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ve Hundred Miles
因为一首歌写下无意义的许多,那么如此非常久远的事情,我不屑声情并茂的与人说起。
看到AB在某跨年晚会上唱Five Hundred Miles,即使她是德国混血的香港不再嫩模,但还是听到了地道的中国发音,所以从网上翻出这首歌开始听原唱,Carey Muligan在bar里用一种少见的安静和无渲染方式唱了这首歌,她就站在那里,穿着红色高领衫,留着刘海嵌着酒窝。这种沁人心脾的一切,分分钟能把深陷在记忆深处走不出来的人拉回到大西洋彼岸。还真是,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 a way. 可是大洋彼岸的温暖、酒香和圣诞烛火仿佛还在摇曳,用飘摇的耳语告诉我第二故乡的回忆还在那里,有时间真的要回去收拾收拾,荡了灰的高低起伏的回忆,形状依然还在。
太多的怀念必然是矫情的,当无人怀念的时候,谁怀念谁就输了,这是一种我也承认的现代普世价值观。可是太多时候英国的时光依然就像过电影一样,从下了飞机心中感叹英国机场的萧条,到在离开的飞机上看到下方闪烁的穿城而过的泰晤士河,我在想,会不会因为我的停留,英国伦敦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多了一丝游走的中国式长情和感怀,就好像红墙绿瓦中氤氲出的热气,就像没有光影存在的草原上席卷而过的凉风。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回去和当时留下的这种气息撞个满怀,我觉得我一定能哭出来。

回了国之后,我的生活不浪漫到连月亮与六毛钱的故事都不存在,就是那种即使不低头去捡那六毛钱,请放心抬头仰望天际也他娘的没有月亮的绝望感和恶俗感。因此我一直特别好奇那部《低俗怪谈》里到底讲了什么,但是我没看,因为恐怕看了之后连唯一能把生活进行电影假设化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英国的时候为了看张无忌的故事和南方人物周刊第二页上一小角的冷幽默买了kindle,回国之后用kindle又买了哈利波特和One Day,于是我真的身体力行地让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失去并永不会再得到的东西,请不要忘记;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地方,请从去到的第一天就开始作道别,虽然这个过程中没有一天是完全快乐的,但是人生中本来就没有纯粹快乐的日子,痛与凄凉是一生的常态,爆发式的怀念和悔恨与累积365天的小伤感,对人的伤害程度是一样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心心念念着回到那个Great Great London和Old Old EU了,我也不想把回忆牵扯进也许真的只存在于彼时的友情中,我只想让一阵七级大风把我带回布里斯托、带回牛津、带回巴斯、带回圣安德鲁斯、带回湖区、带回高地,哪怕把我带回威廉堡,一年两次进城买三次四年前同款式的口红,我也想再一次感受那种凄风冷雨中的温暖,就好像冰啤酒里的姜汁,旧出死褶的马丁靴,起了毛球的棒子针毛衫……我知道那真的只是一张机票和一个入境许可的距离,但我总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回去了,留下的天真被扣留,留下的回忆被清理,留下的理想被下下个住进我公寓的同胞所继承,虽然我猜想他/她八成是个每天混老乡火锅店土肥圆,未必能继承我生而为人的electric soul和置身冰与火之中的决绝的勇气,但我也无能为力了。

歌里继续唱着Not a shirt on my back, not a penny to my name, 我不能就这样回家,但我猜想就算这样走回到家乡小镇昏黄灯光的路上,也会有英国式的欢迎与玩笑,就像敦刻尔克大撤退中能活着就是胜利一样的宽容与理解,我相信即使永生都回不到那个地方那些时光,也会有一句英式英语告诉我,当听到Five Hundred Miles和 Auld Lang Syne后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未曾远离的英伦。

克柔
2018年2月5日与6日跨日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