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恨评论家
近日读《巴黎评论•作家访谈Ⅰ》,先就给华丽卡司闪了个半瞎,各种型号的巨擘、男神、读书帝、畅销君,或坦率或圆滑地聊着创作与人生,同时宣扬着八卦、暴露着隐私,实在是太好看了呢……抛开大咖们各自的阅历与性情、学养与风度不讲,此处仅分享一个不成熟的小观察:但凡聊到了,不管是投明枪还是放暗箭,成了名的写作者们好像都不太待见评论家。
直接上例子好了。有用没用的,图一乐呵吧。

1号大咖:加布里埃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风格:我本来没想黑他们的,你非要来问我,我只好勉为其难回答你一下。
《巴黎评论》:你不喜欢理论家?
加西亚•马尔克斯:确实如此。主要是因为我确实没有办法理解他们。这便是我不得不用趣闻轶事来解释大部分事物的主要原因,因为,我不具有任何抽象的能力。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批评家说我不是一个有修养的人的原因,我引用得不够。
《巴黎评论》:你是否觉得批评家把你归类或者说划分得太齐整了?
加西亚•马尔克斯:对我来说批评家就是理智主义的最典型例子。首先,他们拥有一种作家应该是什么样的理论。他们试图让作家适合他们的模子,即便不适合,也仍然要把他给强行套进去。因为你问了,我只好回答这个问题。我对批评家怎么看我确实不感兴趣,我也有很多年不读批评家的东西了。他们自告奋勇充当作家和读者之间的调解人,我一直试图成为一名非常清晰和精确的作家,试图径直抵达读者而无需经过批评家这一关。

2号大咖:米兰•昆德拉
风格:好没意思啊,真不想多聊……首先,我是个天才;其次,评论家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昆德拉的最新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一出版即畅销,本次采访就发生在这之后不久。突然而至的名气让他很不自在; 昆德拉一定同意马尔科姆•劳瑞的说法,“成功就像一场可怕的灾难,比一个人家里失火还要糟。名誉烧毁了家的灵魂。”一次,当我问及媒体对他小说的某些评价时,他答道:“我只在乎自己的看法!”
大多数评论者研究作家,倾向于研究其个性、政见及私人生活,而不是作家的作品。昆德拉不希望谈自己,似乎是对这一趋势的本能反应。“对必须谈论自己感到厌烦,使小说天才有别于诗歌天才。”昆德拉对《新观察家》杂志如是说。

3号大咖: 阿兰•罗伯-格里耶
风格:这届评论家不行啊,太怂。
罗伯-格里耶:很少有人会讲到我作品中的想象,或是诗意。相反,大家都认为我的作品既干涩又缺乏诗意、深度、幽默感,认为我写的都是“陈述小说"。一直到近几年才有一些评论家注意到我作品中的这些元素,他们大多来自美国。在英国,评论家充满了敌意。《窥视者》出版后,菲利普•汤恩比在《观察家》报上发表评论说,这本书是他读到过的最无聊的两本小说之一。我写信问他另一本是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回复。

4号大咖:君特•格拉斯
风格:呵呵……
《巴黎评论》:你有没有从批评中学到些什么?
君特•格拉斯:尽管我想把自己想成一个好学生,但批评家往往不是好老师。

5号大咖: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风格: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你。颤抖吧!豆瓣鹅!
《巴黎评论》:你认为文学评论到底有没有目的,无论是泛泛而论,还是就你自己的书而言?文学评论有启发意义吗?
纳博科夫:一篇评论文章的目的是就一本书说点什么,评论家可能看过也可能没看过那本书,评论是可以有启发意义的,这是指评论能让读者,包括书的作者,对评论家的智力水平,或者诚实与否,或者两者同时有所了解。

6号大咖:奥尔罕•帕慕克
风格:你知道吗?这年头啊,人人都是评论家。
《巴黎评论》: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土耳其化呢?
帕慕克:首先,我生来就是土其人,我为此感到高兴。在国际上,人们比我自己更认同我的土耳其身份。我是以一个土耳其作家的身份为世人所知的。普鲁斯特写爱的时候,人们认为他写的是博爱。我写爱的时候,尤其是一开始,人们总以为我写的是土耳其式的爱。我的作品开始译成其他文字的时候,土耳其人为此感到自豪。他们把我当成自己的作家,我对他们来说更是一个土耳其人。等到开始享有国际知名度的时候,你这土耳其属性也就更被国际上强调了,接着这土耳其属性就更被土耳其人自己强调,土耳其人等于重新认同你了。你的民族属性意识就开始被人利用、被人冒犯。现在他们关心的是我在国际上如何代表土其,而非我的艺术。这在我的国家引发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很多人没有看过我的书,只是通过大众媒体看到一些东西,却在开始担心我会如何跟外界讲述土耳其。文学总是有好有坏,有魔鬼也有天使,大家现在越来越担心我作品里的魔鬼了。
……我想,帕慕克老师的苦,莫言老师也能感受。反正这事儿吧,主要还是看心态,比如鲁迅先生吧,就比较平和。以下言论《巴黎评论》里并没有,压个轴儿:
我想,作家和批评家的关系,颇有些像厨司和食客。厨司做出一味食品来,食客就要说话,或是好,或是歹。厨司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看看他是否神经病,是否厚舌苔,是否挟夙嫌,是否想赖账。或者他是否广东人,想吃蛇肉,是否四川人,还要辣椒。于是提出解说或抗议来——自然,一声不响也可以。但是,倘若他对着客人大叫道:“那么,你去做一碗来給我吃吃看!”那卻未免有些可笑了。
注:戈梵老师对此观察亦有贡献【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