起去,晚饭是家里最主要的活动。
行李:说了俩小时,最后是一吃货。
于音:是这么回事。


采访:程婉
照片提供: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