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哈出的雾
Feb.3rd 凌晨 看完一个理想归野生活后
我家有一匹鹅
但是它不自由
我从小心疼一个女孩子
她也不自由
我们能选择怎么样的生活呢
我想到她还是只有心疼
小时候我就像个胆小的英雄
我觉得得拉起她的手保护她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因为不能一起当同桌而抓起她同桌,那个小时候爱流鼻涕我们经常在他家院子里玩弹珠现在当了飞行员的男孩子的椅背哭闹。我们吃咸粥都会吐,喝豆浆粉泡的豆浆也会吐。我在幼儿园种了第一棵毛豆,我在有一次菜里吃到了自己种的毛豆,幼儿园老师有告诉我那就是我种的毛豆,我特别开心,那天吃咸粥没有吐,还吃了特别多。
我从小就不留长发,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剃了男头,可能我妈妈就不觉得别人也不觉得我好看,只有我奶奶和叔叔说我好看,像我爷爷,很帅气,对,喜欢我的大人就会夸我俊,尽管我是个女孩子,但这点在小学三年级以前可能没有人发现。
她爸爸是镇上的,所以他们搬家了,她去中心幼儿园了。那是当时最热闹最丰富的幼儿园了,那时的小朋友对我们这边来讲就相当uptown那股时髦劲儿。他们经常有表演,还有很好看的道具,学校不远还有一个电影剧场,不一样的。我去看了他们表演的大灰狼小白兔,我忘了她演什么,我满是羡慕和激动,钻到一个小洞里偷乐。我上台表演过但不一样,丢手绢这种的,不一样。虽然爸爸妈妈还是觉得好开心,但我从小就知道这不一样,那很土,我不要。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非常非常渺小,嘴巴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声音小小的胆子小小的。
有一天我们手拉手从幼儿园走过田埂回家,快要经过一个养鹅的人家前,我们遇到了一个坏女孩!坏女孩比我们年长比我们高壮,非常不讲理的拦住我们很凶非常丑,坏女孩打了她一个巴掌,我非常生气,踢了坏女孩,打起来打肚子抓脸,我没有胜利也没有输掉,就只记得哭哭地回家告诉了奶奶。我忘了后来怎么处理,不过我记得那个坏女孩,长大一些后一遇到就跟我所有朋友说这人小时候有多坏。
她妈妈以前是个裁缝,我们好多衣服都一样都是她妈妈做的,很漂亮,还有喇叭裤和网纱迷你裙特别洋气。我们总在一起玩,夏天我们把去荷花池摘来的一朵荷花和一个花苞插放在熨斗要添水的瓶子里,她坐在熨衣板上玩花,我躺在床上吹风扇玩小指头发呆。
那个时候在十字路口那边有一些商铺和收购黄瓜的摊点,窗户是木板一块接一块凹槽拼接的那种,有人在卖冰棍儿。她妈妈早上会在那里收购黄瓜。她告诉我把黄瓜皮削开沾些盐就着吃很美味。我试了,确实很脆很清甜。
我们一起和阿祖在暑假结束前去田野里捡别人遗落没收干净的稻穗,一小段一小段小心捡起来,再冲到阿祖那里,乐洋洋地放进竹子编的簸箕里,小心翼翼。再一行一列地仔细找寻着其他,拾遗。那时候我们有流行一首儿歌叫拾稻穗的小姑娘,每个人都会唱。
她搬到镇上后,我经常爱在放假时候去她家住一起玩。早早的五六点天蒙蒙亮带湿度的清晨,妈妈会让我们去楼下包子铺买早餐,我们买菜包,她好像是喜欢吃菜包我们都喜欢笋包,好吃。带几根油条,我喜欢花卷馒头,配花生汤,小时候最不喜欢豆浆。大学一二年级几次冬日清晨我总莫名回忆起这样的早晨,在哈出的气变成雾搓手的空档,非常想念,也有未名忧愁。
小学四年级我也成功转了学到镇上去了。其实我二年级就想去了,但三年级时被喜欢我的老师劝留了,因为成绩好他们不想失去这个筹码。在二年级那年我吵着要一架电子琴,爸妈就让在厦门工作的婉儿姑姑帮忙买了一台,199元,我都记得。对了,还有大家喜欢买一样的那种桌面有字母表桌腿蓝色可以用螺丝调节高低的学生书桌,我还有个台灯。刚上小学拿到课本的我兴奋坏了,凌晨五六点背挺得直直的打开台灯在读语文课本。哈哈哈被自己笑死了,要现在搞不好骂一句自己傻逼,却也很可爱。四岁左右会认很多字会自己查字典,喜欢看童话故事书和脑筋急转弯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爸爸有一次带我去集市看妈妈,完了回来后买了好几本绘本童话书给我,开心坏了。顺道去爸爸朋友家,大人们泡茶喝聊天,我在那里自己看书非常开心觉得小小的世界满满的闪着光。那个时候爸爸骑的是V鹰,红漆的摩托车载我,下雨,小小的我钻在军绿色雨衣里看自己的小脚丫喘着气看排气管看路过溅起的污泥,偷偷掀起来喘喘气又钻进去。有一次我还捧了一盆水仙,压着整个身体弯曲着怕它被压断。回家后把它摆在大厅进门右手边茶桌角里,很神气,过年一定要摆一盆水仙才是过年。有一年围炉我和大人们一起在看还珠格格,好像是紫薇瞎了古筝弹了三天三夜那集。我放那种一根9块的手持竹状烟火发生事故,它往我的手心喷了火,我的手手用完了半罐黑人牙膏,凉飕飕的。爷爷没了那年我也偷偷找借口上了山,头七还是哪次清明祭拜,也还是下雨,红泥土,散落的竹叶,躲在爸爸的雨衣里抓着爸爸的衬衫,闷着声音跟爸爸讲话“爸爸 我这么请假 老师不会生气吧 ”看着地面时不时歪扭泥泞不时卷起几片竹叶踏歪一些小草,雨声啪嗒又隔了音莫名一种安心,“哎呀阿爸水给我溅到了啦”“哎呀勿要紧啦就快到啦”
对,我转学了,第一天插班她看到我开心极了,把我领到她身边,我们那时候坐的是长凳子,同桌坐一条,她往里挪了挪让我先一起坐着,跟朋友们介绍我。班主任来了后给我安排了个位置,跟一个高高胖胖的女孩子坐一起,对,她第一天就掐我,很坏。我这时候已经是中发别着发卡了,这个发型我大概保持了有十年。嗯。
家离学校远呢,我和几个转校小朋友一起去供销社吃午饭,我经常点映菜(空心菜)和酱油肉,这地方实在难吃。后来为了方便点,我去她家中午一起煮饭吃。我们都不会炒菜,所以我们总买一些丸子回来放到水里加些盐就当凑合吃了。以前比较小那会儿,晚上住她家,她有一个表姐经常来跟我们住一起,她表姐很喜欢张曼玉和张柏芝,喜欢在晚上点一个蜡烛讲鬼故事给我们听。刚好他们家很暗是那种旧的老骑楼,半夜上厕所总是要弄醒对方手拉手一起才敢去。因为和她一个叔叔闹矛盾,我们在气球里装满水从厨房小心抱到外间偷偷把他叔叔摩托车油筒盖旋开把气球拍炸让水全都灌进去,俩人得逞坏笑笑炸肚皮。等第二天她叔叔要开摩托车发现后大怒要打我们,又有点怯怯惊惊。他叔叔喜欢让我们看他变魔术,如果他没变成功就给我们钱。我们赚了不少。她爷爷是个中医,奶奶生病走路说话都很慢,挪着挪着那种。我在她家二楼看过二十夜的火烛。他们家对面路这边,老早前是个溜冰场楼上是个舞厅,我第一次溜冰是一个堂哥带我去的,我记得里面的迪斯科闪灯和Boogie音乐律动感。那是一个大孩子和年轻人的游乐场,我还太小。从她家一起走路去给娘家弟弟过生日,小时候很俊很可爱,大灰狼他的发音的Gàhuīláng。她家旁边原来有个新华书店后来倒了,我小时候所有的书都是在那儿买的,文具也是羽毛球皮也是,有一次生日妈妈给我买了听磁带的卡带机,八十块,很酷,我最喜欢了,我们一起去的,就在那个橱窗前,我挑的。
我已经自动删减了很多很多记忆,长大一点后,我到市区读书,我们就好像没有了以前的亲密。
他爸爸丢弃了他们。我总是怨她爸爸。
大概在初二的时候,她说,她知道她爸爸在哪里。我说她怎么可以那样,离得那么近却不来找你看你爱你。她说,其实她不恨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才突然长大,原来很多事情,外人是没有资格也不要去议论和扭曲的。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过什么。
她和我小时候的男朋友在一个学校,我嘱咐我男朋友要好好保护她如果有人欺负她你要帮我打回去。他说哪会有人欺负她啦,你别总想这么坏好不好。好啦,我会啦。傻傻的。
我们骑脚踏车兜风呢,我担心靠马路比较不安全,总是示意她往里边走,我走外边,走路也一样。一开始我自己其实没发现,是哪次她跟我讲你是怕我被车撞吼,嗨呀哈哈哈哈哈。
我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就离得远了,好像,没有办法像和知心朋友谈心一样继续谈天,总觉得哪里断了线。是像家人,也本来就是家人,但家人和家人间,一般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隔阂,总有很多话很多感觉没有办法表达,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她这几年受了很多苦,我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可能,是我,渐渐想不起来了她,她也渐渐不用想起来我。
我总会觉得自己很无力,什么忙都帮不上,没有办法互相倾诉。就还是久久的会觉得心疼。很淡的,又散不去的。
天亮了,无脑小鸟们又来钻空调洞了
“这里究竟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