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文学作品译稿连载|素食主义者-1
她从沉睡中醒来,绿色的虹膜透明得放佛未曾沾染过尘埃。
她那被伤过的视线也再次从刺伤中挣脱开来。
我却依然站在从她身体里流出的红色血迹中。
~허윤진·《<素食主义者>解说·热情即受难》

*1*
在妻子食素之前,我从未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人。坦率地讲,初见面时,就未被她吸引到。不高的个子,不长不短的头发,生有角质发黄的皮肤,单眼皮上略凸出的额头,毫无个性的素色打扮,最简单设计的皮鞋。她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有气无力地朝我等待这边走来。
我之所以和她结婚,是因为她既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外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缺点。对我来说,她的新鲜感和气质,如同她沉稳毫无特点的性格一样,是最舒心的。我不用为了获得她的芳心而假装自己很博学,也不用担心因约会迟到而慌张,甚至都不用担心她会拿自己和那些时尚杂志的俊俏男子们去比较。以致于25岁开始就出现的啤酒肚,再努力也不会锻炼出肌肉的小腿和手臂,以及不为人知的短小生殖器,都不会让我担心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
我一直都是不喜欢过度的那类人。小时候带着一群比我小两三岁的孩子玩,也曾做过孩子头儿,长大后申请了奖学金充裕的大学。现如今满足于在一家珍惜我才华的小公司里工作,每月拿着按时发放的不多不少的工资。所以,和世界上最平凡的她结婚更是自然而然的选择。诸如美貌啊、智慧啊、妖艳闪耀啊、显赫家境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从始至终都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她满足了我对女人的所有期待,也担当着最平凡的妻子的角色。每天早上6点起床,准备好早饭、粥和一块鱼肉,自少女时期开始坚持下来的零工虽然事少,也总有福利。她也曾在学习了一年的电脑特技学院做助理讲师,有一份可以在家去做的在漫画的空白处添加台词的工作。
妻子话不多,很少要求我做什么,不关心我晚上多晚回家,也未曾提议过假期一起外出。在我抱着电视遥控器浪费掉一下午时光的时候,她也只是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在工作或是在读书— 她能说得出口的兴趣也只有读书,不过也是读一些让人只看一眼封皮就不想再打开的书 — 只有在饭点的时候,她才会打开房门出来安静地做饭。说实话,和这样的妻子一起生活也毫无意思。但是与那些会一天接到好多次同事或朋友电话的、会周期性唠叨吵架的女人们相比,我感谢她这样。
如果非要让我说妻子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的话,那就是她从不喜欢戴文胸。在短暂却清晰的恋爱期时,我曾偶然触碰到她的后背,却没摸到外套下有文胸带,那时的我为此还小小兴奋了一下。她或许是在向我传递什么沉默的信号吧。为了判断这一点,我又短时间观察了她的态度。结果却是她完全没有释放信号的意思。不是信号的话,那就是懒得戴或神经大条了?我当时没有弄懂,她的胸本来就不好看,不带文胸也说不过去。再说她的胸如果不穿垫有衬垫的文胸的话,如果朋友看到的话,我甚至会觉得丢人。
结婚以后,妻子在家里压根连文胸都不穿了。夏天要短暂外出时,虽说会因担心被人看到被人看到突出的轮廓,而不得不戴上文胸,但不过一分钟,她就解开了文胸的扣子。穿浅色的薄上衣或稍紧身的衣服时,她也毫不介意地解开文胸口让别人清楚看到。每次我说她时,她才在夏天时用背心来当文胸穿。真闷啊,文胸会把胸部压扁的,妻子总是这样抱怨到让我无法忍受。我虽从未戴过文胸,也不知道文胸贴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但大部分女人都没讨厌戴文胸,妻子这样的神经质也多少让我惊讶。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异常。我们今年结婚也有5个年头了,开始时虽从未热恋过,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倦怠感。去年秋天开始分期还房贷后,生孩子的事情也因此推后,也不过偶尔才会隐隐听到孩子叫爸爸的声音。直到2月份的某个清晨我看到妻子穿着睡衣站在厨房里的事情发生后,我都从未想过这种生活会产生一点改变的涟漪。

*2*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我打开浴室的灯问她。凌晨四点,公司聚餐时我喝了很多烧酒,在这个时间被尿意和口渴害得醒了过来。
“喂!我问你在那做什么?”
我感到一股阴冷,朝妻子那边看。睡意和醉意一下子就变没了。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冰箱里面。我看不清漆黑中她侧脸的表情,心里一沉。妻子浓密的、未染过的黑头发披散在肩上。长到脚底的白色睡裙也在稍稍向上摆动。
与卧室不同的是,厨房太阴凉了。平时,怕冷的妻子都会穿着毛衫和棉拖。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一直这样站着,光着腿,穿着春秋时穿的睡衣,不发出一丝声响,就那么站在那里。就是在冰箱的那个位置,我看不见的一个人——难道是鬼吗?——站在那里。
什么。不会是曾听人说过的梦游吧?
我朝石化在那里的妻子背后走去。
“你怎么了?在那儿干什么呢?”
我去碰她的时候,不出意料,她并没被吓到。也不是出神时候的样子,我从卧室走过来问她,她好像都意识到了我朝她走过来时候的样子,只不过是在无视我。妻子偶尔会熬夜去追深夜档电视剧,就像那时她只是听我说话不搭理我一样。但在凌晨四点的阴森厨房中,那个埋头在400L冰箱门前的模糊身影是谁啊?
“老婆!”
我望着黑暗中她清晰的侧脸。她紧紧闭着嘴,安静地看着我眨眼。
“... ...我做梦了。”
终于说话了。
“梦?你说你,到底在做什么?现在这个时间。”
她转身朝我这边走来,慢慢走回开着门的卧室。迈进门框后,将胳膊向后轻轻一甩把门关上了。我站在漆黑的厨房里,望着留有妻子背影的房门。
我把浴室的门关上。这几天正是屋里屋外零下十度的寒冷天气。我洗完澡几个小时了,沾满水的喷头现在还是湿的。从打开的换气扇到浴缸,地面到墙上的瓷砖,到处都在渗透这个寒冷季节的苍凉。
再次回到卧室后,看到妻子蜷缩着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声音。整个房间好像只有我自己一样。这只是我的错觉。如果竖着耳朵悄悄地听,还是能听到特别纤弱的喘息声。这不像睡着的人应有的喘息啊。我想伸手去摸一下她的温暖的皮肤,却怎么也摸不到。我再也不想和她说话。

*3*
温暖的被窝让我暂时忘记了现实。秋日早晨的阳光穿过白色窗帘照进房间时,我还在懵逼睡着。稍倾抬了下头,看到墙上的表时,才吓得跳起来破门而出。妻子站在厨房冰箱前面。
“你疯了吧?怎么不叫我?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
我发觉脚下踩到了一些稀烂的东西,没再继续说下去。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妻子穿着和昨晚一样的睡衣,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蹲坐在地上。在她身体周围,深色塑料袋和密封袋散落在任何一个让人无法下脚的地方。做火锅用的牛肉、猪五花肉、两个大牛蹄、装在卫生袋里的章鱼、乡下丈母不久前送来的已收拾好了的鳗鱼、黄绳绑着的干黄花鱼、还没打开包装的冷冻水饺、不知道是什么的各种串儿,妻子正在唰唰地把这些食物一点一点扔到大垃圾桶里。
“你在干什么呢,现在!”
我终于失去了理性,朝她大喊了起来。她像昨晚一样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将肉和串儿扔到垃圾桶。牛肉,切成片的鸡肉,少说也有20万韩币的海鳗鱼。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把这些都扔掉?”
我拨开塑料袋,去拽她的手腕。如我所料,妻子的腕力特别大,我憋红了脸才用力把塑料袋拽过来。我用右手抓住她的左手腕,妻子才像往常一样不慌不忙地开口了。
“我做梦了。”
又是这个借口。妻子漫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的手机响了。
“操你妈的!”
我开始翻找昨晚扔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最终在里口袋里找到了嗡嗡响的手机。
“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急事... ....真的特别抱歉。我会尽快赶到那里的。别,肯定能过得去。别... ...别那样。您不能这么做。请再等我一会。真的特别抱歉。好的,没有要说的了......”
我合上手机套,跑进浴室。着急刮胡子,却刮出来两处伤。
“我还有没有能换的白衬衫?”
没有回答。我从浴室里出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翻浴室门前的脏衣桶找昨晚扔进去的衬衫。幸亏没什么脏的地方。把领带围在脖子上,穿上袜子,接着收拾手绢和钱包,这个时候妻子待在厨房里还没有出来。和她结婚五年了,我第一次这样毫无妻子照料和帮忙地跑去上班。
“真是疯了!一点也不正常。”
我拿出前不久刚买的窄头皮鞋穿上。关上玄关门走了出去,电梯还在最顶层停着,便跑着下了三层的楼梯。赶上马上要离站的地铁,我才透过漆黑的车窗看了下自己的脸。继而整理了下头发,系好领带,用手把衬衫的褶皱部分抹平。妻子阴森的表情,生硬的声音又浮上我的脑海。
她连着说了两遍做梦了。奔驰的列车车窗外面,妻子的脸时而在黑暗深处掠过。那张脸陌生如第一次见面的人。一会还要去和贸易处同事解释,在半个小时时间介绍今天的方案,为了准备这些,我便没再去想妻子奇怪的行为。无论怎样今天都得早点回家的才对,换部门的这几个月里,每天都是在晚上12点后才得以下班。这样的话也稍稍从我脑海里闪过。

*4*
好阴暗的森林啊。什么也没有。树枝上全是尖尖的叶子,拨开树丛后,脸和胳膊上全是伤痕。本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啊,我自己好像迷路了。太可怕了。好冷。穿过快要结冰的溪流,看到有一座类似库房的建筑。掀开草帘子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数百个的、特别大的、血色鲜红的肉块摆放在案台上。一些肉块上还在流着未干的血,血流滴到了地上。我拨开无数块肉块儿走出去后,对面的出口却不见了。我穿的白衣服上全是血渍。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穿过溪流后,我便一直跑啊跑。忽然森林好像明亮了起来,春天到了,树木开始发出了草绿色的叶子。孩子们在吵闹着。好香的味道啊。有好多的家庭都在野餐。那个场景,真是无法言语地灿烂。溪流声传了过来,人们把凉席铺在溪边坐着,一些人在吃紫菜包饭。还有些人在那里烤肉,歌声、欢笑声都飘了过来。
可是我害怕啊。我身上还沾着血呢。趁人还没发现,我就藏在树后面。我的手上全是血。我的嘴上也是血。在那个库房里,我是吃了掉落的肉块的。所以我的牙齿和口腔里才会冒出来生肉里的血。我看到了,库房的地面上有一个血池。
不可能这么清楚的,嘴里嚼过生肉的感觉。我的脸和眼神,像极了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却又不是我的脸。我说不清了。熟悉到陌生... ... 那个清楚到奇怪,极度奇怪的感觉。

*5*
妻子准备的晚饭只有生菜、大酱、没有一丁点牛肉的海带汤和一点泡菜。
“这是什么啊?你不会因为那个怪梦就把所有肉丢掉了吧?你这是扔掉了多少钱啊?”
我从饭桌旁的椅子上起身打开冷冻室的门。都空了。只剩炒面、辣酱粉、干辣椒和一袋剥好的大蒜。
“给我做点鸡蛋饼吃。我今天真是累死了。午饭也没好好吃。”
“我把鸡蛋也扔了。”
“什么?”
“牛奶也倒掉了。”
“气死我了。你也不想让我吃肉了是吗?”
“冰箱里不能放那些东西。我看不下去。”
果然是这样的以自我为中心啊。我盯着妻子的脸看。垂着眼皮的妻子比任何时候都平静。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她对我是这么自私又我行我素。更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不理性的女人。
“那我以后也不能在家里吃肉了?”
“反正你在家也就吃一顿早饭。午饭晚饭都可以在外面吃肉的... ...早饭一顿不吃肉又死不了人。”
这个女人竟然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的选择是理性和妥当的,有条不紊回答我。
“好啊。就算我那样做,你呢?你不会从早到晚都不再吃肉了吧?”
她点了点头。
“是吗?到什么时候啊?”
“... ... 到任何时候。”
我没接话。最近盛行素食的热风,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想着健康长寿啊,要改善过敏体质或预防皮肤过敏啊,还有那些想去保护自然的,统统都自称是素食主义者。就算可以拿出要像寺庙修行的僧侣一样不杀生这样的大道理,但她也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了,妻子这算在做什么呢。她也不是想着去减肥和治病需要,也没有皈依某位鬼神,就做过一次噩梦就想着改变习性了。也不为丈夫着想一下,还这么固执。
如果说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讨厌肉食的体质,我现在也会多少理解她的。可自从结婚之前,妻子的胃口都很好,就冲着这一点我才看她顺眼的。她能一只手拿着钳子熟练地翻转烤架上的排骨,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利索地剪肉。结婚之后的周日,她也会这样去做饭。将生姜切碎放到糖稀里拌好,再刷到五花肉上,做成香甜的烤五花肉。把火锅用的牛肉用胡椒、竹盐和香油腌好,再前后粘上淀粉后烤熟,便是妻子独创的年糕饼或煎饼。将切碎的牛肉和米饭用油炒过后放上豆芽,做成豆芽拌饭。将大块的土豆切小放到炖的鸡肉里,做出来的鸡肉土豆汤。就着那滚烫的汤水,我能一下子吃下三大碗米饭,把肚子撑得鼓鼓的。
但现在妻子做的饭都是些什么啊。她斜坐在椅子上,吃着看起来就没有味道的海带汤。把大酱抹到生菜上,放上米饭,塞到嘴里嚼着。
我是不了解的她的。对于妻子来说。一点都不了解她。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你不吃吗?”
妻子像一个育有4个孩子的中年妇女一样,操着不经意地的语气问我。我愣愣地站着,不再理睬看到的一切。她又开始咔嚓咔嚓地长时间嚼着紫菜包饭卷。

*6*
春来之后,妻子也没什么改变。自打明白每天只能早上吃草之后,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之后,另一个人也只能跟着这样。
她一天天地干瘦了下去。突出的额头尖的更加难看。不化妆时的皮肤就像病人一样苍白。只要把肉戒掉就能像她一样瘦下来的话,人们就没有必要对着体重计耗费精神了。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妻子的暴瘦不是因为食素。是那个梦。不,实际上她都不怎么睡觉的。
妻子也不是什么勤快的人。我晚归时,大不多时候她都是睡着的。现在妻子在我午夜回家后是不进卧室睡觉的。她没有去读书,没有去网上聊天,也没有熬夜追剧。在气泡框里填台词的活也不可能每晚都要去做。
她熬到凌晨5点才会去睡觉,睡一个小时后,呻吟一会儿,就再次起床。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脸上,眼睛里充满着血丝,开始去忙活早饭。早饭她自己都不动一筷子的。
更让我懊恼的是,她现在压根都不跟我做爱了。以前她都顺应我的需要,有时候甚至会主动摸我。但现在,连我去碰她的时候,她都会避开。有时候我也会追问她。
“你怎么了?”
“太累了。”
“那你就多吃点肉啊,不吃肉哪来的力气啊。以前都不这样的。”
“其实。”
“什么?”
“... ...有味道才这样的。”
“味道?”
“肉味。你身上有肉味。”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刚刚没看到吗?我洗澡了。哪里会有肉味呢?”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 ...你的汗腺里每一处都有肉味。”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会是什么病的早期病症吧?听人说偏执症、妄想症或者神经衰弱都有可能这样。
但她看起来也没有要发狂的征兆。妻子一如往常地少言,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周末也大多拌一些蔬菜沙拉之类的菜,用蘑菇来替代肉制品放进一些杂菜里。如果把这些归咎于素食流行的缘故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她无法入睡的事情,让她表情也变得特别呆滞,眯起眼才能看见东西,早上我问她原因的时候,她总是拿“做梦了”来搪塞我。我继续追问道这哪是梦导致的啊。她便会重复那些昏暗树林里的库房、映照在血池里的脸之类的话语,这些我连听都不想听。
妻子在我无法进入的、不知道进路的、甚至不想了解的那些梦和痛苦里继续瘦下去。她没有瘦成舞蹈演员的那般纤瘦身材,却瘦到只剩了病态一样的瘦骨嶙峋的额头。一想到这些,我都有一些不好的感觉。丈母丈人在小城市经营木材店和小卖店,妻姐夫妇和妻弟夫妇人品也不错,现在看来妻子和他们也不是精神上一脉相承的血统。
想到妻子的家人,便会自然地想起混合着烟气和大蒜的气味。男人们你来我往地喝着烧酒,女人们则趁肉油燃烧的时间里,在厨房里分享着各种家长里短。所有人——尤其是丈人——特别喜欢吃肉,丈母喜欢吃单纯的生鱼片,妻姐和妻子则挥舞着刀将牛肉切出四方形的精肉,再将一整只鸡切成碎块。妻子的料理能力与徒手可抓几只蟑螂的本事一同让我喜爱。她是我挑了又挑才选好的女人,才不是这个世上最平凡的女人。
纵然妻子的状态让人真的感到困惑,我却没想过要对妻子做一些经常性的交谈或治疗。‘这也只是一些毛病而已,没什么大碍’,别人提起这些的时候,也只是以为只是别人的事情而已。说真的,我压根没想过要对这些奇怪的事情进行自省。

*7*
那个梦来临的前一天早上,我正在切那些冷冻的肉。你当时还生气地催促我了。
操你妈的,你当时是这么骂我的吧?
你知道的吧。你慌忙的时候,我脑子会变得特别大。你慌的跟陌生人一样,这样才把事情弄混了的。快点,再快点。我手里拿着刀忙着呢,脖子就变得燥热起来。我就一下子把菜板推到前面去了。刀刃甩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割到手了。
一转过食指来,就看到鲜红的血滴急速地冒了出来。圆滚滚的,越来越圆。把手指塞进嘴里,我的心立马变得舒服了。鲜红色的颜色,连同那奇怪却微甜的味道好像征服了我,让我镇静下来。
第二次是在家里嚼烤肉的时候,你刚放进嘴里就吐出来了。你突然跳起来冲我高喊。
什么啊,这是。怎么跟刀片似的。
你的脸皱的快要蹦出来,我就那样看着你。
这个怎么让我咽得下去!差点害死我!
那个时候我怎么没被吓到啊。反而变得更冷静了。你好像还用凉手按我的额头了。就像落潮时那样,把我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扔出去了。饭桌,还有厨房里所有的家具。都扔出去了,只有我坐的椅子还留在那空荡荡里。
第二天的凌晨。在库房里的血池,我第一次看到映射在上面的脸。
***未完待续***
注:本文章摘自星野所译韩江(韩)所著《素食主义者》一书。
《素食主义者》著: 韩江 | 译:星野
如若转载,请征得个人同意或授权。
更多译文,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离开时仰望【leavewithstars】
我是星野,祝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