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扶您过马路：科幻杂志上的圣诞老人变形史

编者按：科幻杂志封面上，圣诞人的形象变迁是个有趣的过程，从传统白发秃顶的胖老头，到抽雪茄拿手枪的黑道教父，这一过程竟也反映了50年来的时代欲望和科幻文学流变。

12月22日，临近圣诞节，我们在街头发现了一批志愿者的身影：他们穿着鲜艳的紧身衣，手持盔甲，身披斗篷，主动帮助圣诞老人分发礼物。我们随机采访了一位不苟言笑的面罩男，下面请听《不存在日报》记者从哥谭市中心发回的报道。

科幻小说是在粗制滥造的地摊儿书中诞生的，这种巧妙的媒介，还要归功于弗兰克·芒西（Frank Munsey），他利用新型高速印刷机在便宜、未加工的木浆纸上印刷文字，得到一种价格低廉的杂志。

尽管充斥了大量烂俗故事，但科幻正是从这些粗糙的小册子里走出来，变为一种独立流派。超级英雄漫画和科幻地摊书一同演变，它们为当代流行文化创造新的男神和女神，无论人类、外星人还是变种。

临近圣诞节，我想调查一下圣诞老人在科幻杂志封面上的变化。

一、大爷！我扶您过马路！

下面这几幅封面横跨1941到1948年，描画了超级英雄帮圣诞老人派发礼物的场景。

第4幅图中，圣诞老人卧病在床，沦落到成为背景，神奇女侠、罗宾和闪电侠正（暂时性地）帮他制作玩具。其实这些对圣诞老人的描绘都挺老掉牙的，比如，1945年的《蝙蝠侠》封面就不合时宜地劝告读者：“支持第六次战争公债”！（译者注：战争债券是美国财政部发行的一种储蓄债券。在战争时期，国家出现资金短缺之时，美国政府就会利用储蓄债券向企业和个人筹集资金。）

二、妈妈！这个老爷爷长了四只手！

1951到1960年间，科幻杂志《Galaxy Science Fiction》也有几幅封面值得提一提，它们由埃德蒙·亚历山大·艾姆斯维勒（Edmund Alexander Emshwiller，1925-1990）创作。他画的圣诞老人看似传统，永远穿着红衣服，白胡子，秃顶，驼背，乐呵呵胖墩墩的，却长着四条胳膊。

艾姆斯维勒对圣诞老人的形象做出了重大改变，其影响超越了这段短暂的十年。

1951年这期封面上，圣诞老人端着饮料，坐在一间未来主义风格的建筑（或飞行器）里，被一群人类和外星人包围着；穿燕尾服的外星服务员站在外星圣诞树旁为他点烟，窗外是一派梦幻的未来景象。

1953年这期封面也很新颖，圣诞老人站在太空船的气闸室里（墙上贴有警告标志：开门前检查外部环境！），听只有一个人类的唱诗班给他唱圣诞颂歌，头顶的花环里吊着一只太空船蜡烛。

1945年的封面描绘了圣诞老人从外星基地起飞的场景。这座基地没准建在月球上，因为地球在背景天空中闪烁。他的雪橇车安上了火箭引擎，驯鹿们和他一样穿着太空服。

两年后这幅封面展现了一个忧心忡忡的圣诞老人，他正在星际飞行的航线，大概是路上太堵，而他又急着发礼物吧。他手边放着一只太空船形状的咖啡机，还有怀表、航行参考书、日历和一台大型计算机，上面标记着好多星系的名字，并用“好”“坏”标签进行区分。

不过圣诞老人到底使用哪种传输技术呢？看看桌上那本《空间翘曲原理》就知道了。

1957年的封面描绘了圣诞老人正在逗一个外星人宝宝——他不仅给人类发礼物，也给外星人发礼物，即便那些外星人穿着太空服，根本没法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

接下来这年，圣诞老人和他的外星章鱼同行狭路相逢，对方开的是一辆外星袋鼠拉车，两人互相挥手致意。（译者注：“老王，今天送了几单？”）

1959年这期封面和57年那期有点相似，圣诞老人在圣诞树前挂礼物，两个外星宝宝在远处看着他。多亏外星人的皮肤，圣诞节标志性的红色和绿色占据了绝大部分画面。

1960年12月，Galaxy杂志的封面上，圣诞老人有点困惑，因为一只巨大的圣诞老人，哦不老机器人替代了他这个碳基生物，正在装饰一颗无机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电线、齿轮、灯泡和螺丝钉。

继《Galaxy Science Fiction》之后，艾姆斯维勒又为《Fantasy And Science Fiction》 画了一副插画：小女孩和小机器人正在围观一只赛博格装饰圣诞树。赛博格的手臂、腿、鼻子和部分头骨都是义肢，类似的主题也出现在1958年《大众电子》封面上，男性和女性机器人共同装饰圣诞树，旁边还有一只机器狗。

三、神、英雄还是恶棍？

把时间往后拨一点，1972年，这期《蝙蝠侠》封面成为了一道分水岭，因为蝙蝠侠直接变装成圣诞老人，同样，这张1976年的封面上，神奇四侠中的石头人也扮成了圣诞老人。

这两期封面似乎预示着利奥塔（译者注：当代法国著名哲学家，后现代思潮理论家）的后现代主义思想，因为传统的圣诞老人不再出现，超级英雄直接登场。

下面这些封面间接地怀疑了圣诞老人的真实身份——他到底是慈祥的老爷爷，还是一个大坏蛋？比如，1986年这幅就画了一个限制级的黑帮圣诞老人，嘴角叼着香烟，戴露指手套的手里攥着一把枪。

1991年，圣诞老人干脆手持撬棍，和绿巨人浩克掐了起来。值得注意的是，浩克虽然是个反英雄角色，但终究还是个好人。

下一幅封面来自2008年的DC漫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传统，圣诞老人在超级英雄的协助下分发礼物。

然而，最后这张封面绝对以后现代的方式反抗了关于圣诞老人的元叙事：一个落魄的圣诞老人盯着读者，特警判官揪着他的领子嘲讽道：“非法入室，20年！”

阿西莫夫指出，“科幻小说的历史分为四个时期：1915-1926年，1926-1938年，1938-1946年，1945年至今”，这些时期分别代表着：

1. 原始的、冒险主义主导的科幻（比如H.G.威尔斯和威廉·巴勒斯）

2. 科学-物理学-工程师主导的科幻（例如坎贝尔和Astounding杂志）

3. 社会学主导的科幻（比如温德姆和布拉德伯里）

4. 风格主导的科幻，叙事故意增强文学性，并发展出众多子类

上面这些杂志封面虽然只是一小部分样本，但却显示出类似的趋势和时代欲望：早期封面上画的是不折不扣的、传统的圣诞老人，他们和其它神话人物，比如超级英雄混在一起。其实圣诞老人也是一个超级英雄，因为他掌握着超越人类的力量，比如，把不计其数的礼物在一夜之间准时送达，从不丢件，从不延误。

随后，科技掀起革命，导致那个时代注重的科幻类型是“硬核的，线性叙事的，英雄在太空歌剧中解决问题/受到威胁或技术冒险。”

下一个时代的封面略早于后现代主义的兴起和流行，导致了对圣诞节元叙事的反抗，就像后现代主义对所有元叙事的怀疑一样。

科幻杂志和漫画反映了科学进步，把外星人、电脑、机器人和赛博格描绘成新的、可怕而神秘的对手，“我们在未知里填满了怪物和吃人的家伙，它们看起来就像民间传说中巨魔和食人妖的亲戚。从这种意义上说……科幻就是现代的民间传说。”

总而言之，为了保持神话的生命力，传统的圣诞老人已经被杂志封面拒绝，或被暂时穿上圣诞服的超级英雄替代。如果这种纯真幻想的丧失最终不可避免，那还真是有点令人忧伤。

🔍| 关键词 |#圣诞老人#

📃| 责编 | 船长

🖋| 编译 | 思敏，船长

🖋| 作者 |Victor Grech。原文见www.tor.com/2017/12/19/depictions-of-santa-claus-in-science-fiction-magazines-and-superhero-comic-book-cov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