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20/关于小说《包法利夫人》
01 福楼拜，一个出生于富裕家庭的贵族绅士，他不需要为生计奔忙，但他也绝对不是纨绔子弟。写作《包法利夫人》这部小说，历时四年，他每天伏案写作12个小时以上，堪比劳模！ 这部精美的小说，福楼拜创作之初，写了3600页的手稿，经过他字斟句酌地打磨和删减，最终定稿时不到500页。他追求极致的写作态度，让我们这些爱好写作的年轻人，自愧不如。 他把小说语言打造的如散文一般精美，在他之前的小说家里，那是绝无仅有的。 有人说，他作为富家子，衣食无忧，有的是时间，细细地打磨自己的作品，与此同时，难道你忘了，那些不愁吃穿的群体里，有多少是真正的精神贵族？无所事事的，大有人在，以权谋私、祸害他人的更是不在少数。 福楼拜追求的，是去完成一次写作上的创新，实现一次思想上的跨越，他写得很慢，很苦，反复修改，要求每一个细节都来自仔细的观察或亲身体验，他要求文字要具有音乐的节奏。 他坚持四年，笔耕不辍，也称得上是刻意练习，那种细心雕琢的工匠精神连同艺术家的情怀，我想，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一句好的散文应该同一句好诗一样，是不可改动的，是同样有节奏，同样响亮的。 02 《包法利夫人》，福楼拜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外省风俗。以巴黎为中心，放眼周边的城镇，光怪陆离，那些，但凡有一点理想的人都要被周围人嘲弄。 而那些精于算计的，所谓的自由资产者，打着科学的旗号，欺世盗名，是真正的口是心非，可他们却无往而不利，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药剂师奥梅！ 当我们说到《包法利夫人》，有同学就说，女主人公爱玛，服毒自尽的那些章节，作者的描述最让人难忘。 这个幼稚又疯狂的女人，她觉得“死亡”是最简单的事情。结果她吃下“砒霜”两三个小时之后，各种剧烈的疼痛，呕吐，伴随着抽搐与疯言纷语，紧紧的裹挟着她痛不欲生。 弥留之际，在她仅有的一点清醒的意识里，她感受到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遥远又落寞”。 福楼拜把“爱玛”写死了，她服毒自尽的那一刻，作者心绪难平，愤怒地不能自已。 包法利·爱玛，是个浪漫的名字！作者曾经透露，“包法利”Bovary这个姓氏的词根Bov包含着“牛”的意思。选定这个名字，就像父母为孩子取名一般，福楼拜可谓是“煞费苦心”！ 爱玛在周围人的眼里，尤其是在一个个，男人的眼里，她魅力四射，这种别人眼里的美与爱玛最终的凄惨结局，那一副扭曲了的面孔，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这一切，在作者给主人公取名之初，就已经埋下伏笔，很牛气的名字，本身就意味着，想入非非的浪漫与平庸的现实之间的反差！ 03 这个服毒自尽的女人，在小说的历史上留下了厚重的一笔，朋友们说，这个服用砒霜的女人让我想起了“武大郎”，他也是被动服用砒霜而死的！只是，时代不同，国度迥异，究其根源，都是令世人困惑的“情爱仇恨”所致！ 福楼拜。一个男性作家，他的敏感与细腻，让我，一个女子，为之动容。 《包法利夫人》的普通话译本有很多，其中以李健吾先生的翻译，最为明了、生动。我个人也觉得，行文如散文诗一般，读来，美不胜收。 印象中，小说第三部分第五章的几行文字，（李健吾先生翻译的）最有诗意，可谓，文中有诗，诗中有画。 爱玛从永镇到鲁昂，一路上的见闻，眼里的风景在马车的颠簸之中，忽高忽低，思绪随着微风舞蹈，徐徐地演化成心中的电影，那一刻，人与景早就合二为一了。 “城像圆剧场，一步比一步低，雾气笼罩，直到过了桥，才乱纷纷展开，再过去又是旷野，形象单调，越远越高，最后碰上灰天的模糊的基线。 全部风景，这样从高望去，平平静静，像煞一幅画，停锚的船只，堆在一个角落，河顺着绿岭弯来弯去！ 长方形的岛屿，如同几条大黑鱼，停在水面，一动不动。” 这样的景色描写，在小说里比比皆是，福楼拜给自己的目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尽可能的完美，看来，他的确做到了！ 04 小说里，除了爱玛的喜与悲，与她关系密切的三个男人是夏尔，莱昂还有罗多尔夫。其中，情场浪子罗多尔夫，他的情话，糖分爆表，其语言天赋，堪称奇迹。 这样的一个风流男人，按道理，我们应该恨他，可我读着福楼拜的小说，感受着那些语言的细枝末节，深深的为之折服！ 他的语言精彩至极，更别说他还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即使放在今天来看，单凭他的温柔与耐心就可以征服大多数的女人，根本不需要调用他的“颜值”去攻城掠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耐心等同于智慧，一个人修炼好耐心，就如同精通了“九阳神功”这样的高深武学，个人内功深厚，自然锐不可当！ 会有那么一天，在你已经绝望之时，它却突然一下子来临了，这时候，天际会显出一道亮色，仿佛有个声音在喊，来了，你会感到有一种需要，想向这个人倾诉自己的心曲，奉献自己的一切，用不着任何解释，彼此就心领神会！ 两个人都有似曾在梦中相识之感，总之，你苦苦寻觅的珍宝，它就在那儿，就在你眼前，它璀璨夺目，它光彩照人，可是你还是疑虑重重，你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仍然感到眼花，就像刚从黑暗中出来见到阳光一样。 多么美的语言？小说的语言，似散文、如诗一般，没有一个字是多余，其中蕴涵的感情，不会是虚假！情话，在说的那一刻，绝对是真心，如此模样，谁会不感动？至于爱情，后来种种模样，只因为，人心复杂，心随境转，正常。 我们为什么会相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缘？这想必是我们俩特定的气质在吸引着我们，让我们走到一起，就像两条河穿越遥远的时空，终于汇合到一起来了！ 寻找与对方身上的相似点，可以迅速的拉近彼此的距离。比如拥有相同的姿势，某个微小的动作，而罗多尔夫，将我和你，看作了一个完整的命运共同体，果真是有智慧的人。（估计他学习了系统的心理学） “正如今儿傍晚，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这一辈子，都要留在您身旁一样！因为我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人倾倒的魅力！所以我会永远记住您。” 如此深情款款又信誓旦旦，试问一个内心孤寂的女人，对他有免疫力吗？或许，那些修习“通识教育”时间较长的人，的确语文功底不一般，就连他们说出的“词汇”都是新鲜的，高级的感觉！ 如此看来，那些喜欢谈恋爱，并能多次成功的人，身上拥有的“语言资本”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 爱玛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屈服于罗多尔夫的语言魅力，还有别的选择吗？只是，结局糟糕透了！ 罗多尔夫答应与她私奔，在出发的前一刻，临阵退缩，他不愿意承担，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种种责难！更别奢谈什么责任，承诺之类的沉重事件！ 05 在罗多尔夫的眼里，责任是什么？当然是去感受高尚的情感，去珍爱美好的事物，而不是去接受社会的种种陈规陋习，以及它强加于我们的耻辱！ 为什么要对激情横加指责呢？这世上唯一美好的东西，难道不正是激情吗？英雄气概的源泉，创作灵感的源泉，诗歌、音乐、艺术乃至一切事物的源泉，难道不正是激情吗？ 他的高谈阔论，足以说明他的真实，他的激情，可他对伤害别人这件事，不以为然！他只爱惜自己，为了满足自己而活着，他是真正自私的人！只是，爱玛，一个只会读言情小说的女人，她哪里分得清？她不会懂他的。 爱上罗多尔夫，深陷情爱的漩涡不能自拔，最终又被现实伤得极深，爱玛伤心绝望，还大病一场。 可后来，莱昂与她的关系，可以说是重蹈覆辙，最终因为债台高筑，自己被现实活活逼死！她死了，她的丈夫也死了，只留下可怜的女儿小贝尔特，无人照看。 06 放下小说，当我们去谴责一个女人的虚荣心，说一个女人追求虚幻的幸福，结局悲惨是咎由自取的时候，不妨让我们冷静地想一想：人，作为高级生物，有社会性的一面，规规矩矩，也有自然性的一面，自私贪婪！ 一个人，渴望爱与被爱的心理，往往不是在强大的理性思考之后生发出来的，那是与生俱来的，近乎本能的东西，洪流滔滔，要想控制情感这头猛兽，需要极好的修为，强大的内心，以及冷眼旁观世间百态的定力！ 最爱《包法利夫人》，爱玛不光是福楼拜眼里的“可怜人儿”。爱玛更是所有女人心中的爱玛，一个个的女人，真实的影子！ 身为女子，自己不能被“驯化”。所谓的女性角色，温婉贤淑，都是虚幻的说辞，那是旧时代里约定俗成的女性的思想枷锁。 如今，我们要以一个独立人的姿态，摒弃原生家庭的旧观念，独自走向世界，我们应该追求和男人一样强大的内心，独立而完整的灵魂。 两个人，若相爱，就是欣赏你“作为一颗优秀灵魂”的存在，二者结合，就是强大的“双核处理器”别无其他！ 谁也不能控制谁！让我们拥有更多的理性分析和判断能力，在一种感情到来的时候，当它呈现出美妙缤纷的色彩，我们不光沉溺其中，也能看清未来，它将去往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