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版的鲁道夫•斯坦纳和歌德纪念堂
起初，有圣人在山顶传播知识，聚居交流，建造圣地建筑群，开创了影响深远的生活世界。这是鲁道夫•斯坦纳在多纳赫小镇故事的最简版本。
1 时代背景
十九世纪末，随着启蒙运动以来自然科学的进步，市民阶层人本民主政治模式以及批判哲学带来的世界性“祛魅”，宗教和宗教精神走向衰弱。宗教退场带来的巨大信仰缺失还没有完全被理性科学填满。有人需要新神，有人造神。
科学理性占据主流意识形态，成为教科书式智识。工业化和机器美学蓬勃发展。形成新的时代精神。有人热情拥抱发展，拥抱外在理性的功能逻辑和机器美学，拥抱明亮阳光，投身新精神的洪流；有人坚持传统，灵魂，历史，直觉，保留智识的阴影区。
科学方法成为社会广泛采用的沟通平台和研究方法。
2 天赋疑问
鲁道夫•斯坦纳1861年2月27日出生于克罗地亚，后移居德国。孩童时代斯坦纳就有灵视能力，带给他与众不同的生命体验，也让他从小就带着问题去生活：“怎么对别人解释这个我能看到，别人却看不到的世界？可不可能在这种灵性体验与感官体验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
在这个背景下，带着自己的天赋疑问，斯坦纳开始了探究自我和世界的一生。
3 培育成长期
为了验证自己的超感官和现实世界的关系，斯坦纳从小学期间便开始独立自修，广泛学习，尤其对科学和哲学感兴趣。他在十六岁已经通读了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康德认为，是我们人在构造现实世界，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人比事物本身更重要。康德的著名论断就是：知性为自然立法。这些论断激发斯坦纳逐步消除自我怀疑，认知外在，并建构自我世界。
后来斯坦纳到维也纳科技大学和维也纳大学学习数学，自然科学，哲学，文学和历史。1891年他以论文《认知理论的基本问题》毕业。后来以论文《真理与学问》在罗斯托克大学获得博士学位。
1882年21岁时，斯坦纳注意到歌德思想，编写了一本关于歌德科学研究内容的《歌德科学》，被魏玛档案馆注意到，并与1888年进入魏玛档案馆，编辑歌德与席勒的著作。斯坦纳持续的歌德研究汇总为两本关于歌德的哲学书《隐含在歌德的世界观里的知识理论》（1886）和《歌德的世界观》（ 1897）。魏玛档案馆时期是斯坦纳思想的发育期。他对当时的科学进展和哲学家都非常熟悉，在1900年尼采死后更被视为尼采代言人。
斯坦纳在自我观念形成中，深受歌德认知理论的影响。歌德是当时代强调自我精神世界的最著名的思想家。关于认知，歌德开创的 “歌德式观察法”，用一种介乎“感官”与“超感官”之间的观察方法，借着内心直觉式的参与，去寻找事物的内在，去捕捉事物心魂。关于建构自我世界，歌德指出：“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体向世界说话。但这种完整体不是他在自然中所能找到的，而是他自己的心智的果实，或者说，是一种丰产的神圣的精神灌注生气的结果。”“艺术家主观的心灵世界是一件精神创作，艺术家的生气灌注，使主观心灵与客观生活相融合，才能使艺术作品成为一种第二自然。”
如果说康德和其他哲学家打消斯坦纳的自我怀疑。那么，诗人歌德用他直接的生命经验和创作历程成为斯坦纳建构自我世界最亲近的导师。
在魏玛期间，斯坦纳自我思想逐渐成形，写出他最重要的哲学著作《自由哲学》（1894年），探索人类的认知领域，阐述思想如何实体化，成为进入精神世界的感觉器官。
魏玛时期，斯坦纳也作为一个专业的演讲者参与社会生活。到他去世前的二十五年间，他共演讲过6000多次。演讲都被记录并且编辑成书。
在这个过程里，斯坦纳形成了独特的以科学方法分析超感官精神世界的方法论和人人可能通过自我训练连接精神世界的世界观，并付诸社会生活实践的方方面面。
其中最重要的实践是华德福教育系统。斯坦纳通过特殊教育，学前教育以及12年制教育积累了大量观察天性，培育灵性和直觉，进行科学，数学，艺术，哲学以及其他学科教育的经验。这些经验反过来促进斯坦纳关于人类精神和灵性演化完整观念完整方法的形成。
4 借壳成熟期
19世纪末，在宗教哲学领域，占据主流地位的神秘主义是布拉维斯基夫人创立的神智学。布拉维斯基夫人自称可以通灵，在创立神智学以前是著名的占卜者。神智学认为，万物同根，皆出于心或者灵，认为人的灵魂深处存在一种灵性实在，人可以通过直觉，冥想，聆听启示或者进入超乎常人的知觉状态，和灵性直接连通。当人捕捉到这种实在，人就了解到神的智慧，从而可以洞察自然和人内心的奥秘。
这其中，存在灵性实在，可以和人连接，会获得更高的洞察力和斯坦纳的观点一致。斯坦纳在1902年，受邀加入神智学会，担任德国分会主席。
神智学源于东方宗教，和早期基督教宣称灵性拯救灵魂的诺斯替教派有内在渊源。因此，加入神智学会后，斯坦纳对东方佛教，印度教和古代神秘历史做了深入研究，也研究了基督教。先后出版《神智学》和《基督教如神秘的事实和古老的神秘》。
斯坦纳将布拉维斯基夫人看作是精神科学的先驱。因为她的工作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一些灵魂和精神世界的真相。另一方面，在斯坦纳看来，布拉维斯基夫人因为没有正确养成自己的超感官器官，对精神世界的见解非常狭隘，甚至是曲解和谬误的。
用斯坦纳的话说，神智学派的观点均属于东方学派，和他自己推崇的西方学派在几个关键问题上有重大分歧。
在斯坦纳看来，世界已经进入一个新的时期，在这个时期里每个人都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发展自己的超感官力量。一个老师最多是一个朋友和指路人。盲目崇拜老师，言听计从是不可取的。而东方学派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还在走控制学员的老路。简单讲，神智学派在封神，在制造宗教。但斯坦纳反对封神，他积极从事引导和教育，感兴趣的是学校。
1913年神智学派声称在印度的海滩找到了基督转世的人选。这个人就是后来印度著名的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
这个极端宗教的行为遭到了斯坦纳毫无保留的反对。他和大批欧洲大陆学员于同年离开神智学派，并建立了自己的人智学派。
5 大宗师期
人智学是斯坦纳用希腊语Anthro（人类的意思）和Sofia （智慧的意思）结合创造出来的名字，意思是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人的智慧、人类以及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称为精神科学。和人类学的区别在于，人类学只研究人肉体的演化，而人智学是整个人的演化，即包括了肉体，灵魂，意识，精神的进化。
斯坦纳一直声称自己对精神世界的研究法式是符合科学标准的，所以他将这个领域称作精神科学。在斯坦纳的时代，这个精神领域的研究是无法用物质的仪器进行测量和记录的。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打磨自己的灵魂，将它变成一个和鼻子眼睛耳朵一样可以使用的器官。运用这些新孕育出来的“仪器”，就可以在相应的灵魂和精神世界里进行探索。再加上逻辑这一强大工具，人就可以好像科学家探索物质实在一样对精神世界进行研究和推理。
斯坦纳希望把精神研究从情绪化的煽情主义约束中解脱出来。他坚信每一个人只要愿意敞开自己进行灵修，都具有对精神世界的领悟能力。他相信以太体永流传，把人类古老的智慧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认为时代已经越来越走向物质主义，心灵越来越被蒙蔽。这种情况更要求人们对自己的心灵负责任，神秘学者必须让人们自由地学习精神科学，追求精神真理和关心人道。
人智学创立之后，很快就在全世界迅速传开并成立人智学协会。追随人智学的专业人士用人的本性、心灵觉醒和超感官器官的理论解释生活，形成了一新的生活方式和专业认识，并得以发展，在哲学（完整的宇宙演化论，人类演化论），教育学(华德福教育以及1100所华德福教育机构)，医学(人智学医学对精神治疗的特殊贡献)和农业(生物动力农业)，特殊教育（为智障人士设立的康复村），社会学，管理学，建筑学（人智学的有机建筑），表演艺术(独特的神秘剧、音语舞优律思美），视觉艺术（提出形式色彩和精神的关系），音乐教学，宗教生活（自我修炼连接灵性宇宙）等领域建立起完整的理论体系，展现出很有特色的专业流派。鲁道夫·斯坦纳在社会经济文化各领域的影响是全面的和不可量估的。
在艺术领域，斯坦纳直接启发康定斯基关于色彩和形式与精神的关联，启发蒙特里安用形式和色彩表达冷静的情绪，直接提供给克利形式素材，启发波伊斯带点宗教感，自虐感和博爱感的行为艺术。他们四人也是不同时期斯坦纳领导下神智学会和人智学会的信徒。斯坦纳曾经给作家卡夫卡进行过精神治疗，并启发卡夫卡深入精神分析式的写作风格。在空间领域，斯坦纳启发建筑师柯布西耶走向混凝土塑性表现的晚期作品，启发建筑师莱特强调塑性表现的晚期作品。
6 建筑和空间设计
斯坦纳最早参与建筑是在1907年为Munich神智学大会而做的室内设计-代表七大行星的神秘柱式。那些柱式有不同与古典柱式的柱头和基础，并且在柱身上雕刻了斯坦纳设计的七大行星图案。这些图案的意义来自于异教徒对宇宙秩序和人体秩序之间关联的解释。在以后的重要作品歌德纪念堂里，这种母题的柱式还要再次出现。然后在1910年到1912年，他在德国斯图加特为神智学会大楼做了室内设计和壁画，开始注重色彩对情感的作用。
1913年人智学派创立开始，斯坦纳在瑞士巴塞尔的多纳赫建立人智学学会的总部，开始了他主要的建筑活动。这个总部建筑群占据了一座小山，包括一组小型建筑：蒸汽房（1913），玻璃工房（1914），饭堂（1915－1916）优律思美练习房（1920－1921），发电机房（1921）优律思美演出堂（1923），出版社（1923－1924）和五个住宅：Van Bloomstain House(1919-1920),Vreede House(1920-1921),De Jaager House(1921-1922),Wegman House(1924),Shuurman House(1924-1925),以及最重要的，先后两次建造的第一歌德纪念堂和第二歌德纪念堂。
7第一歌德纪念堂
第一歌德纪念堂始建于1913年，是由斯坦纳亲自设计并制作天顶雕刻和内部彩绘的一座庞大木建筑。这座建筑融合了建筑，室内，家具设计、雕刻、绘画和彩色玻璃等分项，是整体艺术的空间设计。命名为歌德纪念堂是为了纪念歌德在人智学思想形成中的核心作用。
建筑外形为显著的穹顶和连续的异形壁柱。立面上重复使用其独创的横向三段式，入口处有球面的木质屋顶，形象类似于一战时德军钢盔。功能是人智学会的授课讲堂，平面上为一大一小两个穹顶相割，小的穹顶为礼拜堂，大的为讲堂。斯坦纳把讲堂和礼拜堂类比为人间和灵界的投射关系，“大穹顶（讲堂）是问题，而小穹顶（礼拜堂）是答案”。 穹顶用厚木板层层粘结建造。从当时斯坦纳做的模型和草图来看，两个穹顶之中含着一个拉丁十字，虽然摒弃宗教，但是他还是在暗示这幢讲堂在人智学会中有相当于教堂的地位。十字形的端头大穹顶的正面是朝西的主入口，进门有一个神龛模样的玄关。
从剖面上来看，空间简明，两个穹顶是主体结构，门厅等附属空间附着其上。
室内最有特点的是斯坦纳亲手制作的穹顶画，异形柱式和雕塑。柱子的截面都是罕见的在西方神秘学里面是有特殊意义的五边形。各个柱头和柱础都各不相同，穹顶画和柱础以及主雕刻有严格的一一对应的关系。穹顶画上面的主人物和下面放置的主雕塑相对应，分列左右的元素和柱子相对应。中间的主雕塑代表了处在心灵挣扎中的人类，在诱惑和恐惧之间无力的反抗。
这幢建筑有丰富色彩和光线。斯坦纳认为色彩和宇宙的结构，人类的心灵都有着直接的关联。运用色彩能够激发人们的心灵力量，从而加强对更高层次知识的理解。建筑里面，彩色玻璃窗改变了光的颜色和触感，打在室内的木雕和混凝土上，昏暗之中有助于激发神秘的体验。
同时期环绕第一歌德纪念堂的其他建筑，有模拟烟雾升起形状的锅炉房，双穹顶木立面的玻璃工房，柔和融入环境的饭堂，有一个舞台状入口的优律思美练习房，坡顶堆叠的发电机房，巨大混凝土前廊的优律思美演出堂，大坡屋顶的出版社，巨大混凝土屋顶的公寓住宅，以及其他几栋住宅。
第一歌德纪念堂于1922年新年夜被暴徒烧毁。1924年，斯坦纳开始筹建混凝土构造的第二歌德纪念堂。
8第二歌德纪念堂
第二座歌德纪念堂体现了斯坦纳提到过的三个蜕变。
斯坦纳的建筑常常被解释为模仿自然的有机建筑。但他本人否认与自然的模仿关系: “歌德纪念堂的形式不应被理解为某种外在形式的自然主义模仿,建筑物是蜕变的结果”。
第一个蜕变是两个歌德纪念堂的类型延续。斯坦纳曾经试图在第二座建筑里面包裹出第一座建筑的空间和类型。
第二个蜕变是从木结构到混凝土结构。柔软和可塑是斯坦纳对混凝土材料 "本性" 的解释。木材的柔软，木雕和木材表面的易加工是第一座建筑最明显的材料特性，混凝土也可以形成类似粘土状的柔软构造。混凝土的加工过程留下木材的痕迹，这两种材料曾经“相互包裹”。
第三种蜕变是从象征自然到发现自我的蜕变。
斯坦纳相信宇宙中存在不可见的以太体传承了全部人类灵魂的历史信息。从这个角度，他批评森佩尔的物质转换理论, 认为他们是基于 "达尔文主义的唯物主义诠释和进化论", 过于物质主义，片面强调建筑形式是生产技术的结果。他认为, 这个总结没有回答艺术创作第一推动力的问题。
斯坦纳以科林斯柱式来源为例解释他的观点。一般人会认为科林斯柱式的叶片装饰主题来源于女孩坟墓上的芼茛叶花篮，但是无数人从坟前经过，没有转化出艺术表达。而雕塑家卡利漫裘斯从坟前经过的时候，看到坟墓上漂浮的女孩的灵魂，这个联通精神的以太体提示了雕塑家自己的精神运动，这个精神运动作为艺术创作的第一推动力，让芼茛叶花篮蜕变为科林斯柱头。斯坦纳提到：我们不应该寻找象征意义, 而是把握 "我们自己的精神”
在1913年柏林举行的关于建筑起源的演讲中, 斯坦纳进而总结道：建筑学的发展是人的灵魂发展。从 "感觉灵魂"开始, 通过 "智力灵魂"到达 "知觉灵魂"。
第二歌德纪念堂的功能有所扩充，整体设计为两层，上层有大的会场，下层有两个小会场，有供艺术及科学工作的办公室，有门厅和敞厅，图书馆和展廊，有会客室和餐厅供客人休息用餐。
建筑的主入口位于西侧，进入门厅后接入一层环廊式空间系统。门厅两侧的楼梯通往上层的主会场。上楼途中，楼梯间有一个从蓝框玻璃透视的大视野，东西两侧有房间和一个可以欣赏景色的平台。在楼梯最上层，来宾在进入主会场前不再外眺，暗红的彩色玻璃窗一侧布置内向的空间，意为离开自然进入心灵。
会场是不规则四边形的设计。两侧各有七根柱子，柱顶和柱础进行了雕刻，表达斯坦纳七个宇宙演化阶段的主题思想。天花制作了天顶画，主题是人智学人类演化的图示。柱间设计了彩色玻璃，包括绿、蓝、紫罗兰、粉红四色，主题是人类个体的成长演化以及个人和宇宙的关系。
第二歌德纪念堂的主要空间都按照斯坦纳的空间色彩理论着色，比如蓝色的会客厅，粉红色的走廊，红色的餐厅，黄色卫生间，黄蓝相间的侧边楼梯间。其中西侧主门厅和通往二层的主楼梯室内面层是暴露的混凝土。在昏暗的环境里面，玻璃彩画在空间里留下神秘的光影。
室内家具，灯具，门窗，楼梯扶手采用了斯坦纳和人智学设计师的特别设计。他们的构造方式和主体建筑一致，摈弃了当时工业化包豪斯学派占主流的极简的，没有加工痕迹的，功能主义的，直线条的，清冷理性的，无机的设计。寻求有关节的，加工痕迹的，情绪流露的，折线曲线的，温暖神秘的，有机的设计。
斯坦纳在1925年3月去世。第二歌德纪念堂在1928年才完工，斯坦纳并没有亲自看到这些深化内容，但在他去世前2年，他隐瞒了自己的疾病，和同事反复交流第二歌德纪念堂的设计内容，绘制大量讨论草图，并制作了第二歌德纪念堂的大比例尺模型。所有深化都是在斯坦纳的模型，草图，沟通内容以及第一歌德纪念堂被焚毁的主题指引下由人智学派建筑师，工程师，艺术家，设计师们发展出来的。从署名上，公认为斯坦纳的作品。
9鲁道夫•斯坦纳的建筑思想
离开人智学的宇宙观，人类演化观，个人发展观，以及个人训练方法，无法精深理解斯坦纳的建筑思想 。而人智学是一个专门的复杂话题，本文只能简单介绍斯坦纳个人的演化主线，没有足够的篇幅详述斯坦纳的哲学观念。
但是从共性角度，还是可以相对片面的理解斯坦纳的建筑和建筑思想。
对于斯坦纳来说，建筑形成的空间以及其中固化和经历的时间是他独特思想的容器。是斯坦纳全部哲学观念的表达。斯坦纳建筑的独特在于其观念的独特。斯坦纳建筑和这个世界其他建筑的相融和距离都是斯坦纳思想和这个世界的相融和距离。
因为斯坦纳本人回避宗教，所以斯坦纳建筑的宗教感是由斯坦纳思想的宗教感和纯粹性带来的。对于斯坦纳，他在建立一个新世界，他是开创者和教师。他构想的独特建筑对他构想的世界来说，是那个世界的世俗建筑。
他沿用了古代建筑用主题装饰直接表达建筑意义，用内在构成隐含表达建筑意义的作法。他用抽象复杂，以及具象直接的各种手段表达意义。从他启发康定斯基的经历上看，艺术革新是他训练心智的工具，不是目标。而工业革命以及机器美学的历史在斯坦纳的人类演化史中太短暂而不值得追随。
歌德纪念堂是“人智学之花的丰硕果实”，而且更多的指向人智哲学。第一歌德纪念堂建成以后，向公众开放，斯坦纳亲自为他们讲解这个建筑。在斯坦纳这里，艺术和意义之间有直接的联系。
斯坦纳强调宇宙秩序和身体机能之间人体工学的联系 。人智学认为宇宙的秩序和身体的秩序是一一对应的。建筑的灵感出自于人体的机能，文艺复兴之前的建筑摹写了人体的组织关系，从而建立起人与宇宙的联系。而物体的形体要符合心灵运动的轨迹，一个门把手在未产生之前，抓握的动作就已经在那里了。一段阶梯未产生之前，人上升和下降的运动趋势就已经在那里了。
斯坦纳用心灵和精神科学 导出有机形状。艺术出自充沛了灵感的心灵，人需要在更高层次去理解这种本质。 建筑是精神科学的最高证明形式之一，建筑的任务是创造一种“完整的生命有机体”。在这个有机体中，灵魂的形状是依赖超感官器官去塑造，而不是外在尺规。
斯坦纳重视形体的变异与进化，摒弃重复。形体的变异不是对自然直接的模仿，而是应该服从于心灵的力量。变形之后的神秘形体产生了一种移情作用，使得神秘的精神力量和目力所见的建筑形体有了连接。变形和进化是自然工作的机制，是上帝造物的机制，而重复性是机器的机制。
斯坦纳强调色彩与心灵的对应，认为色彩是宇宙结构的一种表达，是人的心灵的一部分。通过色彩，可以表达出心灵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指涉关系。当色彩和形体真正结合起来的时候，人就能受到心灵世界的感召。
斯坦纳因此批评文艺复兴和现代物质主义的“祛魅”。在前基督教时期，中世纪和早期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的知识结构尚可以和精神世界建立联系。经过文艺复兴清洗以后，这种和谐就失掉了。
10鲁道夫•斯坦纳理念的影响
除了前文所说的社会方方面面的影响。在空间呈现上，在多纳赫社区，围绕歌德纪念堂和鲁道夫•斯坦纳设计的建筑，由人智学建筑师建造了235栋同样理念的社区建筑。并且还在增加。全世界有一千一百所华德福教育机构，有数十处斯坦纳社区。绝大多数华德福机构和斯坦纳社区都采用多纳赫社区理念来设计和建造。这些教育机构和社区又塑造了大批华德福体系的学生和斯坦纳思想影响的居民。比如2006感动中国候选人，在广西乡村支教19年的德国人卢安客。
在虚构作品《X战警》系列里面，X学校是X战警的大本营，X教授在这里用学院的方法组织志同道合者，用科学的方法研究，掌控，开发超能力，压抑自身的邪恶，对抗外来的邪恶，平衡物质诱惑和世俗偏见，获得自由，同时拯救世界。
在真实历史上，鲁道夫•斯坦纳（1861－1925）和歌德纪念堂，以及他的人智学派可以作为X学校的原型。X教授采用历史空间类型在日常里隐身，而斯坦纳在空间和形式中造物，表达对世界，对人类的认识。表达社会组织的理想。自己设计，自己组织建造，自己进行建筑雕刻和墙面天花绘画，自己设定叙事主题并加以表达，自己设计功能和家具，自己使用。
这是人类历史上少见的真实的乌托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