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马格利特

*
在治疗我的抑郁症的时候,我在当地的一家疗养所里进行了特殊的艺术治疗,每天星期三的下午,我都会去到老师那里,和他一起度过我的一个小时的艺术学习。学习结束后,慢慢地走在走廊里,尽头悬挂着一幅绘画作品,我会走过去,站在这幅绘画作品前面,它是马格瑞特的创作于上个世纪五O年代的绘画作品《光之帝国》。2014年我有机会去到纽约的时候,在访问各个不同的美术馆和博物馆时,自然不会忘记MOMA,那里悬挂着一幅真迹,我站立着——非常虔敬,呆若木鸡——在这幅画作的真迹面前:画面表现的是夜晚;街灯照亮楼房建筑;房子有几扇窗户后亮着灯光,而房子对这种光线一无所知;笼罩在黑暗中的邻居上方,是一片点缀着朵朵棉花般云彩的晴朗蓝天。这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里,是多么地神奇,迷人和深刻,同时还暗示着一种诱人的,深奥的,难以琢磨的意义。
由于热爱,我购买了能收集到的马格利特的所有画册,甚至把我自己的一个网页,每一篇文章的题图都是琳琳种种的他的作品。而如今,当我观看他的绘画的复制品时,当我后来有机会再次接触的到他的真迹时,我非常震惊,因为我无法重新获得我以前情感中即使最微弱的暗示。 一辆从壁炉里咆啸而出的火车。 一双变成脚和脚趾的靴子。 一个坐在帽子和毯子上的,躯干为鸟笼的人物形象。 两个相恋的人在亲吻,两者的头部都包在白的绸巾里。
马格利特的绘画自然散发着神秘和不可思议的感觉色彩,但是如今的我,再次看到时,以前觉得最神秘的和绝无仅有的感觉似乎离我很远很远,要知道,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就是我最钟爱的画家之一。

这里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贬低马格利特的天分——他纯熟的绘画技术和技巧,他的绘画中的幽默感,以及他与其他超现实主义画家朋友之间所分享的荒谬感——也不是质疑观赏他的作品给大众,不管男女老少,所带来的极大乐趣。和以上的所有因素相反的事,我正在试图理解我们大多数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的现象:在我们生活的某一个时刻,一件艺术品,和我们那样的亲密,我们之间娓娓交谈,如沐甘霖;但是几年后,我们和它再次碰面,会很惊讶的发现,那个美妙的声音消失了,那种亲密也变得疏远。绘画还是同样的,是我们变了,还是时间的恶作剧?

*
一幅大师级杰作衡量标准之一可能是我们对它的感受和印象能随着我们变化而变化,随着我们成长而增长,每每我们再次回到它的面前时,每每都会发现一个新的东西——而且直到生活的某个时刻,将我们与文学作品,或一幅绘画,或一部电影中一些出乎意料的内容联系起来时,我们甚至会发现曾经错过的内容。
我一直认为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写作与1922年的短篇小说《已故上校的女儿们》仅仅讲述两位疯疯癫癫的老年姊妹之间关系故事,一直到亲身经历了失去至亲的感受时,我才真正地明白,它也是讲述有关难以捉摸的深不可测的死亡之谜。在观看贝纳多·贝托鲁奇导演的电影《最后的探戈》时,我承认首先我只看到性,也只是到最后才意识到,也是只有到了最后才意识到(人们可能会想到毫无疑问),电影中的每件事每个情节都被由马龙白兰度扮演主角的妻子自杀所掩盖。
每一次我观看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电影《眩晕》时,会感觉到它似乎还有很多其他的内容:一部惊悚片,是导演对每一个新爱变成一个陈旧复制品的欲望的研究,是一个童话故事睡美人内容的版本。最近我再次观看电影《眩晕》,我再次震惊于,重新发现的导演对性拜物教的痛苦探索内容:一个人命中注定要爱上一种发型,一件西装,而穿着它们的人仅仅成为其次。
离开马格利特的展览,我路过马克斯·贝克曼三联画《离开》,挂在第五楼的大厅,看到细节——脸部的部分或一个身体的部分——一直一来被我忽视可的,现在我看到了原画,扣人心弦的新发现。

*
但是艺术如何像彼得·潘一样拒绝长大呢?是什么内容让一幅作品和特定年龄,一段时间产生连接,其中这段时间,我们即使想了解如此喜欢这段时间的原因,还是无法重新审视或回去?关于儿童和青少年的书籍通常会是这样,表现他们的自然兴趣,往往这种书绝少关于成年人的内容,当然不能排除一些辉煌伟大的例外——其中,包括《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安妮的日记》,《牙买加大风》,还有《大卫·科波菲尔德》——这些书,在我们长大以后阅读的话,也许会更有意义。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某些作品我们不会如当初一样继续欣赏和喜欢他们,因为我们会逐渐意识到这些作品中充斥着的陈词滥调,和刻板形象的描画,不由自主地产生排斥情绪,即使我们能宽容和理解它们创作时期的背景等等,但是依旧无法再次欣赏它们。
不久前,我还观看了1943年制作的,根据萨默塞特·毛姆小说《月亮与六便士》改变的同名电影,一部根据保罗·高更的生平为基础创作的内容松散的小说。作为一个孩子,我喜欢电影中描述画家浪漫地飞行到——以及悲惨的死亡——在南太平洋中;我以为它可能是让我决定称为一位艺术家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一次,我注意到DVD封面上标签行是一行小字:“女性都是奇怪的小野兽”,而且,这部电影表明,这些小野兽们必须保持一致,站成一条线的队伍,必须妥善服从任何必要的手段。一旦我们的英雄来到大溪地,他对岛民和作为妻子而送给他的女孩的描述,让人瞠目结舌和震惊。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这样的一个事实:我是在同一个时期对高更马格利特产生艺术热诚的,而对高更的室友,画家梵高的热爱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很早就萌发出来,并且这种热爱和敬佩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逐步增长。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实在无法解释——这就是艺术的魔力——每次当我面对梵高的任何作品时,会得到更多的灵感,更美丽也更加感动。

*
也许青春期的浪漫主义某些内容本身吸引着年轻人,充满了对异国情调,神奇的,超自然的,超常的——马格利特描绘的那种幻想——元素的向往和憧憬。也许这种吸引力和我们日益增长的认知意识有关,我们已经超越了生命中初始阶段——童年——这时,真实和神奇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当我们进入青春期时,它们开始变得非常尖锐。
不管是孩子时期,还是青春期,我还是喜欢任何的具有魔法元素的电影——1958年的电影《夺情记》,1948年的《维纳斯的一触》,和1942年雷内·克莱尔导演的电影《风流女妖》——它们的内容和如今我们新的一代喜欢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相似的内容。我的一位心理辅导医师,是秘鲁出生的瑞士人,对秘鲁的一切事情感兴趣,他曾向我讲述过关于拉美文化中的魔幻元素。他说他的那一代人曾是卡洛斯·卡斯塔尼达的拥护者,其中最主要是他关于墨西哥萨满巫师唐望系列作品,使用本地所能搜集到的迷幻剂,可以喷出某种玄学精神,扮演着中美洲版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身怀绝技的剑客——“感觉和看中国武侠电影一样。”
那么现在呢,您还阅读它们吗。 早在他的实地调查方法和唐望的真实性遭到其他人类学家的质疑的时候,我就不读了。 也许唐望根本就是虚构,世界上没有唐望这个巫师,或者说唐望根本就根本不在这个世界里。 心理医师微笑地说,您把所有的结果都说了。 现在呢,那些书在哪里,您会让您的孩子读它们吗。医师的桌子上有一贴他的年轻的儿子的照片。 不会,他有他的魔术幻想。但是我把书收藏了起来,因为个人怀旧因素,但是我不会重读他们。
毫无置疑地,马格利特的想象和绘画是相当神奇的;但是如果它们的“意义”不包括我们,我们仅收获到的一种视觉上和大脑上荒谬的流行文化形象——那些皮靴如何能成长为十个小小的人类的脚趾来?——成为关注焦点。这样以来,整个艺术品沦为一种笑话!
我们想在艺术中得到某种在其他地方和形式中无法得到的内容,于是我们来到博物馆,或画廊,观赏着面前悬挂的巨大的绘画作品,你被这些作品所吸引:从卡波奇奥, 委拉斯开茲, 杰克逊·波洛克,以及十五世纪锡耶纳画派画家那里得到更深的乐趣。这就是我们参观博物馆,画廊,观赏绘画真迹的乐趣所在。
当然,我们会欣赏每一个艺术家,对他们的不同之处也有很好的认识和理解态度:伦勃朗仅有极少甚至看上去没有的笔触将衣服的褶皱或珍珠画在画布上;锡耶纳画派的代表人物欧瑟瓦兹大师用扭曲的树木则在裸露的山丘之间描画扭曲的树木来表达他的神迹形象。

*
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打击年轻人对有意义的事物的追求是近乎有罪的行文,即使如此,还是无法帮助我们去理解,马格利特将他的绘画作品之一命名为《人类的状况》的动机。画面中,他将一幅画架绘制在窗台前;窗外的景色正好成为画架上的画布上的画面,而“画布”的边缘融入更大的景观之中,几乎无法察觉。
研究马格利特的绘画作品时,有关《人类的状况》的画作,画家还创作了几幅草稿和另外两幅同名油画。在最近的一次展览中出现的一幅创作于1933年的同名作品,观众对其作为背景的风景比较眼熟,在荷兰艺术中经常会出现;在稍微晚些时候,创作于1935年的同名油画中,出现的新的画家,新的窗口,延伸到画架上画面中的是新的风景。这一次出现是一幅海景,描画比以前画风粗糙许多,而且显得很无趣,而且不管怎样,观众的注意里最终被一个看上去像黑色保龄球的物体劫持,而观众产生的联想最多的还是关于萨尔瓦多·达利或乔治·德·奇里科,而不是所谓的人类的状况。
如果不是决定写这篇文章,要去找相应的图画资料,我会对马格利特的绘画《光之帝国》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那幅夜色中的街灯和房子,阳光的天空,是唯一的一幅画作,让我在MoMA流连忘返的画作。
我从来不在博物馆里拍照,从来不对真迹亮起闪光灯。当我需要画作图片是,一般都会去各个主要网站上查询和下载,这幅《光之帝国》也是如此。在我寻找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在互联网上相同名字的出自于画家本人的画作还有多幅,只是不同的房屋,街道,邻居和树木,但是想法都一样:路灯,夜景,房屋和天空下面的树;房屋的上空是朗朗晴空。(这些同名版本不一的绘画作品,包括我熟悉的MoMA版本,均创作于画家创作生涯的早期。)
起初,我的失望是可以想象的,甚至我感觉到了一种背叛,或者是被欺骗的感觉。如果这幅画作今后不再是我的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品的话,应该怎么办?或者说,如果我从此产生了对一个画家的的全盘否定的话,我应该如何来纠正,甚至杜绝这样的局面发生?因为我一直很反感这样的一种现象:我曾经以为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而且于我有过非常亲密的私人心理情感交流的作品,到最后却是和某种拥有了特许经营权的商品化的流水作业的作品。
这样的反差过去强大,让人已是难以适应。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我产生了另一种看法,顿时态度上豁然开朗。我欣赏的是作为艺术家马格利特先生的愿景,他如此喜欢消失在白天和黑夜交替的那个时刻,以及那个时刻的所有事物的模样,也不情愿离开那个特别的反复的梦想,于是他不停地创作着相同的主题的不同的画面——这种绘画手法其实很常见,如同契马布埃和他的著名的十字架,像莫奈和他的干草堆,蒙克和他的尖叫等等,和所有的对自己创造的虚幻世界依旧迷恋,并居住其中,并且流连忘返的艺术家一样。

附带当时豆友留言:
2017-10-11 09:18:06 Julian(Hakuna Matata) 第一次去Moma时真的很开心,以前学习美术史都是书里的插图小小的,后来买了电子图录也是模模糊糊的,05年在世纪坛第一看到莫奈两幅真迹兴奋的不得了。之后,在moma,奥赛等把之前画册里的断断续续看了一些,总感觉看不够。后来,也开始寻找一些喜欢的艺术家作品,理解的也更多,这个过程真的很漫长,不过也很有意思。
2017-10-11 09:35:21 冬至(我是那些今非昔比的人) 以前也很喜欢马格利特,被他画作中明晰的色彩对比、荒诞奇谲的构思或是隐含着的某种对人世的思辨而吸引。后来不太着迷,可能是因为这些魅力的来源对我来说有些褪色了、遥远了。褪色,就像你文中所说,见识了更多之后会发现其中参杂了陈腐气息;遥远,乃是因为随个人成长和境遇的变化,我对艺术的偏好发生改变,开始觉得马格利特的作品总体来说是冰冷的,是隔着距离的,是思想多于行动的,而现在我更喜欢那种与现实生活、与生命的悲与喜、与内在涌动的生之欲和死之愿更有联系的艺术。
2017-10-11 09:38:45 蘇蘇(在萨冈兹大地上徘徊等待长眠) “以前也很喜欢马格利特,被他画作中明晰的色彩对比、荒诞奇谲的构思或是隐含着的某种对人世的思辨 ... 冬至” 很开心能读到非常切身的回复,是这样的感觉,总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太遥远的,没有任何的血肉之情的感觉,相反的梵高就不同,对他的感受会越来越强烈。
2017-10-11 14:33:05 尚未清退减负七(Má Doba Přjide) 太赞同中间这段对同一件艺术作品的审美变化了,少年时期第一次读到佩索阿的《惶然录》惊为天人,时隔多年以后再读就味同嚼蜡,开始还以为是不同译本的区别,但原译本再版之后依然读不下去。现在想起来,是中二时期的敏感情绪和文本刚好契合,而成熟之后再看,就觉得有些俗套了
2017-10-11 14:41:35 菊十一画(后知后觉) 看完你的文章,倒让我想起来我曾也很爱着玛格丽特,当然时隔几年,在你文章里看到他的一些作品,发现自己依然很喜欢。似乎他不曾发生过变化,一直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荒诞,保持童真,追寻着他的生命里所谓的意义。每一幅的作品都是他自己,都是他自我的演绎,向内告诫自己是什么的人,向外告诉别人什么是我。让我最为感动的就是在我自己变得麻木变得无情的年纪看到他作品的时候感受到他的执着,他的睿智。只是愕然,原来的我还在吗?
2017-10-15 19:41:27 PU 反倒是最早接触玛格丽特的时候对他无感 容易归类到视觉诡计 后来慢慢的 每次再看 会觉得自己当初真是错了 人们观看体验的轨迹如此不同 甚至相反
2017-10-15 20:55:33 明月如曦 第一眼就喜欢的画家,随着岁月的流逝,会越来越喜欢;因为意识和认知提高而喜欢的,会过段时间,就忘记。大概学习艺术的过程本质上其实只是在寻找自己,与艺术成就高低没有关系。最终那些因为习得的知识和审美都成为过眼云烟,本质上还是爱自己第一眼就喜欢的,那才最靠近最本质的自我。
2017-10-15 21:02:14 蘇蘇(在萨冈兹大地上徘徊等待长眠) “第一眼就喜欢的画家,随着岁月的流逝,会越来越喜欢;因为意识和认知提高而喜欢的,会过段时间, ... 明月如曦” 有人会是这样的,可能和阅历有关,慢慢地会改变,慢慢地也不会改变,还是要和自己本人的经历和参考的角度联系在一起,不是不喜欢马格利特,只是更了解了他创作时的一些心情,这里渐行渐远的马格利特,我想更多的是和当初的心目中的马格利特渐行渐远,而和现在的新的理解,新的马格利特越走越近。 感谢您分享了您的想法。
2017-10-17 10:50:45 Alcoholly(L'enfer, c'est les autres.) 我和你是一样的:我第一次看到光之家园系列的作品就是你文中的第一幅。后来买了他的画集,里面有收藏他所有的作品,翻画集的时候发现这一系列至少有5幅,感到了巨大的失望。横版,竖版,颜色深浅,如此变化,林林总总。我没有真切体会到你所说的“因为如此喜爱昼夜交替的这一时刻所以反复的对这一景象作画”,但我最爱的一副始终是那一个。
2017-10-20 13:16:32 被阉割的左手猫 几年前和你有同样心路历程。从光之帝国的那样喜欢,到梅尼尔一堆玛格丽特前已冷静平淡,大概如一趟解魅之路。这就是所谓成长吧。也庆幸最早看到的是光之帝国,在轻轻的年纪,所以那带有喜欢的回忆还在,回忆因彼时的气息,体温,空间而永生。
2018-01-15 11:09:44 beausourire 雷尼 馬格利特的作品中 畫作和短片里蒙頭人物 有種哀鳴統一了壓迫的動 無助的靜 很難不去關聯瑪格麗特的創傷 ——畫家十四歲那年 精神病重的母親投河自盡 她被打撈上岸時 睡衣緊緊裹蓋了可憐的臉龐 那冷暖明暗似乎治癒著不可磨滅的悲傷之情 畫面唯一清晰可見的藍天白雲 青山綠林 是要在這個世界找到生命之光 也是畫家的驚恐 是自己隻身在路途
来自豆瓣App2018-01-28 10:35:08 难嫁甜心柿子哥(想去学修钢笔) 梵高是印象派那一波,人文主义、讲感受、关注色彩等等,当然暖人心啦。马格利特是意大利形而上运动那一波,包括籍里柯和莫兰迪,受唯心主义影响,描绘无时间性和不朽性,当然冷啦。
-
拜拜腱鞘炎 赞了这篇日记 2024-01-23 01:16:29
-
Oldman 赞了这篇日记 2022-09-17 10:52:50
-
015978532 赞了这篇日记 2022-08-12 19:43:32
-
凌滚滚 赞了这篇日记 2022-03-07 00:00:53
-
豆友58805762 赞了这篇日记 2021-09-28 19:37:31
-
trip4 赞了这篇日记 2021-06-10 11:35:40
-
drss 赞了这篇日记 2021-05-23 16:46:25
-
要跳舞吗? 赞了这篇日记 2020-05-29 02:12:33
-
徐小少年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6-29 01:01:22
-
seainm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4-20 22:10:45
-
[已注销] 赞了这篇日记 2019-01-19 12:48:20
-
花植 赞了这篇日记 2018-11-23 09:25:40
-
看书听歌睡觉 赞了这篇日记 2018-11-12 17:53:20
-
ᴗ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19:15:18
-
朵朵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16:34:45
-
什么什么什么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13:08:52
-
小桃几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10:15:45
-
eriol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09:01:06
-
爻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08:26:03
-
公主の刷屏時間 赞了这篇日记 2018-03-18 00:2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