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7)
三个月以后,爷爷去世。家里人一开始没有告诉阿远,那时正处研究生中期检查的关键时期,阿远原本打算忙完中期检查有个短暂的假期就去看他。那时他刚到新的驻地,中越边境那连绵的山脉中的一座。那里属于大名顶顶的定远县。车票都已买好。但是有天接到堂弟的电话,是堂弟告诉了她家里发生的事。阿远记得当时她忘记了哭,满脑子想的是,明天一大早我要赶回去,哦不对,我要先去车站把去定远的车票退了。于是阿远匆匆向导师请了假,背着包就走了。一路上阿远在想,还好中期检查已结束。那时佳春市大搞市政建设,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长途汽车站都搬到了离市区很远的地方。那时还没有车票代售点,也还不可以网络订票,买票退票都要亲自去车站。从阿远学校到长途汽车站要坐一次城乡小巴,换乘两次公交车。阿远就这样揣着焦急又失落的心情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去到车站退了票,阿远现在尤记得148元的车票,阿远退到98元。退完票阿远才想起给他打个电话:“喂,我后天去不了了,我阿爷去世了,明天我要回家”。“那......你不来了啊?”“嗯,我们中期检查完了有一周的假,我向导师再请了五天,所以,我等家里的事忙完了再去找你。”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但阿远现在想想这几句话,原来也许结局早已写下。第二天一大早阿远便和堂弟到另一个长途汽车站买最早的车票赶回了家。一路上,阿远和堂弟甚少交流,阿远家人的特点就是感情很少表达出口,看似很冷漠,但是其实谁都很在意和看顾家人。阿远只幽幽的同堂弟讲了一句:“阿爷走的时候肯定很害怕,他那么怕死,这十几年来总是怀疑自己得了各种各样的病,天天求医问药......”堂弟沉默。阿远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和家人一道处理阿爷的身后事,武陵风俗,像阿爷这样的年纪,且儿孙满堂的老人去世是喜丧,丧事当喜事办,贴大红对子,请洞经古乐班......可一根筋的阿远还是觉得从此心像被挖了一块,爷爷走了,她再也听不到他唤他远远......仿佛要让她同惜日的自己告别,阿远舍不得。看见家人们好像也不怎么伤心的样子,阿远便也不好意思在家里放声大哭。办完丧事阿远便借口学校不让请假了就同堂弟回到佳春。阿远没有赶回学校,而是在市里的朋友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五点钟便起来打车去了车站。阿远怕买不到去定远的车票又要再耽误一天。不过还好阿远那么早去,买到了第三座。坐上车的那一刻,阿远心里顿觉无比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