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感怀

还剩几天，又要过年了。明年2月15日，过了春节就是戊戌年。戊戌变法，120周年纪念。想起那个日子，心里就无比沉重。墙上的12页挂历，每月撕一回，最后一张眼看也保不住了。就这么一年年撕下来，将自己从中年撕到老年，又从老年撕到“后期高龄者”。从青丝满头，撕到白发盈颠。一晃十九年了。学生们一年年入学、上课、毕业、四散，像小燕子离巢而去了，将满满惆怅与凄清，留给校园，留给老师。请我来的人已经匆匆离去，等着送我走的人也一天天长大，变老。

季羡林先生不止一次以陶渊明诗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约律自身，并且反复表示“决不夹塞”，最后，老先生还是夹了塞的。铺天盖地追怀先师的热潮渐次平复下来，想想该是我辈说几句的时候了。然而，我一旦写起怀人之类的文章，不仅亲族师友，即便交往日浅的一般同事同僚，也压抑不住情感的波澜，一边执笔，一边拭泪。何况季先生，我五年大学时代的老系主任，更需要调整好情绪，极力在心底营造一番平静。

时光是盘磨，青春从磨眼里一点点吃进去，一路奏出美丽的歌。到头来，只剩下无限寂寞和孤独。

十九年前，刚来这里时，处处新鲜，才铺的莹绿的榻榻米泛着葎草的清香，窗外是满开的樱花。十九年之后，这座楼为防震防火整修多次，今年，又搭起脚手架，围上密网，刷漆外壁，彩饰一新，整整搞了一个夏天。四周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搬家公司的车子，三天两头来往穿梭。只有我按兵不动。窗外的樱树枯萎了，崖边的柳树锯掉了，只留一棵美国送的花水木（hanamizuki），特意圈在砖砌的花坛中，但就是不争气，长了好几年，还像一株小树苗。楼梯爬不动了，中途要歇一歇。榻榻米绿变黄，黄变黑，黑变破。碰巧，APITA购物积点儿，抽奖抽到一枚地毯，正好搪在几个破洞上，一铺又是好几年。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老了。

想想刚来时，我写过一首汉俳：

晨起扫铺席，

唯见白发粘脚皮，

人生一俳句。

那时候就这样，今天可想而知。

三月的一次教授会，第四任学长富田教授，正式批准我的停年请求，但有个条件，若有学生选修古汉语，还要我每周上一次课。古汉语离这个时代越来越远，做生意、考职称、回国就职等，皆派不上用场。无人选修，正中下怀。

2017年3月31日，我从此结束了这个大学19年的专任教授聘期，同时也结束了整整40年的教学生涯，走下借我大半人生的大学讲台。

按这边的规矩，情况一旦变了，就应尽早昭告四方。糟糕的是，我们这代人天生不会用电脑。摆弄了十几年，仅仅还是个打字机。什么绘图、制表一概不会用，也不敢用。所以，多年来别人从履历上帮我做的“百度百科”，再请朋友帮忙更新，但数度申请，皆未成功。困惑之余，喜获豆瓣，另开苑囿，乃年中一大快事矣！

闲话少叙。

2月，作为“主查”，全力投入院生毕业论文的审查与评价。撰写评语，判定“合格”与否。3月，大学院研究科会议通过，学长签发《卒业证书》。3月18日，于小牧市公民馆礼堂举办毕业典礼。

月底退隐。清还研究室图书等物。

3月，芥川龙之介《霜夜》出版。4月，始译谷崎润一郎《雪后庵夜话》。得上译精装《哥儿》《草枕》样书。相继应该社荷风随笔、漱石日记之约。

5月，起译《鹿鸣馆》。6月28日完稿。

6月24日，歌舞伎名优海老藏爱妻小林麻央34岁芳龄病逝。悲风凄凄。

7月16日，10年后应邀再访小诸，出席南京大学小诸市友好交流30周年纪念庆典。

（对不起，不谙日语的朋友，可跳过不看）

先生： 　６月１日付けのメール拝見致しました。この度ご苦労様です。

　日程のお知らせです。

７月１６日　１４：４８着　小諸駅にお出迎え致します（高木）

　　　　　　　１６時より　「３０周年記念式典と祝賀会」　ベルウィンこもろ　１９：３０頃　終了予定

　　　　　　　　宿泊　グランドキャッスル

７月１７日　９時～故塩川忠巳宅弔問　懐古園内案内、市内見学

１１時～昼食懇談会「これからの小諸と中国の友好交流」　　中棚荘

　　　　　　　　１３：３０より　講演会　「小諸時代の島崎藤村」　

　　　　　　　　　　　　　講師　藤村記念館館長　川原田雅夫先生

　　　　　　　１５時　帰路　（小諸駅）お見送り致します。

　なお、南京大学の訪日団員

南京大学国際処国際交流科副課長　徐昕　（女）３１才

南京大学外国語学部日本語研究室准教授 赵仲明（男 ）5５才

　　　　　小諸市日中友好協会　事務局長　桜井隆之

笹本常夫会長殿：

桜井隆之事務局長殿：

小諸市日中友好協会の皆様：

初夏の候、皆様は　益々ご健勝にてご活躍のこととお祈りいたします。

日中藤村文学交流３０周年にあたって、記念式典と祝賀の集いのご要請を蒙り、誠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是非ご出席させ頂きますよう、お願い申します。

初歩的な日程は　往：７月１６日（日）　高蔵寺ーー多治見　信濃９号　自由席　１１：２３発ーー篠ノ井ーー小諸駅着１４：４８

　　　　　　　　　　　　　　　　式典　祝賀会　両方とも　出席

　　　　　　　　　　　　　　　　ご指定のホテルで一泊　　

　　　　　　　　　　　７月１７日（月）　９：００塩川前市長お墓参りか遺族訪問　

　　　　　　　　　　　　　　　　１０：００　南大代表者会合など

　　　　　　　　　　　　　　　　市日中友協か市役所表敬訪問　　　　　　　　　　　　　　　　

　　　　　　　　　　　　お昼　　懐古園で、皆さまと一緒に手打蕎麦をご賞味しながら　お互いに　　　　　　　　　　　友誼を語りあってほしい

　　　　　　　　　　　　午後３時ころ帰路につく予定。

　　　　　　　　　　　　南大代表者あるいは活動計画について予告出来ましたら、幸いです。

　　乗車券を送る必要はございません。当日自分で在来線往復自由席を購入、到着後、領収書をもってその場で両替お願いしたらよろしゅうございます。

以上　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何かご不備の所があればご指導お願いします。

草々　６月１日

8月，《上锁的房子》《女神》出版。并在上海书展展览。

10月，应上海译文社之约，起译荷风《美利坚故事》《法兰西故事》部分篇章。

11月，获寄《上锁的房子》样书3册。

12月16日，加入豆瓣，得此文学写作、译读对话之园地，乃望外之喜也。

回想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岁暮比得上今年岁暮更加充实、有趣。

今日之时代，既奇特，又神秘。不到两周获得众多尚未谋面的朋友，感到无比温暖和欣慰。

祝福各位网友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