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之城
现在我看到的一砖一石,几百年间,也应当别无二致。愿这座北境之城在圣安德鲁的庇佑下,这片凯尔特人居住了几千年的土地,世代安宁。
从格拉斯哥驱车向北,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苏格兰高地地区的首府——因弗尼斯。相对于英格兰几个大城市圈的繁华和拥挤,仅仅有六百万人口的苏格兰地区除了爱丁堡和格拉斯哥,真的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特别是驱车向北,一路穿越苏格兰高地和凯恩格姆山国家公园(Carngorms National Park)时,笔直的公路和一望无际的牧场和丘陵,躺在路边的黑山羊和高地牛,以及阴晴不定的天气,迥异于世人眼中的阴雨绵绵庸碌繁忙的英伦印象,颇具一种天宽地阔的自然之美。

苏格兰的冬天寒冷漫长海风呼啸,春天短暂料峭略有凉意,直到四月中旬的复活节之后,阳光才开始逐渐地带来了一丝暖意。虽然气候仍如孩童的心情般捉摸不定,但每到晴天的时候,英国人就展现出对公园的一种执着的热爱,争相地跑到草坪上,公园里晒太阳喂海鸟,时间好像能停止一样,在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包围中,享受大自然赋予的天然清新的气息。相对于头戴绅士帽身穿黑风衣的英格兰人,热爱风笛和威士忌的苏格兰人性格上少了一丝绅士和繁文缛节般的客套,多了一点直率和热情豪爽,尤其是在有足球或橄榄球赛的时候,酒吧里常常人满为患,苏格兰大叔们为了支持自己的球队和对方争论的面红耳赤。周末的街头即使是深夜也是人流攒动,哪怕是再小只有一两条街道的村庄小镇,也会有几家酒吧,几种橡木桶酿造的手工啤酒,以及看不完的球赛和喝一小杯就会脸红头晕的威士忌。
因弗尼斯坐落在尼斯河的入海口处,高地的积雪和苏格兰峡谷浅浅溪流汇聚成了狭窄的尼斯河,一路由南向北,又静静地将尼斯湖和北海连接在了一起,同时又造就了这个苏格兰最北方的城市。城市总体规模不大,和其他的苏格兰城镇一样,几条商业街道,几座教堂以及一座标志性的城堡,就构成了市中心的全部内容。因弗尼斯教堂里供奉着苏格兰的守护神圣安德鲁(St Andrew),据说圣安德鲁在被罗马教廷判处死刑后,被钉在了有别于耶稣十字架的X型十字架上,因此X型的圣安德鲁十字随后成为了他和苏格兰的象征,并体现在了蓝白相间的苏格兰国旗上。教堂里每周末例行不变的礼拜和祈祷,供桌上一本本的摆放整齐的《圣经》,则承担着这座城市居民的精神和信仰寄托。
尼斯河从城市中间奔流而过,将城市分为东西两半,几条不是很宽阔的桥梁连接着河流的两侧,构成了这座北境之城的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尼斯河畔悬崖上赭红色的因弗尼斯城堡,始建于12世纪初,一千年间数次被毁又数次重建。在中世纪,这座城堡承担着保卫城市的重任,也见证了一段段曲折的苏格兰历史。1427年,雄心勃勃的苏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意欲建立起一个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同时效仿英格兰议会改良苏格兰政治制度,在因弗尼斯城堡召开议会,统帅苏格兰各部首领,并在因弗尼斯处决了政敌——他的叔叔阿尔巴尼公爵的三个子嗣。在城堡前的场地上,伫立着一位女中豪杰——詹姆斯二世党人MacDonald和她的狗的雕像。詹姆斯二世作为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三个王国的共主,在光荣革命后被废黜而流亡法国,他的支持者视詹姆斯二世和他的子嗣为英国王位正统,并于苏格兰高地地区进行了复辟活动。女英雄MacDonald作为起事首义之人,凝视远方目光坚定,甚有游击队员的神气和威风。

苏格兰的夏天昼长夜短,临近夏至,即使是晚上十点半,天空依然是一片雾濛濛的暗蓝色。因弗尼斯更因坐落在苏格兰高地的北端,晚上八九点钟时仍如下午般阳光普照。这座北境之城更因其远离伦敦和爱丁堡这种政治中心,历史上的各种战争,苏格兰与英格兰之间的恩怨瓜葛,也都未曾波及。当地居民的生活看起来悠闲舒适,没有现代化的写字楼没有红色的双层旅游巴士,在街上甚至看不到有荷枪实弹的执勤警察,反倒是在步行商业街上有许多出售威士忌酒、毛绒玩具和苏格兰裙的商店。街道旁用花岗岩建造的连排小楼成为了这座小城甚至高地地区最为常见的建筑景观。试想,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这座远离政治中心,默默隐居在英伦北部边陲的海滨小城,最初的模样,也应如此。现在我看到的一砖一石,几百年间,也应当别无二致。愿这座北境之城在圣安德鲁的庇佑下,这片凯尔特人居住了几千年的土地,世代安宁。
原创自微信公众号:相国的小酒馆(ID:zxiangguo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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