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玫瑰

                
                
      据说自恋的人一般都喜欢照镜子。而我每每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用手划过眉眼耳际都觉得有些羞愧和尴尬，分明房内也不过一个人，却觉得总有一双眼看着，带了点不屑和嘲讽：果然还是没有自恋的资本。
      暗淡的，眼角是渐起的纹路，眼圈边是淡淡的黑，脸上的皮肤有幼时留下的痕，最无神是一双眼珠子——褐色的瞳仁，常年不良的作息织出一张血丝的网，一覆，整个世界都清明不起来。
      想起那个人，两道浓墨一般的剑眉利刃一样斜飞上鬓角，一双眼睛黒的是墨玉，是幽暗的夜，白的是上好的瓷，清冷的雪。带着少年人的好皮肤，白里透出淡淡的红晕，薄薄的朱唇，挺拔的风姿，放在阳光下，那样一个人简直将满目的阳光吸进自己的身体，再放肆的晃出来一般。晃的人扎眼，却生生定住了人的目光。
      我是花痴的吧，喜欢美丽的人，不论性别。连对着有几分姿容的女子，说话也带着几分礼让，生怕惊扰了眉目带笑的一幅好画。
      情与色是连在一起的，佛经里也说，汝痴我心，我怜汝色。那色相不一定非得是出类拔萃的好。或许只是眉眼之间那一抹神情，嘴角边一丝笑意，蓦地击中了自己，便以为那人是最美的了。弱水三千里，其他的巧笑嫣然，玉树临风也是美的，只是不如那人罢了。
      钟情的时候，你眉间的那一颗痣便是世间最好的风景，可恨着的时候，那颗痣就是眼里的细砂，心口上的刺，每一次眨眼和呼吸都牵扯出疼痛。最大的报复是，不把你当回事了，你的美，你的丑，你的长发，你的白衬衣，都不在意了，路过你不过是路过最寻常的风景。
       比恨更无情，是我什么感情都不愿意给你，你再美如花玉，貌比潘安都没用了。对不起，把一切都止于了路人。那样的礼遇，是腊月的寒风，透彻骨髓的冷。
      所以女人真是傻——我看过一个女人这样自嘲——当他还能容忍你眼角的污物，带了点油腻的头发，搭配凌乱的衣服时，总是无理取闹、得寸进尺的撒娇发脾气：“你一定是不爱我了！”而他对着你的精致妆容，风情万种却万分客气时，还骄傲地反问：“你难道不爱我吗？”
       不过又有谁能说得准呢？雪小禅说，男欢女爱，男人要的是欢，和下半身有关，女人却一生歇斯底里，只为了一个爱。究竟是男人更高明理智，还是女人太疯狂？在爱情里，谁是谁非，说得清吗？
      有一个极通俗的比喻，最初的才情泛滥到歌词里反复的吟唱，听得腻了，却也觉得无所谓——爱情哈，真是带刺的玫瑰——可，真是确切呀。
       又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未曾遭遇爱情的时候，就赤了手，采下别人院子里的玫瑰，在心里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连白布麻醉都没有，就一刀两刀三刀的解剖了别人的爱情。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最后身边枯萎的玫瑰花遍布下一地哀艳的死亡。那枝上的玫瑰花刺不小心刺伤了手心，从此也说爱情的好与不好，却总忘不了那根刺带来的疼。
       即使我们解剖的是别人的爱情，可总有些时候，连一丁点儿都不相信了。说不出是幼稚还是悲哀。
写于：2012年2月26日
首发于：2016年1月11日 微信公众号：子不语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