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_2
其实每个人都有变鬼的可能。
只要内心里的渴求无法达成,而使得欲望慢慢吞噬自己,渐渐地自己便成为了被奴役者,而成鬼,做出一些从人的角度看来癫狂的事情。
高中就有那么一个女生,姑且称她为沙姐。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普遍现象,学生时期班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是被班上的所有同学一齐挤兑霸凌的,沙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相较高中女生营养不良的“标准体型”,沙姐显得稍稍有些丰满,丰乳肥臀,在那时的我来看就是给沙姐量身打造的。最早为什么沙姐会成为被排挤的人已经不可考,但我想,身材的出挑与“异于常人”必然是有一定因素的。
高中也会有那么一个男生,篮球打得出众,身材不错,成绩说得过去,不是刺头的那种,班里大多数的女生都会对他有那么些好感,在我高中班上,这就是D哥。
沙姐也喜欢D哥,这是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出现这样的情况似乎是沙姐自己一手操作的;她每每见到跟D哥有交流的女生,就会向她打听D哥的事情。普通人打听事情,是会遮遮掩掩,旁敲侧击,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但沙姐的打听不是的,她一开始会特别夸张的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生中间硬生生拉走一个人,瞥旁边的人一眼,带着一脸疑惑的那个女生到一个角落;用非常大,似乎是生怕别人听不到的那种声音去问关于D哥的事情。其间还会张牙舞爪,舞动双手来增加自己娇滴滴的成分,娇嗔似地向女生们问话。那种架势,更像是母狒狒发情了在跟别的母狒狒示威圈地。这一来二去,班上对这异于常人,不会犹抱琵琶半遮面遮掩自己的情感的沙姐更是敬而远之。
D哥似乎也不喜欢沙姐,讨厌沙姐来得更为确切。平时三三两两男生结伴去厕所的活动,都会互相开开玩笑,而每每以沙姐喜欢D哥揶揄D哥的时候,他的脸总会一下就黑了下来,周遭的人也就哄笑离开。
D哥那时候跟他同桌小彤互动很多,班里也都慢慢淡忘了沙姐的存在,转而取笑他跟小彤。见此情形,沙姐也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得刻意去找小彤聊天。为此,小彤还经常跟我们抱怨沙姐找她这事。
沙姐在班里的地位每况愈下,但我们仍旧把她当做一个“特殊的同学”来看待,直到一次戏剧式的刺激,把沙姐完完全全变成了鬼。
有一天放学,沙姐突然要小彤用小彤的手机给D哥打电话,按目击者的说法,是沙姐要用小彤的电话来验证D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本身小彤跟D哥就关系朦胧,在高中反谈恋爱的压力和羞涩的气氛下谁也不好意思戳破这层窗户纸。这个请求小彤必然不会答应,但受不了沙姐的纠缠,便跑到女厕所躲了起来。但这并不能阻挡沙姐的“生成”,她不依不饶的跑进洗手间,隔着厕所门不断拍打着门,以此跟小彤反复“商量交流”。
本身,这事其实就是两个女生之间的纠缠,但有好事者,把这事告诉了在宿舍的D哥。D哥随即做出了一个当时我们男生间都交口称赞的“英雄举动”——直接打电话给沙姐。
“啊是你啊。”
“是啊,我是D哥,你不要再烦着小彤了,我不喜欢你啊!”
“……”
挂了电话的D哥在宿舍赢得了一片赞美,这时的D哥就像是溢出来的荷尔蒙的代名词——“真他妈帅气啊”。
而电话那头的沙姐则愣住了,随即哭闹了起来。当时已经放学,学生都已经四散回家回宿舍,偌大空旷的教室里只有沙姐一个人摔摔打打。她头发凌乱,时而在桌凳直接的空隙来回飞奔,大喊大叫;时而抱着书不断地向地下敲击,弄出来的声音跟她自己哭喊的嗓门交织在一起从二楼传到五楼级长办公室。
尖锐的哭喊声招来了当时还留在学校的化学老师,她大约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问沙姐出了什么情况。沙姐只顾自己哭喊,并没有搭理化学老师,但观众的增加似乎让沙姐演出更加卖力。化学老师见劝说不得,便想拉着她去办公室里,也能好生照顾一下。戏剧的是,走出教室的沙姐,转身躺在地上,开始打滚。她左转了几圈,见很快要滚下楼梯,便开始向右滚去,期间哭喊的嗓门也越来越大。化学老师大约是没见过这种架势的学生,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时,有几个从宿舍走来的男生看到了这事情,便跟化学老师解释了一番;知道事情原委的化学老师哭笑不得,但依旧无计可施。听着声音过来的级长也问了几句,便跟化学老师说。
“这种事情,你帮不了的,就先这样吧。”
后来,沙姐一举成名,班上再也没有人敢接触她了,见到她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自那以后,她是结结实实得变成了鬼。
反倒是级长的那番话让我印象很深,身为老师难道不应该出手相救,排忧解难吗。
后来才知道,一个人想要变成鬼,是没有人能够逆转的;就像沙姐,班上同学的咒,小彤的咒,D哥的咒,最重要的她自己的咒,层层叠加,最后让她自己成了无人能接纳的鬼。
现在想来,也只能唏嘘,自己那时候,不知道给她下了一个怎样的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