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馆
这天台北的天气很糟,下了很大的雨。美美在麵馆的门口抖了抖身上的水滴,挂好了雨伞,便缓缓走上麵馆的台阶。未进门前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人很多诶,需要帮忙吗?”
这是店长第一次见到美美,她的身上是干净的粗布衫和帅气的牛仔裤,齐肩的短发干净利落却很有邻家女孩的气息,白皙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讲话的时候酒窝总是微微泛泛,若隐若现,很甜,很干净,很简单。未曾认识便热情大方,这便是店长对美美的第一印象,他说店里就好像是多了一个太阳般明亮。
麵馆里只有店长一个人,厨师是他,端面是自助,这是他的爱好也是他的事业。在台北的闹市里,坐落了这么一座小麵馆,说是小麵馆它真的就是很小,麵馆就像是为繁忙的上班族提供休息闲聊的驿站般的存在。昏黄的灯光从拳头大小的灯泡里争相而出,黄色的暖意布满了小小的屋子,下雨天的凉意也在这个麵馆前戛然而止。店长比美美大几岁,纯粹英俊的脸上却有了与这年纪不相称的,却又不太明显的皱纹,手掌上也有了浅浅显显的手痕,身上时常挂着的围裙,在表明着他对做麵的热情。于是他们便这样认识于这个准备入秋的下雨天。
麵馆里所有位置的设定都恰到好处,店里随处可见的棉麻布艺制品陈列摆放,角落里有竹,或有兰。小小的麵馆只开了两扇窗户,窗户下各自放着两张方桌,两张椅子,还有三条横桌错落于墙边,或者高台下,一桌一椅都在勾勒着麵馆的小巧精致。高台上挂着的横板上,用独具特色的隶书写下了详细的菜单,边角挂了一只红色灯笼,灯笼里红色的光融于黄色的灯里像是带出了秋天泛黄般的气息,温暖迷人。美美环顾了一周,找好位置坐下后,两只像是能溢出水般的眼睛盯着菜单看了许久,才喊出一句“老板,我要一碗大碗的牛肉面!”
“好。”
或许是因为喜欢这个麵馆里的麵,也或许是因为离美美的学校很近,总之,美美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次美美进来脸上总是会挂着很灿烂的笑容向店长打招呼,然后像熟客般找好位置放好东西后便帮店长忙活起来,不忙的时候,他们也会坐在一起聊聊天。美美很年轻,身上总有着一股年轻人的朝气,也有着孩子般的天真,更有着如今少见的那纯粹的善良。而店长却像是比同龄人经历了更多世事般的成熟稳重,他们的聊天总是美美在说,他在听,他目光平稳,她欢盈笑语。
外面街边的树叶开始泛黄,时间过去了三个月,也就是说,深秋来了。这个秋天里美美恋爱了,再来的时候美美牵着一个男生的手,脸上的笑容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的美美都要更开心,她热情的向店长招了招手,便自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进来到坐下,嘴角的微笑似乎一直挂在了美美微微泛红的脸上不曾放下,而目光也在那个男生的身上从未离开,她的眼睛里投放出来的就像是要把他看穿,然后装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的眼神,目光似水,情融于眼。那个男生也在点完麵后与美美的目光交错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后,美美才转头对店长说“大碗牛肉面!”
恋爱对美美的影响,确切的说是那个男生对美美的影响也开始从她的装扮上也一点一点的表现出来。美美换上了小洋装,穿起了淑女裙,也留起了长发,微微卷烫的发尾,温婉的编发和发饰都在悄悄的改变着美美。一天一天又过去了,美美爽朗的笑容也都还每天挂在她的脸上,只是总是感觉没有从前那么晴朗了,就像从前万里无云,如今晴碧当空。
这一天,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牵手,男生一直在看着手机,美美尴尬的向店长轻轻点了头,便匆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今今天还是想吃牛肉麵欸,你要吃什么?”
“卤肉麵和三鲜麵我都想吃欸,不然你点三鲜麵我点卤肉面然后你分我一点好了。”
“嗯,那好。”
靠窗的位置挂了竹帘,竹帘盖住了窗户的一大半,留下了小部分的空白,但恰巧可以看到外面的车子来来往往,竹帘的缝隙里忽闪忽闪的透着街上红红绿绿的光。或许如今的美美眼睛里装的更多的是窗外的景色了,好像大部分的爱情中,被爱的人总是会大于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切。
入冬后的雨天很少,下班的时间里麵馆总是会有很多人,下雨天里就更加热闹了不少,美美和男生今天坐的位置还是窗边,只是今天下起了雪。男生的目光停留在手机上从未离开,就像是从前美美对他的目光般坚定,或许美美心里男生隔着屏幕的笑容比窗外的雪更加要冷。
“欸,你不是不喜欢绿色吗?”美美看着他的手环不经意的说。
“现在又喜欢了啊,怎样?”男生提高了嗓门喊着说。
“我只是随便说说,干嘛那么认真。”男生反感的语气让美美不由得惊了一颤,慌乱的眼神不知该放在哪里,脸上也只能用尴尬的笑容应付着,莫名其妙的氛围与店里热热闹闹的景象格格不入,而两人吃饭的时候也沉默不言,没有了话语,或许美美是伤心,或许男生是恼羞成怒,总之,这一幕在小小的麵馆里上演着。店长紧闭的嘴唇,下垂着的眼角似乎是和平常不太一样了,但他仍然继续着他手里的工作,只是揉面的力度好像是加大了不少。
冬天的太阳就像拥有魔力般温暖着人。这一天,男生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的离开了麵馆,头也不回,话也没说。美美用目光送走了他,但还是如往常一般和店长微笑着说要大碗牛肉麵,只是今天的笑容好像已经盖不住难过了。
圣诞节的这天,来麵馆的只有美美一个人,她选择了台前的位置,从进来到坐下,美美只低着头,空旷的眼神里似乎像是被人抽走了她的故事般的空白。
“今天要吃点什么?”店长的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稳重。
“我还没想好诶。”
“那我给你做个美美独享好了,只有美美才能享受的麵。”
过了很久,店长端着一杯精致的麵放在美美的面前,美美脸上的伤心似乎是更加明显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很漂亮吗?”
“你是指哪一个?”
“原来有很多个。”
“或许你牵的手只有他一个,可是他的手却牵着很多个。就像是有些人每次来麵馆总是喜欢点那种麵,也会有人每次来麵馆都会问今天有什么新鲜的菜式,他们的不同就是有些人喜欢独钟一味,有些人却喜欢尝鲜。可能他是你的生活背景,而你却是他的甲乙丙丁。”
美美的目光在杯面上停滞了许久,眼睛里吧嗒吧嗒的水珠不停往下掉,这是店长第一次看见美美如此难过的样子。美美一边哭着,一边大口的吃着“美美独享”,像是要吃掉过去般的坚决。
冬天的雪开始化开了,春天又来了,晴朗的阳光又开始变得常见了。再次在麵馆里遇见美美还是在下班高峰的午后,不过那天没有下雨,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如今的美美剪了个比之前更短的短发,换回了粗布衫和牛仔裤,在门口便听到
“今天人很多诶,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