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奥数时光与伙伴们
1990年,我在上小学。那个时候的小学生大概都读过叶永烈的《小灵通漫游未来记》,总是懵懂地憧憬着公元2000年的美好世界。现在想来,九十年代才是最美好的时代。 这一年,远在南方一隅的我参加了生平第一次数学竞赛。 那年春天已到、将暖未暖的一天,我们二十几个孩子一大早坐着大巴车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从工厂大院的子弟学校出发一起去广州参加预赛。路上开了七、八个小时,傍晚才到预定的系统内招待所。第二天一早便去附近的水利水电职业学校参加笔试。第三天,为了犒劳我们,老师带大家去参观了天河体育中心和东方乐园,小伙伴们都高兴极了。在我们心里,竞赛的结果才无关紧要呢,能够去当时最时髦的东方乐园玩一场,那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回到学校没多久,有一天,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已经坐在里面的还有小飞和小象。校长告诉我们,我们三个预选赛成绩不错,将入选为省代表队的选手参加暑假举行的全国总决赛。为了保证我们能够考出好成绩,学校决定把我们三个集中起来培训三个月。这便是我们三个小伙伴特殊友情的开始。 小飞、小象和我其实是同一年出生的,只不过他们俩都是一月的生日,只差九天;而我是十二月的生日,所以他们俩上学比我早一年,在同一个班。小飞和我一样都是独生女,虽然和我一样从小娇生惯养,但她却很早就显得非常有主见,所以是我们三人小团伙里当之无愧的核心;小象,是我们三个里最聪明、最有数学天分,是老师们公认的拿奖希望。 相比较而言,我是三个人里的小妹妹,竞赛拿奖的希望也不在我这里,所以集训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轻松的悠长假期。那几个月的上学时间,我们不再上各自班里的课,而是集中到五楼一个会议室里,由初中数学组抽调的老师来给我们加强培训数学竞赛知识。时隔多年,我能回忆起来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名词——比如抽屉原理、“肥婆打鸡”(斐波那契)数列,恐怕会让现在拼奥数的孩子们笑话。 除了上午和下午上课,晚上是我们三个人的自习时间。五楼除了我们这间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就是平时一般锁着的音乐教室和计算机教室。会议室里是一圈长长的红木会议桌,中间露出的地面摆着绿色的盆栽。我喜欢坐在长桌的中间,小飞和小象坐在我的对面,中间隔两三个座位。我从他们中间望出去,正好能看见走廊,如果老师们走过来,我会是第一个看到的。 老师们不来的时候,小飞会偷偷看她自己带来的武侠小说;小象多半是在看书做题,但是做题做烦了也会把小飞的书要过来看;我那会对武侠小说还不感兴趣,也不记得自己花了很多心思做题,就是经常和他们俩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个不停。有一次,小飞藏的武侠小说被老师发现了,老师问书是谁的,我们很团结地一起不招供,于是老师只好罚我们一起写书面检查。因为我放哨不力,我先写好了第一份检查,小飞和小象才照着各自抄了一份…… 漫长的三个月一晃而过,盛夏时节,我们一起去参加了在湖南省张家界武陵源举行的全国决赛,那时张家界还没有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也没有好莱坞大片来取景。我们真正的比赛也就一两天时间,留在我记忆里的美好却是我们一行人徒步翻越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的点点滴滴,一路上奇景不断,风光旖旎,游人罕至,听说密林深处还有野人在逍遥法外…… 但是翻过张家界的山,我们三个人就开始走上了不同的路。暑假过完,我才知道,小飞居然在集训期间,自己报名参加了市里的小升初统考,考进了市里唯一一所重点中学,从此脱离了工厂大院子弟的生活轨迹。 小象和我还留在了本校继续念完初中,但是他在数学竞赛方面比我走得更远一些,也是我们三个里第一个到北京的。初中毕业以后,他通过全国选拔考到了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的理科试验班,两年后完成高中学业保送到北京大学物理系,后来又直接保送了本校硕士,毕业后和朋友一起创业,现在是某业界知名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小飞在市重点念完初中和高中,高考后也考到了北京。她本科毕业后做过记者、编辑、PR经理,早早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后来赶在北京楼市的高点卖掉了房子随夫携子回四川定居。 我高中转了学,还比小飞晚一年考到北京,但是一来就联系上了她。虽然没比我大多少,她一直像个姐姐一样贴心地照顾我、陪伴我度过了初来远方的不适。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一边要忍着身体的不适兼职打工挣学费,还不忘了挤出时间陪着失恋的我聊天解闷。 再后来,我出了国、小飞又离开了北京,我们就慢慢地变成好几年才见一次,平时也不会轻易联系。不过只要小飞出差来京,我们几个北漂中年还是会特意凑一个饭局。虽然每次聊起的还是那些旧人旧事,但仍旧会莫名感动或开怀大笑。虽然每次分别时我们都会依依不舍地合影留念,但每次的照片又都随着手机的更换而不知所终。 其实我并不需要凭借照片来想念小飞和小象,和他们相关的记忆早已与我的青春一起,都铭记在脑海里,挥不去也忘不掉。
© 本文版权归 Serendipity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 了解版权计划
-
Serendipity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2-08 01:3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