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美食:黄瓜

我爱藤蔓菜蔬,喜欢看藤蔓于支架上缠绕的样子,杂乱、纠缠、密集,像爱情。
所有的菜蔬中,我最爱黄瓜,倒不是我有多少高雅,恰是很俗,我馋,好吃,受不了黄瓜清香的诱惑,咬一口,脆生生,清新入脾,齿颊留香。吃了马上有精神,好像立马脱俗。这感觉不是我独有的,明代李东阳都说:“玉盘秋露水精寒,冰齿余香嚼未残。”清朝风流才子纪晓岚也说:“午梦初回微渴后,嚼来真似水晶寒。”看来好吃的人还不止我一个人。
黄瓜通体碧绿,顶戴黄花,浑身有刺,是不是有怕人偷吃的意思。我小时候偷黄瓜吃,是在夏日一个月朗风清的晚上。几个小淘气包勾结好到菜地偷黄瓜。二子摸到一个长长的瓜就往嘴里咬,咬了一嘴毛,呸一下,又吐出来,偷的是个瓠子。我倒是摸到了一根黄瓜,但摘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下后退到农村露天的方形大粪坑里了,齐腰深。臭死。真是乐极生悲。那大方粪坑平日满满的,太阳晒得上面起了一层壳子,白天好辨认,晚上跟平地没有两样。黄瓜没偷成,却搞了一身臭。到河里光着身子,把衣服脱下来洗,无数遍,还是臭。回家母亲拿干净衣服换了,才能睡觉,但屁股上顺便挨了几个“火烧粑粑”。
小时也傍桑阴学种瓜。黄瓜刚结出时,总是喜欢用手摸小黄瓜,想吃。少不得讨大人几句骂的。他们说用手摸了的黄瓜,长大了就苦。苦黄瓜也吃到过,但是不是黄瓜被人摸过了就苦,至今不能知晓。“甘瓜抱苦蒂,美枣生荆棘。”倒是一点不假。小时候肚子痛,母亲用黄瓜的蒂巴熬水给我喝,说能治肚子痛。那个苦哟,味比黄连。甘瓜苦蒂,看来天下物无全美。
黄瓜不算是文人喜爱的菜蔬,很少入诗入画。徐青藤画丝瓜小鸡,齐白石写白菜萝卜,吴昌硕也有葫芦等文人画,大写意小写意花鸟。恕我陋闻,鲜见有画黄瓜的。即便是诗,我也只读过宋人戴昺的“瓜缘茅屋抽长蔓,藕过蔬畦出矮荷。”还不知是不是写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