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一个天道好轮回的故事

春节回家，跟着妈妈走亲访友，讲几个亲友的故事。 妈妈有四个哥哥，和她最亲的四哥英年早逝，然后在过去的两年，她接连失去了大哥和二哥。 外婆的一生养育了六个子女，妈妈是老幺，和大舅差了将近20岁。外婆四十多岁生了我妈妈，成了她的棉袄和晚年的守护。 三舅妈几年前去世了。起先是因为脑梗偏瘫，话也说不利索。一日，她的儿媳，我的表嫂，因不满她常年卧床，借故狠扇了她几个耳光。三舅妈在院子里，哭了一下午。三舅回家，媳妇不承认。舅妈只是偏瘫并不是痴呆，说话不利索并不是不会说，一遍遍的哭诉，三舅，也只是无奈。后来三舅妈不慎摔倒骨折，到医院后，医生说骨质疏松的连钢板都订不住了，结果手术后，忽然死亡了。后来，医院给了赔款，几万块吧，这些钱成了三舅为数不多的存款，因为一生的积蓄都已经给了儿孙。再后来，儿子儿媳要帮他保管，就尽数都给了，说是代保管，几年后被告知钱都还了房贷，欠着慢慢给。至此，三舅身无分文了，腿脚不利索，年轻时做过村支书，现在有每月发些补助，也都是儿子代领。三舅每每在我妈妈面前哭诉，又不让她说，也不让告诉别人，说是怕儿子知道变本加厉，以后更加不管他，不给钱。 二舅一生十分要强，年轻时据说是村里有名的能人，能写会算，能说会道。二舅妈，年轻是里外有名的 泼 妇。二舅晚年，疾病缠身，到后面腿都走不了路了，坐轮椅，一个深夜睡梦里悄悄走了。二舅妈就轮流在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家里度日。和儿媳妇，女儿家人不和无法一起生活，最终到大儿子家里常住了。大儿子性格火爆，媳妇则颇有婆婆年轻时风采。妈妈去他们家时，二舅妈衣食无忧，唯独性格依然厉害泼辣，据说爱偷听爱告状还爱挑是非，为全家人深厌，日常聊天，一句不对就被儿子媳妇怼，虽不打骂，却时时被呼来喝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晚景凄凉，听起来倍觉心酸。 我外婆姓霍，名字连妈妈也不知道。那个年代，女人们的名字就是谁谁的妈。她是四子两女的妈。二舅取二舅妈貌似是很难得的自由恋爱，所以婚后家里才知道二舅妈的父亲是隔壁县的号称第一条好汉，地痞流氓那种"好汉".婚后多有挑唆，日日打闹，懦弱的外公就在惊惧中一病呜呼，那年我妈妈才八岁。对于外公，他们兄弟甚少怀念，因为那是一个自己出去给别人做散工，回家打老婆的男人。常听妈妈讲，外公不拿吃的用的回来，外婆一个小脚女人在家蘸着凉水打帘子，柴火都是湿的，点不着火，外婆边哭边干活，外公回来看到没做饭就是一顿暴打。外公走了，外婆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二舅妈彪悍，好吃懒做，家里的粮食一概不许给外婆，二舅为此经常和她打架，打完一次，就给外婆端一碗粮食。三舅妈憨蠢蛮横，不给吃的，也不许三舅给挑水干活。他们村，是在一个塬上，吃水全靠骡马从沟里驮，小脚老太太和幼年的妈妈，是没办法完成的。三舅懦弱，每天四五点早早起来，给自家驮一次，中间偷偷给外婆这边驮一次，怕被老婆发现。妈妈的幸运，就是生在了新社会，一直读书，大舅参军出门，每月给外婆寄一两块，后面条件好些还会寄吃的什么，妈妈和外婆就靠着这些勉强度日。妈妈从十五六岁就开始砍柴拔草，挑水担粪，后来上中学在乡里，每周回一次家，就要把水缸挑满，一周的柴砍好，给外婆洗头洗脚，打理好一切。每次回家，外婆都围着被子，彻夜给我妈妈讲那两个儿媳妇怎么骂她欺负她，母女两往往是彻夜不眠。后来他们俩家生了孩子，外婆就自然是帮他们看孩子，一个小脚老太太看着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妈妈给外婆拿点什么吃的，他们都要把孩子抱过来分一口，他们吃什么，都是抱走孩子关上门自己吃，不敢言。一时记不起许多，反正是罄竹难书，到现在我妈妈每每提起都会泪噎，外婆的一生，真的受了太多苦，太多气。 好大一个轮回，终于成了一个天道好轮回的故事。然而，我的心情很沉重，我妈妈也只是为他们忧虑。人在做，不止天在看，自己的子孙后辈，也在看。愿每个老人，都能被子孙温柔以待，毕竟，我们都有老去的那一天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