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无聊的人生，你也不想要吧？

01

北野武老爷子七十一岁了。

生于一九四七的他，这几年还在拍着电影，制作电视节目，当主持人，在广告里表演花式摔跤，并对年轻人说：喂，人都是会变老的啊，人生只有一次，快拿出干劲来吧！

他每天还在想着对生活发起挑战。

2016年，北野武出演的两部电影先后上映，他还参与了好莱坞漫改电影《攻壳机动队》的拍摄。这一年，他完成了自己的第18部电影作品，《极恶非道最终章》。

2017年，北野武以70岁的“高龄”，写了一部青春纯爱小说。这部名叫《模拟》的小说一面市就卖了十万册，新书海报上写着北野武的一句话，“想要这样恋爱，哪怕一生只有一次”。

要说老爷子您都70了，脑子里还装满纯爱幻想。这恐怕不大好吧？

在2018年，他确定将出演NHK大河剧中一角，并且开始琢磨着制作一部动画电影。

看上去，北野武永远不想停下来。身为一个永远不满足的人，他唯一的追求，是永远不让自己无聊。

这个人，做过舞台喜剧演员、业余棒球选手、踢踏舞舞者、歌手、电视节目主持人、演员、剧场导演、广告代言人、电影导演、编剧、剪辑师、作家、画家。

虽然“永远不满足”并不一定是好事，但这也是一个人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原因吧。

02

坊间流传着北野武各种各样的段子，我最喜欢的是这一个：

北野武很喜欢车。在未成名之前，他一直幻想着拥有一辆自己的跑车。后来他成名之后，给自己买了一辆保时捷，可是他却发现开保时捷也没有多么令人开心，因为“他看不见自己开保时捷的样子”。

于是，他让朋友开着他的保时捷跑在前面，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还得意洋洋的对出租车司机说：“看！那是我的车！”

我之所以喜欢这个段子，是因为里头有一种看破人生幻象、却又可以用一种黑色幽默来化解虚无感的态度。

为了化解这种人生无意义的虚无感，北野武一生做了那么多稀奇古怪、自相矛盾的事情。从明治大学的退学生，到浅草的搞笑艺人，再到威尼斯金狮奖导演，他的行为作风，总有那么一股游戏人间、我行我素的调调。

有时看上去是一个脾气暴躁的黑帮小混混。一家杂志社刊登了他的绯闻照片，他就带着“手下弟兄”，杀到杂志编辑部，掀桌子，揍人，完全不顾这件事会给他的“艺人生涯”带来多大影响。

他的作品充满冷酷暴戾，有时又温情得不得了。在他获得金狮奖的电影《花火》里，展现了一个男人最凶暴冷酷的一面，又有对妻子极致的温情在里头。在《菊次郎的夏天》里，废柴大叔带着小男孩踏上旅途，有一种奇妙独特的治愈力。

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就得理解这个人矛盾的地方。

一个外表冷酷，看起来很man的人，内心里同样可以有一个多愁善感、细腻敏锐的小孩。对暴力的恐惧催生了暴力，对温情的向往也常常出于没有得到足够呵护的童年，也许这两者的来源本来就是同一回事。

（北野武画作）

03

北野武出生在东京下町足立区的贫穷住宅区。

有钱人家开着小车送孩子来上学，衣着整洁干净，而北野武则常常混迹于街头，从小跟一帮小混混打交道。为了搞点钱花，小武收拾破铜废铁卖到回收店，然后晚上把卖掉的东西又偷回来，再卖到别的店去。

北野武的父亲是个油漆工。这是一项艰苦、单调乏味又有点卑微的职业。在北野武这样评价父亲，“老爸人并不坏，主要是太懦弱，只会喝酒”。喝完酒后，老爸就从一个懦弱的人，变成了一个暴戾的人。

晚上，孩子们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全躲起来。母亲对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说，孩子们都睡了。然后呢，客厅里就开始响起父亲对母亲怒吼咆哮、拳打脚踢的声响。

可是要是清醒过来之后，父亲又变成那个单调乏味、懦弱的人。这时候，就轮到母亲对他责骂和羞辱了。

母亲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北野武曾说，他的一生，几乎就是跟母亲抗争的一生。小时候有同伴来找北野武玩，他母亲会拦住那个孩子，对他说，和我们家笨蛋交往，你也会变成个大笨蛋，不要在来我们家噢，笨是会传染的。

母亲对孩子的要求就是好好读书，她把希望全部寄托于教育上头，让孩子们一定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然而北野武违背了母亲的愿望，大学上到二年级退了学，是他这一生对母亲最大的反叛。

毫无疑问，童年时代的生活环境塑造了北野武的矛盾冲突的性格。跟父母亲的关系，也一直影响着他的人生。但是一个人如果一直被原生家庭困扰着，那他就不算长大成人。就像北野武说的那样，一个人到了一定年纪，还在抱怨父母话，那他就还是个小鬼。

（说相声的北野武）

04

北野武是怎样变成了后来的北野武，他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和磨砺，对外人来说，永远是个谜。

我们只能从他的电影里，他的文字里，他的绘画作品里去试图接近这个人。

如今的北野武，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仍然还在创造出复杂迷人的作品，来给这无聊的世界增添一些光彩。

不记得是谁说过的话，人与人活着，表面看上去差别不大，其实内在区别相差甚远。同样是七十岁，不同的人活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衰老是什么意思？也许衰老的本质是失去创造力。身体组织失去创造力，人就变老，皮肤失去光泽，肌肉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韧性。大脑（心）失去创造力，眼神就黯淡下去，不再有新鲜的作品出来，不再有奇思妙想，不再对外界有好奇心。

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的创造力逐渐式微。但是好在心的创造力还可以走得更远一点。

人活着，或多或少都得面对意义感的问题。

北野武曾说，人生最重要的结局是: 我们终有一天，要学会和自己、和这个世界达成和解，无论它在你看来美丽，或丑陋。

与其怨恨平凡而不完美的父母，羡慕别人的生活，哀叹人生的虚无，不如拿出干劲来，去创造点什么。

毕竟，无聊的人生，你也不想要吧？

（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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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杨摩的书房（yangmo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