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得了“精神分裂症”，她的父母果断把她当垃圾给处理了

今天，接到了自己医院同事的电话，对方说：你知道吗，小红的爸爸今天来把她接出院了。

我非常惊讶，小红已经在科室住了快三年了，后两年她的父母没露过面，她的生活费住院费都是她爸爸通过微信转给护士长的，小红缺什么东西，护士长通过微信告诉他，几天后，就会有一包裹寄到科室——她爸爸在淘宝上给她买来了！今天同事突然说她爸爸来她接出院，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小红，当年她家人送她来住院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衣服，因此我在这里就叫小红吧。小红是被三个护理员抬进来的，她家人一脸焦急地跟在后面，她爸爸还低声安慰着她哭哭啼啼的妈妈。

小红当时特别躁动，踢打吵闹，嘴里一直骂着脏话，还夹杂着几句“他们快来杀我啦”“不要绑我，我要逃跑”。我们废了相当大的劲儿才把她安置在病床上。安置好小红后，我们让她爸爸去办入院手续，小红妈则留下来讲述病史。小红妈妈哭个不停，絮絮叨叨地说不清楚，一个劲地哀求我们把她女儿松开。我们根本不能从她哪里了解什么，只得让她坐在一边休息。直到小红爸爸办完手续回来后，才开始采集病史（以下为小红爸爸的叙述）

我女儿今年14岁，在某某中学读初一，成绩一直不错，入学后第一次月考还考了年级前五十。

但不知怎么地，她成绩下降得特别快，上一次月考，竟然考了年级倒数，我和她妈妈很奇怪，因为她每天回家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功学习，有时一直学到深夜，实在是没有理由考倒数啊。一天她上学时老师突然打电话，说她在学校出了事，家长得马上来。我和她妈妈到学校后，老师说把我们叫到办公室，说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的很奇怪，上课的时候会突然发脾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骂“你说我什么！”听得老师同学们一头雾水。有时在操场上做操，她突然去踢旁边的人。有时她会自言自语，对空气谩骂……

老师还说我女儿几乎每天都会和同学发生矛盾，有一次还差点用椅子把一个男生砸伤了。他建议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但我们开了个饭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哪里有时间带她去看病啊，再说，她身体很健康，也没检查出什么病啊。但老师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呆在学校了，没办法，我们只得把她接回家。

我问：这样的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小红爸：我们发现她不对劲有一两个月了，但她老师是七个月前给我们打电话的。

我：她期间有抽搐和昏厥的病史吗？

小红爸：好像没有。

我：有头部外伤史吗？有食物药物中毒史吗？

小红爸：没有。

我：你们家里有精神疾病病史吗？

小红爸：这个绝对没有！

我又问了许多小红躯体方面的问题，小红爸想了很久，说：记得她10岁是曾发过高烧，连续烧了三天，烧退后有两天呆呆傻傻，不过第三天就完全清醒了。

我：当时是为什么发烧，查出原因了吗？在哪个医院治疗的？用的什么药？

小红爸：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我们工作忙，就在社区医院打的针，好像打的头孢，这和她的病有关系吗？

我：有可能，但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后来我们给小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原因，因为符合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标准，只有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给予奥氮平和丙戊酸镁治疗。她妈妈得知小红是“精神分裂症”后，直接昏了过去。

小红住院最初的两月，她爸妈还不时来看看她，给她带一些吃的用的，但小红非常躁动，总是说“有鬼”“他们要害我”，有时还认不出自己的爸妈，拒绝吃爸妈带来的食物，有一次甚至把她妈妈抓伤了。每次她爸妈探视完，就要落下几滴眼泪。后来她爸妈也不常来了，半年后，就只是她爸爸偶尔来一下，交一下住院费，给她送一些吃的用的，但也是把东西交给护士就走，也不怎么去看小红。

有一次，一个护士在网上买了东西寄到科室，恰好小红爸爸在，他问护士科室的地址。护士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告诉了他。那天小红爸离开时，特意加了护士长的微信，还说他们要去外地了，不能经常来，让护士长在要交住院费的时候就给他发微信。从那之后，小红的爸爸就没再来过科室了，但凡小红缺东西，护士长就在微信上@小红爸一下，几天后，科室里就会收到些网上买的快递，而小红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拆这些快递。

那时我还在科室时，是小红的管床医生，在她病情平稳后，我发现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她对人很有礼貌，不吵不闹，还经常帮医护人员做点小事。我们都很喜欢她。小红经常问我：医生，你说我爸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其实小红住了一年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残留一点点“幻听”，但我们和小红都觉得这点“幻听”对小红日常生活、学习没什么影响。在主任看过小红后，也认为小红可以出院了。于是我们就给小红爸打电话，让他来接小红回家。

小红爸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不太愿意来医院。终于，我不耐烦了，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接？给句准话！

小红爸爸这才说道：医生，不是我不愿意接她，而是我们家刚生了一个小宝宝，这把她接回去她又犯病了咋办？我要工作，她妈妈要带弟弟，家里没有人照顾她啊！

我：那她的病现在好了，回家也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再说了，她才十五岁，不还得回去读书啊！

小红爸：我们已经给她办理退学手续了，就让她在医院吧，等她十八岁了，我们再接她回家。

我：……

我竟然无言以对，除了骂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回答。他们怎么能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剥夺她接受教育的权利！

我：她还有三年才满18呢。她的精神症状已经控制住了，可以在家服药治疗，你们接她回家，让她继续读书，这总比放在医院里傻玩好吧……

她爸嘟囔了句“又不是你出钱”后就推说“有事”把电话挂了。可能是她爸把科室电话拉黑了，除了每个月通过微信转五百块钱作为“伙食费”和按时交住院费之外，小红爸爸的电话是再也打不通了。直到半年后，那个电话终于打通了，但不是小红爸爸，而是另外一个人接的，对方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小红”，家里也没有人在精神科住院。

没办法，小红只能继续住在医院，而这一住，就是两年。我们科室一个老大夫可怜小红，经常把自己女儿不穿的衣服给她穿，有时我们也会自己掏钱给她买一点好菜好饭吃。科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给小红的快递，全都是从网上买的，有衣服，有小零食，有洗发水沐浴露等生活用品。我们始终不知道小红爸妈的电话，小红爸给护士长的微信，除了转账，什么话都不说。期间主任和护士长还根据病历上的地址去找过小红家，但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一片的房子很早就已经被拆了。

就这样，小红在我们科一住就是两年，我看她没有机会读书，就把中学时的课本带到了医院，空闲的时候就给她讲讲。虽然没有她过去的中学（市重点初中）的老师教得好，但到底还是比没人教好。

小红很聪明，脑瓜子很灵活，学得很快，尤其是英语，学了一年后，我俩已经可以用英语进行简单的对话了。她的数学和生物也不错。她说，她出院后要继续读书，以后也要当一名精神科医生。

后来，我要去外院规培了，走的时候小红哭得特别厉害，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松开，还不停地问：医生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一走就是三年，走之前，我对她说：不要担心，也许你爸妈很快就要来接你出院了呢，你出院之后，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啊。小红这才放了手。

是的，小红爸爸来接她出院了，而我也再难见到她了。据同事说，小红见到爸爸的时候非常高兴，在围着爸爸蹦蹦跳跳说个不停，小红爸爸却心事重重。办完手续后，护士长把父女俩送到了医院大门口，再三叮嘱要坚持服药，定期到门诊复查。小红爸爸迟疑了一下后答应了。护士长听后，便放心下来，转身准备回科室。

这时，来了一辆面包车，车窗都是黑色的，车停在父女俩的身边，门刚一打开，小红爸趁小红不注意，一把把小红推了进去，车门立刻被关了起来，几秒钟后，车子就开走了。

护士长见状，立刻跑过来抓住小红爸，厉声问他在干什么。小红爸用力甩开她的手，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说罢，紧走几步，钻进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护士长打他的电话，给他发微信，发现均被拉黑，想去报警吧，也没有什么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小红爸爸的车消失在远处……

后来我们接到了小红爸爸的电话，他说：今天真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她妈妈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她得这个病，起初一看到她就会哭，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放下了，生活也步入正轨了。实在不能让她回去，她这一回去，再发病了，我们也受不了啊。而且，我也在网上查了，精神分裂症不仅治不好，还会遗传，我女儿已经废了，她妈妈为了她也大病一场，后来我们只得又生了个儿子。我们怕他被他姐姐传染上“疯病”。便一直没敢把小红接回去。现在她山里的四叔想要一个女儿，我就把她送给他了，但怕小红不愿意，就只能出此下策。你们不是很早就说小红病治好了吗？她住了两年也没再发病，可能以后也不会发病了，所以我就把她送到山里去了。山里的人淳朴善良，也会对她好的。说罢，电话就挂断了。我们再打过去，却没能打通。

我们始终不知道小红最后怎么了，那个所谓的“四叔”会怎样对待她，她还能继续读书，实现自己“将来也要当一名精神科医生”的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