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阅读笔记（二）
（接上篇）
镇楼句：
“你喜欢你的体格么？”他问道。
“我爱我的体格呢！”同时她的心涌起了这句话：“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最美丽的妇人的臀儿！”
16.
“你对于女子的经验，似乎真的太坏了。”她说。
“那是因为我不能自欺的缘故，在这一点上，多数的男子都能做到。他们采取一种态度，接受欺骗。我呢，我绝不能自欺，我知道我所求于一个女子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得到，我绝不能说我得到了。”
“但是你现在得到了么？”
“像是得到了。”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苍白而抑郁？”
“往事太多了，或者也因为我怕自己。”
她静默地坐着，夜渐渐深了。
“你觉得男女之事是重要的么？”她问道。
“在我。那是重要的，在我，如果我能够和一个女子发生适当的关系，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假如你不能呢？
“那么我便只好没有。”
她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相信你一向对待女子没有过错误的地方么？”
“天哟，不！我的女人弄到那步田地，大半是我的错，是我使她变坏的，我是个很狐疑的人，你将来便会晓得的，要我对谁深信起来，那是件难事，晤，也许我自己也是个令人失望的人，我狐疑着。真正的温情却是不容人误认的。”
她望着他。
“当你血气沸腾的时候，你不狐疑你的肉体吧。”她说，“那时你不狐疑吧，是不是？”
“唉，是的！我的一切烦恼就是那样得来的，这也便是我的心所以如此狐疑的缘故。”
“让你的心狐疑去吧，这有什么要紧！”
狗儿不安地在席子上叹了气，炉火给灰炉掩着，弱了起来。
“我们是一对被打败了的战士。”康妮说。
“你也被打败了么？”他笑着说，“现在我们又上前线再战去了！”
“是的！我有时真的很怕。”
“是么！”
他站起来，把康妮的鞋拿去烘干，把他自己的擦了一擦，也放到火边去，明天早上他将加点油去把它们擦亮了，他搅着火，把纸灰搅了下去，“甚至烧化了都肮脏。”他说。接着他拿了一些柴枝放在火架上，预备早上烧的，然后他带了狗儿出去了一会。
当他回来时，康妮说：“我也要出去一会儿。”
她独自的到黑暗的外边去，那是个繁星之夜，在夜气里，她闻着花香，她觉得她湿的鞋更加湿了，但是她觉得想走开，一直地走开，远离他，远离一切的人。
外面是冷的。她战栗着回到屋里去，他正坐在半熄了的炉火面前。
“呵，冷呀！”她战栗着。他添了些柴枝，再去取了些柴枝，直至一炉子满是熊熊的火焰，发着劈啪声，跳跃着飞腾着的火焰，使他们俩都快活起来，温暖着他们的脸和他们的灵魂。
看见他静默地、疏远地坐着，她握着了他的手：“不要愁，一个人只好尽力去做。”
“是的！”他叹了口气，苦笑着。
她挨近他，依在他的两臂里。
“忘掉它吧！”她细声说：“忘掉它罢！”
在火的奔流的热力中，他抱紧她。火焰本身就像一种能令人忘记的东西。还有她的柔媚的、温热的、成熟的重量！慢慢地，他的血流转变了。开始有力量，有生气，而且勇猛了。
“也许那些女人在心底里是想亲近你，并且好好地爱你，不过她们也许不能。也许那不全是她们的过失罢。”她说。
“我知道，我自己曾经是一条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突然紧紧地依着他。她本来不愿再提起这一切了；但是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在推着她。
“但是你现在不是那样了。”她说，“你再也不是一种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怎样，前头还有黑暗的日子里。”
“不！”她紧依着他抗议说，“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的一切，我们每个人，都将有黑暗的日子来到。”他用—种预言家的忧郁口气重新说道。
“不！不要说这种话！”
他静默着，但是她可以觉着他的里面有一个失望的黑洞在。一切欲望，一切爱，都在那儿死了：人们的心灵便迷失在他里面的这种失望的黑窖中。
“你这么冷酷地说着性爱。”她说，“你那种说法，仿佛你只求你个人的快乐，和你个人的满足似的。”
她兴奋地起来反抗他了。
“不！”他说，“我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我的快乐和满足，但我却从未得到过，因为我决不能得到我的快乐和满足，除非她同时从我这儿得到她的。那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的事，那是要两两相承的。”
“但是你就从来没有信任过你所有的女人，实际上你连我也不信任。”她说。
“我不懂信任女人是什么意思。”
“你瞧！坏处就在这儿。”
她依旧在他膝上蜷伏着。但是他的心是飘忽的，不在的，他不理会她的时候，她所说的话，只是把她驱得更远。
“那你信任什么？”她坚持着说。
“我不知道。”
“什么也不信。和我所认识的男子一样。”她说。
他们沉默了。然后他兴奋起来说：“是的，我相信点什么东西的。我相信要有温热的心。我相信假如男子们在性交的时候有温热的心，女子们用温热的心去接受。一切就全好了。那种种心冷意淡的性交，都是愚味的死把戏。”
“但是你不心冷意淡地和我性交罢？”她说。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和你性交，此刻我的心正冷得像冻番薯似的。”
“呀！”她吻着他，笑着说：“让我们这两块冷番薯来焖一焖罢。”
他笑了起来，抻直身子说：“那是真的，一切都要有点温热的心儿。可是女人们却不喜欢。甚至你也不真正喜欢。你喜欢舒服的、剧烈的、尖锐的、心冷意淡的那种性交，然后你却说那是甜得似蜜的。你哪儿有什么对我的柔情？你对我狐疑得像一只猫对一只狗似的。我告诉你：即使想有温热的心和柔情，也得双方都有才行。你爱性交，那是不消说的。但是你却想把这玩意儿加上个什么富丽神妙的名堂，去谄媚你的自尊心。在你看来，你的自尊心，是比无论那个男子，是比男女关系更重要的。”
“但这恰恰是我所要责备你的地方。你的自尊心是大于一切的。”
“那么，好罢！不要再谈了！”他说着。想站起来，“让我们各行其是罢。我宁愿死，而不愿再进行那心冷意淡的性交了。”
她离开了他，他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就愿意么？”她说。
“我希望你也不愿。”他答道，“无论怎样，你到楼上去睡罢。我就在这楼下睡好了。”
她望着他。他是苍白的，两眉深锁着，他好像北极一般远离她。男子们都是一样的。
“没有到早晨我不能回去。”她说。
“不！到楼上睡去，现在是一点差一刻了。”
“我不去，我一定不去。”她说。
他走过去拿起他的鞋，“好，我要出去！”他说。
他开始穿鞋。她呆呆地望着他。
“等一等！”她支吾着说，“等一等！我们究竟怎么了？”
他弯身系他的鞋带，没有回答。时间过着，康妮觉得眼前一阵黑，像要晕眩了，她的意识全失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圆睁着眼睛望着他，一切知觉都失了。
这种静寂使他抬起头来，他看见她圆睁的眼睛，迷失的样子，好像一阵狂风打着她，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拥着，他觉得全身都疼痛起来；他抱着她，她让他抱着。
他的手盲目地探摸着她，直至探摸到了她衣裳下面那又软又暖的地方。
“我的小人儿！”他用土话喃喃地说，“我的小人哦！我们不斗气罢！让我们永不要斗气罢！我爱您，我爱触摸您。别和我争执！不！不！不！让我们和好在一块儿罢。”
有时候我觉得女人就是矫情，就是无聊。每每读到类似的片段我都十分能理解男人，我觉得如果我在这种情景中，我一定是扮演男生的角色。男人的隐忍我是十分能理解的。但是，女性这时候就稍稍有些不可理喻了。也许我喜欢女生的地方只有她们的细腻，不包括这些犀利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但是，偏偏我本身就是个十足犀利的人。
话说回来，果然“床头吵架床位和”，男女之间的分歧，大概没有什么来一场性爱不能解决的了，要是有，就来两场吧！
17.
“你也得把你的衣裤脱了。”她说。
“呵！不！”
“要！要！”她命令道。
他把旧的棉布短褂脱了，把长裤推了下去，除了手、手腕、脸和颈以外，他的身体是乳一般的白，他的优美的肤肉是幼嫩而有筋节的。骤然地，康妮重新感觉到他刺人的美，正如她那天午后看见他洗身体的时候一样。金色的阳光晒在白色的垂帘上，她觉得太阳正想进来。
“呵！让我们把窗帘打开罢！鸟儿唱得真高兴！我们让太阳进来罢！”她说。
他走下床去，背对着康妮，赤裸裸地，又白又瘦，身子有时前倾，定到窗边，他把窗帘拉开了，向外边望了一会儿，他的背是白嫩色的，优美的，却又是有力的。
在这纤细的、美妙的肉体里，蕴含着一种内在的，而非外在的力量。
“你真美哟！”她说，“这么纯洁而美妙！来罢！”她伸着两臂。
他不好意思向她回转身去。因为他的赤裸肉体正兴奋着。
他在地上拾起了他的衬衣，遮掩着前身向她走过去。
“不！”她说。她依旧伸着纤细而美丽的两臂，挺着两只下垂的乳房。“让我看看你！”
他让衬衣坠了下去，木立着向她着望。阳光从矮窗射了进来，照着他的大腿，纤小的小腹，和昂挺的‘法乐士’，它在一小朵金赤色的、发亮的毛丛中，黑幽幽地，温热地举了起来，她觉得惊愕而羞怯。
“多么奇怪！”她缓缓地说，“它在那儿的样子多么奇怪！这样大！这样黝黑而镇定！可不是么？”
男子俯望着他的纤细而白嫩的前身，他笑了。在他纤细的两乳间，毛色是暗的，差不多是黑色的，但是在小腹下那‘法乐士’举起的地方，浓浓的一小丛毛颜色是金赤的、发亮的。
“这么骄傲！”她不安地，喃喃地说：“并且这么威风，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男子们都这么专横了！可是它的确是可以的，好像它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有点让人生怕，可是的确可爱！并且它是向我来呢！……”她咬着她的下唇，又惊怕又兴奋。
男子沉默地望着那紧张的“法乐士”。“是的。”他最后细声地用着土话说：“是的，我的儿哟！您在那儿还不错呢。您可以昂首而无畏！您在那儿优游自得，毫不求人！您是不是我的主人，约翰•多马士？您是我的主人么？喂，约翰•多马士，您比我更生动，您比我寡言。您想她么？您想我的珍奴夫人么？您又使我沉沦了，好家伙！是的，您笑迷迷地高举起来。那么，去问她罢！去问珍奴夫人罢！您说：‘呵，门哟，把你的门敞开了罢，光荣的君主要进来了！’呵，您这不害羞的东西，您所要的便是一个‘孔’。告诉珍奴夫人说您要一个‘孔’。约翰•多马士，和珍奴夫人的孔……”
“呵，不要揶揄它！”康妮一边说，一边跪在床上向他爬了过来，她的两臂环抱着他白皙的细腰。把他拉近了些，这样她下垂而摇荡的乳房，就触着了那骚动挺直的“法乐士”的头，并且夹杂着那滴滴润液，她紧紧地搂着那男子。
“躺下！”他说，“躺下去！让我来！”
他现在急起来了。
当他们完毕了后，当他们十分静息下来的时候，妇人重新要去发现男子，去瞧瞧那，“法乐士”的神秘。
“现在它是细小而柔软了，像一个有生命的小蓓蕾似的！”她一边说，一边把那柔软的小阴茎握在手里。“可不是可爱么！这么自由，这么奇异并且这么天真！还进我进得这么深！你知道，你绝不要去得罪它。它也是我的！它不单是你的！它是我的！这么可爱，这么天真！”她温柔地把那阴茎握在手里。
他笑着。
“祝福那结合我们的心于同一的爱的连结吧。”他说。
“当然啦！”她说，“甚至当它柔软而细小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的心全部在联系着它，并且你这儿多么好看！多么，多么异样！
“那是约翰•多马士的毛，不是我的毛！”他说。
“约翰•多士马！约翰•多马士！”她迅疾地吻着那柔软的，但是开始颤动起来的阴茎。
“是的！”男子一边说，一边好像痛苦地伸展他的身子，“它的根蒂是生在我的灵魂里的，那好家伙！有时我不知把它怎么样才好。它是个固执的东西，不容易得它的欢心的，可是我却不愿失掉它。”
“无怪乎男子们总是惧怕它了！”她说，“它是够可怕的。”
男子觉得全身起着一种战栗，同时，意识之波涛又换了方向，朝向下面去了。他觉得软弱无力，同时他的阴茎，慢慢地、温柔地、一波一波地膨胀，上升，举起，坚硬起来，奇异地在那儿高耸着，挺直而傲慢。妇人一边瞻望着，一边也觉得战栗起来。
“好！拿去罢！它是您的。”男子说。
她战栗着，她的心被溶解了。当他进去时，不可名状的快乐之波涛，激烈地、温柔地荡漾着她，一种奇异的、惊心动魄的感觉开始开展着，开展着，直到最后，极度的、盲目的汨流中，她被淹没了。
描写超级露骨、超级细腻。说到底，男女关系的和谐终究是肉体关系的和谐。
18.
他俯头望着，看见几朵乳白色的勿忘我在他身下的毛丛里。
“暖！这阴毛里正是个放勿忘我的好地方。但是，难道你不关心未来么？”
“啊，我实在关心得很呢！”她望着他说。
“因为当我觉得人类的卑鄙龌龊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我便觉得殖民地并不怎么远。甚至月亮也并不怎么远。因为在那儿，你回转头来便看得见杂在繁星之中的世界，又肮脏，又残忍，又乏味；被人类弄成卑鄙污秽了。那时我觉得吞了一块胆，一肚子苦，只要有可以逃避的地方，无论哪里都不会怎么远。但是当我找到了个工作做着的时候，我却忘记了这一切，虽然，最近百年来，一部分人对于群众的行为是可耻的：人变成工作的昆虫了，他们所有的勇气，他们所有的生活，都被剥夺了，我定要把地球上的机器扫个干净，绝对地了结这个工业的时代，好像了结一个黑暗的错误一样，但是我终究不能，并且也没有人能，我只好静静地过我的生活——假如我有生活可过的话，这倒是使我有时怀疑的。”
外面的雷声已停止了。但是雨却又倾盆地下起来，天上闪着最后的电光，还有一二声远远的沉雷，康妮觉得不太高兴他滔滔地说了这一大堆话而事实上只是他对自已说的，并不是对她说的。他仿佛给失望完全占据着了，而她呢，却觉得快乐，而憎恨失望。她知道他之所以重陷在这种心境里，是因为她要离开他了，是因为他心里刚刚体味了那种离情。她觉得有几分得意起来。
她把门打开，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像一张钢幕似的。蓦然地，她生了一个欲望，欲望着向这雨里飞奔，飞奔而去。她站了起来，急忙地脱掉了她的袜子，然后脱掉她的衣裳和内衣；他屏息望着她。她的尖尖的两只乳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颤摆着。在那苍茫的光线里，她是象牙色的，她穿上了她的橡胶鞋，发了一声野性的痴笑，跑了出去，向着大雨挺着两乳，展着两臂，朦胧地在雨里跳着她多年前在代斯德所学的和谐的舞蹈。那是个奇异的灰影，高着，低着，弯曲着，雨向她淋着，在她饱满的臀上发着亮，她重新起舞，小腹向前，在雨中前进，重又弯身下去，因此，只见她的臀和腰向他呈献着，好像向他行一种臣服之礼，一种野性的礼拜。
他痴笑着，把他自己的衣服也脱了。那是令人难忍的！他裸着白皙的身体，有点颤战着，向那急雨里奔了出去。佛萝西狂吠着飞跃在他的前头。康妮湿透了的头发粘在她的头上，她回转了温热的脸，看见了他。她蓝色的眼睛兴奋地闪着光，她奇异地迈开步向前狂奔，跑进林中的小径上，湿树枝儿绊打着她。她奔窜着，他只看得见一个圆而湿的头；一个湿的背脊，在逃遁中向前倾着，圆满的臀部闪着光，一个惊遁的妇人的裸体多么美妙。
她差不多要到那条大马路上去了，然后他才赶到了，赤裸裸的两臂抱着她，抱着她温软的、赤裸裸的腰身。她叫了一声，伸直了身体，把她整个柔软而寒冷的肉体投在他的怀里。他癫狂地紧搂着，这柔软而寒冷的女性的肉，在交触里，他们瞬即变成火一般的暖热了。在雨倾盆地淋着他们，直至他们的肉体冒着蒸气。他把她可爱的、沉重的两乳握在两手里，并且狂乱地紧压在他自己身上，在雨中战栗着，静默着。然后，突然他把她抱了起来，和她倒在那小径上，在雨声怒号的静谧中，迅速地，猛烈地，他占有了她，迅速地、猛烈地完毕，好像一只野兽似的。
“雨战”，又美，又生动。看了这些，现在的小黄文不羞愧吗？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19.
父亲是一个享受他自己生命生涯的人，丈夫是一个你和他同住而要平心静气和他住下去的人。至于“性爱”呢，这最后而伟大的字眼，只是一个轻佻的名称，用来指那肉体的片刻销魂——销魂后使你更感破碎的名称。破碎！好像你是一块廉价的粗布做成的。渐渐地，这块布破碎到空无一物了。
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便是倔强的忍耐。而在倔强的忍耐中，却有某种乐趣。在生命之空虚的经验本身中，一段一段的，一程一程的，有着某种可惊的满足，不过就是这样。这常常是最后一句话；家庭、爱情、结婚，蔑克里斯，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到瞑目长眠的时候，向生命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不过就是这样！
康妮无聊的日常中的绝望。
20.
爱情、性欲这一类的东西，只是糖水！吞了它而把它忘记就是。如果你心里不牵挂着它，它是没有什么的，尤其是性欲……更没有什么！决心忍耐着，问题便解决了，性欲和一杯酒一样，都是不能持久的东西，它们的效力是一样，它们的意义也差不多。
在没遇到梅乐士之前，康妮的日常自我欺骗。
21.
时髦的妇人们，用外表的保养法，把肉体保持得像一个脆嫩的瓷器似的放着光辉。瓷器的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康妮却连这种假借的光彩都没有。啊，精神生活！她突然觉得狂愤地憎恨这精神生活！这欺骗的精神生活！
康妮的高级的寂寞！
22.
在将来的时代，也许要来些真正的人。”唐米说：“真正的，有智慧的，健全的男人，和一些健全的、可爱的女人！这可不是一个转变，一个大转变么？我信今日的男子并不是真男子，而妇人们并不是妇人。我们只是演着权宜之计的把戏，做着机械的智慧和实验罢了。将来也许要来一个真男真女的文明。这些真男真女将代替我们这一群聪明的小丑——只有七岁孩童智慧的我们。那一定要比虚无缥缈的人和瓶子里养的孩子更其奇观。”
唐米说对了，现在的人比以前更智慧，但他同时预言错了，现在的男女更假。
23.
某种东西是不能被奸污的，你不能奸污一罐沙丁鱼，许多女子像罐里的沙丁鱼，许多男子也是一样。但是她的内在的、怨恨的、不可拒抗的力量压着她，使她像麻痹了似地钉在那儿。
被奸污！唉！一个人是可以因不喜欢被人摸触而被奸污的！一个人是可以被那些淫秽的死字眼和鬼缠身似的死理想奸污的！
这里克利福和康妮关于“奸污”的讨论很具哲理性。克利福就是这样，有上层阶级的腐朽，但他也知道新事物的新思想，也许假如他的腿没餐费的话，他又是另一种一生了。身体的残疾使他心灵也扭曲了。克利福就是这样，说他说得没道理吧，又很在理。作者作为局外人，把他所知道的外界的新事物终究抵不过旧的、腐朽阶级的强大的命运通过克利福冰冷的话语残忍的说出来了。
24.
康妮听着这一番话，心里想，下层阶级和其他一切阶级相像极了，随处都是一样：达娃斯哈或伦敦的贵族区、梅费或根新洞都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阶级了：拜金主义者，男拜金主义者和女拜多主义者，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你有多少钱和人需要多少钱罢了。
当下不也是这样？所以，现在的科学技术什么的是进步了，可是整个的社会性质什么的是没有变化的。或者说，哪个时代不是这样，总有物欲横流。
25.
在波太太的影响之下，克利福想去参与另一群狗的争斗了，想利用工业出品的粗暴方法，去争取财神的宠爱了，他张牙舞爪起来了。在某种程度上，是波太太激化、成就了一个大丈夫，这是康妮不曾做到的，康妮玲眼旁观；他开始觉知他自己所处的状态了，波太太使他感觉兴趣的只是外界的事物，在内心他开始软弱和腐朽了，但是在外表上他却开始生活了。
……
真的，他像是再生了，现在，生命重新回到他身上来了！他以前和康妮过着那种艺术家的和自学者的孤寂的私生活，他是渐渐地萎死下去了，现在，他屏除了这一切，他让这一切睡眠去了。
无疑，波太太的到来使克利福更加注重现实的生活，这使得克利福开始振作，而如康妮所说，克利福的内心开始腐朽，开始真正向上层阶级的腐朽靠拢。
26.
康妮总觉得那儿并没有以后。她想把她的头藏匿在沙里；或者，至少藏匿在一个或者的男子的怀里。世界是这样的错杂，这样的奇怪，这样的丑恶！普通的人这样多，而又这样可怕。真的！她回家去时，心里这样想着，望着矿工们缓慢地离开矿坑，又炭又黑，一身歪着，一边耸着肩，一边肩低着，他们的沉重的镶铁的长靴响着。他们脸色苍白得鬼似的，眼睛闪着白，颈项缩着，肩胛失去了肩胛的模样。这是人，这是人，唉。在某种说法上，他们是些忍耐的好人；在其他的说法上，他们只是鬼。他们的人类所应具有的某种东西被杀戮了。
然而，他们却是人，他们能生孩子，人是可以由他们而生孩子，可怕的，可怕的思想啊，他们是温和的好人。但是他们只是一种半人，灰色的半人，直至现在，他们是“好”的，但这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半是好的，呵！假如他们死了的部分苏醒过来！晤！去想象这个，真是太可怕了！康妮是深怕工人群众的，她觉得他们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他们的生命是绝对没有美的，绝对没有直觉的，老是“在矿坑里”。
这样的人所生的孩子！呵。天呐！ 虽然，梅乐士是这样的一种人生的，不，也许不完全是。在人情上，四十年是有变迁的，有大大的变迁的。铁与煤把人类的肉体与灵魂深深地吞食了。
虽然，那丑恶本身的人类却生活着！这一切结果要怎样呢？也许煤炭消灭之日，他们也会从这地面上消失了罢。他们是当媒炭号召时，成千成万地从无中而来的；或者他们只是些煤层里的怪异的动物罢，他们是另一世界的生物，他们是煤的一种元素，好像铁工是铁的一种元素一样。这是些非人的人。他们是煤、铁与陶土的灵魂，是炭素、铁索、砂素等元素构成的动物。边些小元素，他们也许有点奇异的、非人的、矿物的美；跟煤的光泽，铁的重量组也蓝色与抗力，有透明的玻璃一样的美。矿物世界的妖怪的、佝偻的、元素的生物！他们属于煤、铁与陶土，正如鱼之属于水、虫之属于腐木一样。他们是矿物的分解物的灵魂！
细思极恐，“这样的人所生的孩子”呢？现代社会不也是这样吗，从起跑线开始，很多孩子的命运就不一样了。另外，作者的笔好犀利，把旷工写得非常生动。
27.
我？我想我能够的，我有我的抚恤金使我生活。我能够的！但是我得有点工作，否则我便要闷死。那是说，我需要做点什么事情使我不空闲着。而我的坏脾气是不容我为自己工作的。所以便不得不替他人做事了。不然的话，我的坏脾气来了，不出一月，便要把一切踢翻，所以算起来，我在这儿是很好的，尤其是近来……”
嗯，我的坏脾气是不容我为自己工作的，这很梅乐士。
28.
在这一个短短的夏夜里，她不知懂得了多少的事情！在这夜以前，她差不多相信了一个妇人是会因羞耻而死的；然而现在，死的却是羞耻，羞耻不过是恐惧罢了，在我们的肉体的根蒂里深伏着的那种官能的羞耻，那种古老的，古老的肉体的恐惧，只有肉感的火才能把它赶走。最后，它是给男子的“多乐士”的追击所惊醒而溃散了，于是她便来到她的生命的莽原之中心了。
现在，她觉得已经来到了她的天性的真正的原处所，并且觉得她原本就是无羞惧的了。她是她的原来的、有肉感的自我，赤裸裸的、毫无羞惧的自我。她觉得胜利了，差不多光荣起来！原来如此！生命原来是如此的！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原来是如此的！世上是没有需要掩盖的东西，没有需要害羞的东西的！她和一个男子——另一个人，共享着她的终极的赤裸。
没错，死的应该是羞耻。
29.
老天哟，别厌恶你的经验罢！”希尔达说，“我从来就没有碰过一个能够和女人亲密、能委身于女人的男人，我所需要的便是这种男人，我并不希罕他们的自私、他们的温情和他们的肉感。我不愿做一个男人的小囡囡，也不愿做他的取乐的肉机器，我所要的是完备的亲密，而我却得不到。我觉得够了。”
康妮思量着这话，完备的亲密！她猜想所谓亲密，便是两个人互相暴露自己。但那是烦恼的事情。在男女关系之中，而不能忘却自我，那是种疾病！
“我觉得你在他人之前，太想到你自己了。”她对她的姊姊说。
“我希望我至少没有奴隶的天性。”希尔达说。
“但是现在你恰恰有这天性呢！也许你是你自我观念的奴隶。”
很可怜的希尔达，她还没有甚至一生都不会遇到“最亲密”的异性。这样的人多可怜，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30.
“你有的东西比大多数的男子更多，算了，你自己是知道的。”她说。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我是知道的。”他静思了一会，然后继续说：“人家一向说我的女性成分太浓了，但是这话是不真实的，我女性化并不因为我不喜欢射杀鸟儿，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弄钱或不喜欢往上爬。我在军队里要往上爬本来是很容易的，但是我却不喜欢军队，虽然我可以驾驭男子们，他们也喜欢我，但当我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他们便要怕神怕鬼似的怕我。咳，军队之所以是个死东西，绝对地呆笨的死东西，就是那愚昧的、机械的、上级的权威所造成的。我喜欢男子们，而男子们也喜欢我，但是我就忍受不了那班经营这世界的人们的呓语和摆嗅架子的无耻。这便是我不能上进的缘故，我恨金钱的无耻行为，我恨阶级的无耻行为，在这种世界里，我还有什么可以献给一个女子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要献给什么东西呢？那又不是一个交易，我们不过是互相钟爱罢了。”她说。
对，为什么要“献”东西，只不过互相钟爱罢了。但是，所谓“大男子主义”的男士一定希望带给女性更多。同样地，真正爱上一个人，女性也是这样的罢。
31.
同时，在她的古怪的、女性的灵魂的某一角落里，她多么轻蔑他，憎恶他！在她看来，他是个匍匐的野兽，只会动的怪物。她一边竭力地帮助他，鼓舞他，一边却在健全女性的最深最远处，残酷地、无限地轻蔑他，她觉得一个最卑下的流氓都胜他一筹。
这是对波太太的心理描写。这不如同现在的打工者和老板吗，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摘抄到此为止。
另，书末林语堂、郁达夫等人对劳伦斯书籍的评价也是十分中肯和正确的，十分值得一读。
镇楼句：
“你喜欢你的体格么？”他问道。
“我爱我的体格呢！”同时她的心涌起了这句话：“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最美丽的妇人的臀儿！”
16.
“你对于女子的经验，似乎真的太坏了。”她说。
“那是因为我不能自欺的缘故，在这一点上，多数的男子都能做到。他们采取一种态度，接受欺骗。我呢，我绝不能自欺，我知道我所求于一个女子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得到，我绝不能说我得到了。”
“但是你现在得到了么？”
“像是得到了。”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苍白而抑郁？”
“往事太多了，或者也因为我怕自己。”
她静默地坐着，夜渐渐深了。
“你觉得男女之事是重要的么？”她问道。
“在我。那是重要的，在我，如果我能够和一个女子发生适当的关系，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假如你不能呢？
“那么我便只好没有。”
她沉思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相信你一向对待女子没有过错误的地方么？”
“天哟，不！我的女人弄到那步田地，大半是我的错，是我使她变坏的，我是个很狐疑的人，你将来便会晓得的，要我对谁深信起来，那是件难事，晤，也许我自己也是个令人失望的人，我狐疑着。真正的温情却是不容人误认的。”
她望着他。
“当你血气沸腾的时候，你不狐疑你的肉体吧。”她说，“那时你不狐疑吧，是不是？”
“唉，是的！我的一切烦恼就是那样得来的，这也便是我的心所以如此狐疑的缘故。”
“让你的心狐疑去吧，这有什么要紧！”
狗儿不安地在席子上叹了气，炉火给灰炉掩着，弱了起来。
“我们是一对被打败了的战士。”康妮说。
“你也被打败了么？”他笑着说，“现在我们又上前线再战去了！”
“是的！我有时真的很怕。”
“是么！”
他站起来，把康妮的鞋拿去烘干，把他自己的擦了一擦，也放到火边去，明天早上他将加点油去把它们擦亮了，他搅着火，把纸灰搅了下去，“甚至烧化了都肮脏。”他说。接着他拿了一些柴枝放在火架上，预备早上烧的，然后他带了狗儿出去了一会。
当他回来时，康妮说：“我也要出去一会儿。”
她独自的到黑暗的外边去，那是个繁星之夜，在夜气里，她闻着花香，她觉得她湿的鞋更加湿了，但是她觉得想走开，一直地走开，远离他，远离一切的人。
外面是冷的。她战栗着回到屋里去，他正坐在半熄了的炉火面前。
“呵，冷呀！”她战栗着。他添了些柴枝，再去取了些柴枝，直至一炉子满是熊熊的火焰，发着劈啪声，跳跃着飞腾着的火焰，使他们俩都快活起来，温暖着他们的脸和他们的灵魂。
看见他静默地、疏远地坐着，她握着了他的手：“不要愁，一个人只好尽力去做。”
“是的！”他叹了口气，苦笑着。
她挨近他，依在他的两臂里。
“忘掉它吧！”她细声说：“忘掉它罢！”
在火的奔流的热力中，他抱紧她。火焰本身就像一种能令人忘记的东西。还有她的柔媚的、温热的、成熟的重量！慢慢地，他的血流转变了。开始有力量，有生气，而且勇猛了。
“也许那些女人在心底里是想亲近你，并且好好地爱你，不过她们也许不能。也许那不全是她们的过失罢。”她说。
“我知道，我自己曾经是一条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她突然紧紧地依着他。她本来不愿再提起这一切了；但是一种恶作剧的念头在推着她。
“但是你现在不是那样了。”她说，“你再也不是一种被蹂躏的断了脊骨的蛇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怎样，前头还有黑暗的日子里。”
“不！”她紧依着他抗议说，“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的一切，我们每个人，都将有黑暗的日子来到。”他用—种预言家的忧郁口气重新说道。
“不！不要说这种话！”
他静默着，但是她可以觉着他的里面有一个失望的黑洞在。一切欲望，一切爱，都在那儿死了：人们的心灵便迷失在他里面的这种失望的黑窖中。
“你这么冷酷地说着性爱。”她说，“你那种说法，仿佛你只求你个人的快乐，和你个人的满足似的。”
她兴奋地起来反抗他了。
“不！”他说，“我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我的快乐和满足，但我却从未得到过，因为我决不能得到我的快乐和满足，除非她同时从我这儿得到她的。那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的事，那是要两两相承的。”
“但是你就从来没有信任过你所有的女人，实际上你连我也不信任。”她说。
“我不懂信任女人是什么意思。”
“你瞧！坏处就在这儿。”
她依旧在他膝上蜷伏着。但是他的心是飘忽的，不在的，他不理会她的时候，她所说的话，只是把她驱得更远。
“那你信任什么？”她坚持着说。
“我不知道。”
“什么也不信。和我所认识的男子一样。”她说。
他们沉默了。然后他兴奋起来说：“是的，我相信点什么东西的。我相信要有温热的心。我相信假如男子们在性交的时候有温热的心，女子们用温热的心去接受。一切就全好了。那种种心冷意淡的性交，都是愚味的死把戏。”
“但是你不心冷意淡地和我性交罢？”她说。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和你性交，此刻我的心正冷得像冻番薯似的。”
“呀！”她吻着他，笑着说：“让我们这两块冷番薯来焖一焖罢。”
他笑了起来，抻直身子说：“那是真的，一切都要有点温热的心儿。可是女人们却不喜欢。甚至你也不真正喜欢。你喜欢舒服的、剧烈的、尖锐的、心冷意淡的那种性交，然后你却说那是甜得似蜜的。你哪儿有什么对我的柔情？你对我狐疑得像一只猫对一只狗似的。我告诉你：即使想有温热的心和柔情，也得双方都有才行。你爱性交，那是不消说的。但是你却想把这玩意儿加上个什么富丽神妙的名堂，去谄媚你的自尊心。在你看来，你的自尊心，是比无论那个男子，是比男女关系更重要的。”
“但这恰恰是我所要责备你的地方。你的自尊心是大于一切的。”
“那么，好罢！不要再谈了！”他说着。想站起来，“让我们各行其是罢。我宁愿死，而不愿再进行那心冷意淡的性交了。”
她离开了他，他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就愿意么？”她说。
“我希望你也不愿。”他答道，“无论怎样，你到楼上去睡罢。我就在这楼下睡好了。”
她望着他。他是苍白的，两眉深锁着，他好像北极一般远离她。男子们都是一样的。
“没有到早晨我不能回去。”她说。
“不！到楼上睡去，现在是一点差一刻了。”
“我不去，我一定不去。”她说。
他走过去拿起他的鞋，“好，我要出去！”他说。
他开始穿鞋。她呆呆地望着他。
“等一等！”她支吾着说，“等一等！我们究竟怎么了？”
他弯身系他的鞋带，没有回答。时间过着，康妮觉得眼前一阵黑，像要晕眩了，她的意识全失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圆睁着眼睛望着他，一切知觉都失了。
这种静寂使他抬起头来，他看见她圆睁的眼睛，迷失的样子，好像一阵狂风打着她，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拥着，他觉得全身都疼痛起来；他抱着她，她让他抱着。
他的手盲目地探摸着她，直至探摸到了她衣裳下面那又软又暖的地方。
“我的小人儿！”他用土话喃喃地说，“我的小人哦！我们不斗气罢！让我们永不要斗气罢！我爱您，我爱触摸您。别和我争执！不！不！不！让我们和好在一块儿罢。”
有时候我觉得女人就是矫情，就是无聊。每每读到类似的片段我都十分能理解男人，我觉得如果我在这种情景中，我一定是扮演男生的角色。男人的隐忍我是十分能理解的。但是，女性这时候就稍稍有些不可理喻了。也许我喜欢女生的地方只有她们的细腻，不包括这些犀利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但是，偏偏我本身就是个十足犀利的人。
话说回来，果然“床头吵架床位和”，男女之间的分歧，大概没有什么来一场性爱不能解决的了，要是有，就来两场吧！
17.
“你也得把你的衣裤脱了。”她说。
“呵！不！”
“要！要！”她命令道。
他把旧的棉布短褂脱了，把长裤推了下去，除了手、手腕、脸和颈以外，他的身体是乳一般的白，他的优美的肤肉是幼嫩而有筋节的。骤然地，康妮重新感觉到他刺人的美，正如她那天午后看见他洗身体的时候一样。金色的阳光晒在白色的垂帘上，她觉得太阳正想进来。
“呵！让我们把窗帘打开罢！鸟儿唱得真高兴！我们让太阳进来罢！”她说。
他走下床去，背对着康妮，赤裸裸地，又白又瘦，身子有时前倾，定到窗边，他把窗帘拉开了，向外边望了一会儿，他的背是白嫩色的，优美的，却又是有力的。
在这纤细的、美妙的肉体里，蕴含着一种内在的，而非外在的力量。
“你真美哟！”她说，“这么纯洁而美妙！来罢！”她伸着两臂。
他不好意思向她回转身去。因为他的赤裸肉体正兴奋着。
他在地上拾起了他的衬衣，遮掩着前身向她走过去。
“不！”她说。她依旧伸着纤细而美丽的两臂，挺着两只下垂的乳房。“让我看看你！”
他让衬衣坠了下去，木立着向她着望。阳光从矮窗射了进来，照着他的大腿，纤小的小腹，和昂挺的‘法乐士’，它在一小朵金赤色的、发亮的毛丛中，黑幽幽地，温热地举了起来，她觉得惊愕而羞怯。
“多么奇怪！”她缓缓地说，“它在那儿的样子多么奇怪！这样大！这样黝黑而镇定！可不是么？”
男子俯望着他的纤细而白嫩的前身，他笑了。在他纤细的两乳间，毛色是暗的，差不多是黑色的，但是在小腹下那‘法乐士’举起的地方，浓浓的一小丛毛颜色是金赤的、发亮的。
“这么骄傲！”她不安地，喃喃地说：“并且这么威风，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男子们都这么专横了！可是它的确是可以的，好像它有它自己的生命似的！有点让人生怕，可是的确可爱！并且它是向我来呢！……”她咬着她的下唇，又惊怕又兴奋。
男子沉默地望着那紧张的“法乐士”。“是的。”他最后细声地用着土话说：“是的，我的儿哟！您在那儿还不错呢。您可以昂首而无畏！您在那儿优游自得，毫不求人！您是不是我的主人，约翰•多马士？您是我的主人么？喂，约翰•多马士，您比我更生动，您比我寡言。您想她么？您想我的珍奴夫人么？您又使我沉沦了，好家伙！是的，您笑迷迷地高举起来。那么，去问她罢！去问珍奴夫人罢！您说：‘呵，门哟，把你的门敞开了罢，光荣的君主要进来了！’呵，您这不害羞的东西，您所要的便是一个‘孔’。告诉珍奴夫人说您要一个‘孔’。约翰•多马士，和珍奴夫人的孔……”
“呵，不要揶揄它！”康妮一边说，一边跪在床上向他爬了过来，她的两臂环抱着他白皙的细腰。把他拉近了些，这样她下垂而摇荡的乳房，就触着了那骚动挺直的“法乐士”的头，并且夹杂着那滴滴润液，她紧紧地搂着那男子。
“躺下！”他说，“躺下去！让我来！”
他现在急起来了。
当他们完毕了后，当他们十分静息下来的时候，妇人重新要去发现男子，去瞧瞧那，“法乐士”的神秘。
“现在它是细小而柔软了，像一个有生命的小蓓蕾似的！”她一边说，一边把那柔软的小阴茎握在手里。“可不是可爱么！这么自由，这么奇异并且这么天真！还进我进得这么深！你知道，你绝不要去得罪它。它也是我的！它不单是你的！它是我的！这么可爱，这么天真！”她温柔地把那阴茎握在手里。
他笑着。
“祝福那结合我们的心于同一的爱的连结吧。”他说。
“当然啦！”她说，“甚至当它柔软而细小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的心全部在联系着它，并且你这儿多么好看！多么，多么异样！
“那是约翰•多马士的毛，不是我的毛！”他说。
“约翰•多士马！约翰•多马士！”她迅疾地吻着那柔软的，但是开始颤动起来的阴茎。
“是的！”男子一边说，一边好像痛苦地伸展他的身子，“它的根蒂是生在我的灵魂里的，那好家伙！有时我不知把它怎么样才好。它是个固执的东西，不容易得它的欢心的，可是我却不愿失掉它。”
“无怪乎男子们总是惧怕它了！”她说，“它是够可怕的。”
男子觉得全身起着一种战栗，同时，意识之波涛又换了方向，朝向下面去了。他觉得软弱无力，同时他的阴茎，慢慢地、温柔地、一波一波地膨胀，上升，举起，坚硬起来，奇异地在那儿高耸着，挺直而傲慢。妇人一边瞻望着，一边也觉得战栗起来。
“好！拿去罢！它是您的。”男子说。
她战栗着，她的心被溶解了。当他进去时，不可名状的快乐之波涛，激烈地、温柔地荡漾着她，一种奇异的、惊心动魄的感觉开始开展着，开展着，直到最后，极度的、盲目的汨流中，她被淹没了。
描写超级露骨、超级细腻。说到底，男女关系的和谐终究是肉体关系的和谐。
18.
他俯头望着，看见几朵乳白色的勿忘我在他身下的毛丛里。
“暖！这阴毛里正是个放勿忘我的好地方。但是，难道你不关心未来么？”
“啊，我实在关心得很呢！”她望着他说。
“因为当我觉得人类的卑鄙龌龊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我便觉得殖民地并不怎么远。甚至月亮也并不怎么远。因为在那儿，你回转头来便看得见杂在繁星之中的世界，又肮脏，又残忍，又乏味；被人类弄成卑鄙污秽了。那时我觉得吞了一块胆，一肚子苦，只要有可以逃避的地方，无论哪里都不会怎么远。但是当我找到了个工作做着的时候，我却忘记了这一切，虽然，最近百年来，一部分人对于群众的行为是可耻的：人变成工作的昆虫了，他们所有的勇气，他们所有的生活，都被剥夺了，我定要把地球上的机器扫个干净，绝对地了结这个工业的时代，好像了结一个黑暗的错误一样，但是我终究不能，并且也没有人能，我只好静静地过我的生活——假如我有生活可过的话，这倒是使我有时怀疑的。”
外面的雷声已停止了。但是雨却又倾盆地下起来，天上闪着最后的电光，还有一二声远远的沉雷，康妮觉得不太高兴他滔滔地说了这一大堆话而事实上只是他对自已说的，并不是对她说的。他仿佛给失望完全占据着了，而她呢，却觉得快乐，而憎恨失望。她知道他之所以重陷在这种心境里，是因为她要离开他了，是因为他心里刚刚体味了那种离情。她觉得有几分得意起来。
她把门打开，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像一张钢幕似的。蓦然地，她生了一个欲望，欲望着向这雨里飞奔，飞奔而去。她站了起来，急忙地脱掉了她的袜子，然后脱掉她的衣裳和内衣；他屏息望着她。她的尖尖的两只乳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颤摆着。在那苍茫的光线里，她是象牙色的，她穿上了她的橡胶鞋，发了一声野性的痴笑，跑了出去，向着大雨挺着两乳，展着两臂，朦胧地在雨里跳着她多年前在代斯德所学的和谐的舞蹈。那是个奇异的灰影，高着，低着，弯曲着，雨向她淋着，在她饱满的臀上发着亮，她重新起舞，小腹向前，在雨中前进，重又弯身下去，因此，只见她的臀和腰向他呈献着，好像向他行一种臣服之礼，一种野性的礼拜。
他痴笑着，把他自己的衣服也脱了。那是令人难忍的！他裸着白皙的身体，有点颤战着，向那急雨里奔了出去。佛萝西狂吠着飞跃在他的前头。康妮湿透了的头发粘在她的头上，她回转了温热的脸，看见了他。她蓝色的眼睛兴奋地闪着光，她奇异地迈开步向前狂奔，跑进林中的小径上，湿树枝儿绊打着她。她奔窜着，他只看得见一个圆而湿的头；一个湿的背脊，在逃遁中向前倾着，圆满的臀部闪着光，一个惊遁的妇人的裸体多么美妙。
她差不多要到那条大马路上去了，然后他才赶到了，赤裸裸的两臂抱着她，抱着她温软的、赤裸裸的腰身。她叫了一声，伸直了身体，把她整个柔软而寒冷的肉体投在他的怀里。他癫狂地紧搂着，这柔软而寒冷的女性的肉，在交触里，他们瞬即变成火一般的暖热了。在雨倾盆地淋着他们，直至他们的肉体冒着蒸气。他把她可爱的、沉重的两乳握在两手里，并且狂乱地紧压在他自己身上，在雨中战栗着，静默着。然后，突然他把她抱了起来，和她倒在那小径上，在雨声怒号的静谧中，迅速地，猛烈地，他占有了她，迅速地、猛烈地完毕，好像一只野兽似的。
“雨战”，又美，又生动。看了这些，现在的小黄文不羞愧吗？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19.
父亲是一个享受他自己生命生涯的人，丈夫是一个你和他同住而要平心静气和他住下去的人。至于“性爱”呢，这最后而伟大的字眼，只是一个轻佻的名称，用来指那肉体的片刻销魂——销魂后使你更感破碎的名称。破碎！好像你是一块廉价的粗布做成的。渐渐地，这块布破碎到空无一物了。
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便是倔强的忍耐。而在倔强的忍耐中，却有某种乐趣。在生命之空虚的经验本身中，一段一段的，一程一程的，有着某种可惊的满足，不过就是这样。这常常是最后一句话；家庭、爱情、结婚，蔑克里斯，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到瞑目长眠的时候，向生命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不过就是这样！
康妮无聊的日常中的绝望。
20.
爱情、性欲这一类的东西，只是糖水！吞了它而把它忘记就是。如果你心里不牵挂着它，它是没有什么的，尤其是性欲……更没有什么！决心忍耐着，问题便解决了，性欲和一杯酒一样，都是不能持久的东西，它们的效力是一样，它们的意义也差不多。
在没遇到梅乐士之前，康妮的日常自我欺骗。
21.
时髦的妇人们，用外表的保养法，把肉体保持得像一个脆嫩的瓷器似的放着光辉。瓷器的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是，康妮却连这种假借的光彩都没有。啊，精神生活！她突然觉得狂愤地憎恨这精神生活！这欺骗的精神生活！
康妮的高级的寂寞！
22.
在将来的时代，也许要来些真正的人。”唐米说：“真正的，有智慧的，健全的男人，和一些健全的、可爱的女人！这可不是一个转变，一个大转变么？我信今日的男子并不是真男子，而妇人们并不是妇人。我们只是演着权宜之计的把戏，做着机械的智慧和实验罢了。将来也许要来一个真男真女的文明。这些真男真女将代替我们这一群聪明的小丑——只有七岁孩童智慧的我们。那一定要比虚无缥缈的人和瓶子里养的孩子更其奇观。”
唐米说对了，现在的人比以前更智慧，但他同时预言错了，现在的男女更假。
23.
某种东西是不能被奸污的，你不能奸污一罐沙丁鱼，许多女子像罐里的沙丁鱼，许多男子也是一样。但是她的内在的、怨恨的、不可拒抗的力量压着她，使她像麻痹了似地钉在那儿。
被奸污！唉！一个人是可以因不喜欢被人摸触而被奸污的！一个人是可以被那些淫秽的死字眼和鬼缠身似的死理想奸污的！
这里克利福和康妮关于“奸污”的讨论很具哲理性。克利福就是这样，有上层阶级的腐朽，但他也知道新事物的新思想，也许假如他的腿没餐费的话，他又是另一种一生了。身体的残疾使他心灵也扭曲了。克利福就是这样，说他说得没道理吧，又很在理。作者作为局外人，把他所知道的外界的新事物终究抵不过旧的、腐朽阶级的强大的命运通过克利福冰冷的话语残忍的说出来了。
24.
康妮听着这一番话，心里想，下层阶级和其他一切阶级相像极了，随处都是一样：达娃斯哈或伦敦的贵族区、梅费或根新洞都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阶级了：拜金主义者，男拜金主义者和女拜多主义者，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你有多少钱和人需要多少钱罢了。
当下不也是这样？所以，现在的科学技术什么的是进步了，可是整个的社会性质什么的是没有变化的。或者说，哪个时代不是这样，总有物欲横流。
25.
在波太太的影响之下，克利福想去参与另一群狗的争斗了，想利用工业出品的粗暴方法，去争取财神的宠爱了，他张牙舞爪起来了。在某种程度上，是波太太激化、成就了一个大丈夫，这是康妮不曾做到的，康妮玲眼旁观；他开始觉知他自己所处的状态了，波太太使他感觉兴趣的只是外界的事物，在内心他开始软弱和腐朽了，但是在外表上他却开始生活了。
……
真的，他像是再生了，现在，生命重新回到他身上来了！他以前和康妮过着那种艺术家的和自学者的孤寂的私生活，他是渐渐地萎死下去了，现在，他屏除了这一切，他让这一切睡眠去了。
无疑，波太太的到来使克利福更加注重现实的生活，这使得克利福开始振作，而如康妮所说，克利福的内心开始腐朽，开始真正向上层阶级的腐朽靠拢。
26.
康妮总觉得那儿并没有以后。她想把她的头藏匿在沙里；或者，至少藏匿在一个或者的男子的怀里。世界是这样的错杂，这样的奇怪，这样的丑恶！普通的人这样多，而又这样可怕。真的！她回家去时，心里这样想着，望着矿工们缓慢地离开矿坑，又炭又黑，一身歪着，一边耸着肩，一边肩低着，他们的沉重的镶铁的长靴响着。他们脸色苍白得鬼似的，眼睛闪着白，颈项缩着，肩胛失去了肩胛的模样。这是人，这是人，唉。在某种说法上，他们是些忍耐的好人；在其他的说法上，他们只是鬼。他们的人类所应具有的某种东西被杀戮了。
然而，他们却是人，他们能生孩子，人是可以由他们而生孩子，可怕的，可怕的思想啊，他们是温和的好人。但是他们只是一种半人，灰色的半人，直至现在，他们是“好”的，但这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半是好的，呵！假如他们死了的部分苏醒过来！晤！去想象这个，真是太可怕了！康妮是深怕工人群众的，她觉得他们是这样的不可思议。他们的生命是绝对没有美的，绝对没有直觉的，老是“在矿坑里”。
这样的人所生的孩子！呵。天呐！ 虽然，梅乐士是这样的一种人生的，不，也许不完全是。在人情上，四十年是有变迁的，有大大的变迁的。铁与煤把人类的肉体与灵魂深深地吞食了。
虽然，那丑恶本身的人类却生活着！这一切结果要怎样呢？也许煤炭消灭之日，他们也会从这地面上消失了罢。他们是当媒炭号召时，成千成万地从无中而来的；或者他们只是些煤层里的怪异的动物罢，他们是另一世界的生物，他们是煤的一种元素，好像铁工是铁的一种元素一样。这是些非人的人。他们是煤、铁与陶土的灵魂，是炭素、铁索、砂素等元素构成的动物。边些小元素，他们也许有点奇异的、非人的、矿物的美；跟煤的光泽，铁的重量组也蓝色与抗力，有透明的玻璃一样的美。矿物世界的妖怪的、佝偻的、元素的生物！他们属于煤、铁与陶土，正如鱼之属于水、虫之属于腐木一样。他们是矿物的分解物的灵魂！
细思极恐，“这样的人所生的孩子”呢？现代社会不也是这样吗，从起跑线开始，很多孩子的命运就不一样了。另外，作者的笔好犀利，把旷工写得非常生动。
27.
我？我想我能够的，我有我的抚恤金使我生活。我能够的！但是我得有点工作，否则我便要闷死。那是说，我需要做点什么事情使我不空闲着。而我的坏脾气是不容我为自己工作的。所以便不得不替他人做事了。不然的话，我的坏脾气来了，不出一月，便要把一切踢翻，所以算起来，我在这儿是很好的，尤其是近来……”
嗯，我的坏脾气是不容我为自己工作的，这很梅乐士。
28.
在这一个短短的夏夜里，她不知懂得了多少的事情！在这夜以前，她差不多相信了一个妇人是会因羞耻而死的；然而现在，死的却是羞耻，羞耻不过是恐惧罢了，在我们的肉体的根蒂里深伏着的那种官能的羞耻，那种古老的，古老的肉体的恐惧，只有肉感的火才能把它赶走。最后，它是给男子的“多乐士”的追击所惊醒而溃散了，于是她便来到她的生命的莽原之中心了。
现在，她觉得已经来到了她的天性的真正的原处所，并且觉得她原本就是无羞惧的了。她是她的原来的、有肉感的自我，赤裸裸的、毫无羞惧的自我。她觉得胜利了，差不多光荣起来！原来如此！生命原来是如此的！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原来是如此的！世上是没有需要掩盖的东西，没有需要害羞的东西的！她和一个男子——另一个人，共享着她的终极的赤裸。
没错，死的应该是羞耻。
29.
老天哟，别厌恶你的经验罢！”希尔达说，“我从来就没有碰过一个能够和女人亲密、能委身于女人的男人，我所需要的便是这种男人，我并不希罕他们的自私、他们的温情和他们的肉感。我不愿做一个男人的小囡囡，也不愿做他的取乐的肉机器，我所要的是完备的亲密，而我却得不到。我觉得够了。”
康妮思量着这话，完备的亲密！她猜想所谓亲密，便是两个人互相暴露自己。但那是烦恼的事情。在男女关系之中，而不能忘却自我，那是种疾病！
“我觉得你在他人之前，太想到你自己了。”她对她的姊姊说。
“我希望我至少没有奴隶的天性。”希尔达说。
“但是现在你恰恰有这天性呢！也许你是你自我观念的奴隶。”
很可怜的希尔达，她还没有甚至一生都不会遇到“最亲密”的异性。这样的人多可怜，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30.
“你有的东西比大多数的男子更多，算了，你自己是知道的。”她说。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我是知道的。”他静思了一会，然后继续说：“人家一向说我的女性成分太浓了，但是这话是不真实的，我女性化并不因为我不喜欢射杀鸟儿，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弄钱或不喜欢往上爬。我在军队里要往上爬本来是很容易的，但是我却不喜欢军队，虽然我可以驾驭男子们，他们也喜欢我，但当我发起脾气来的时候，他们便要怕神怕鬼似的怕我。咳，军队之所以是个死东西，绝对地呆笨的死东西，就是那愚昧的、机械的、上级的权威所造成的。我喜欢男子们，而男子们也喜欢我，但是我就忍受不了那班经营这世界的人们的呓语和摆嗅架子的无耻。这便是我不能上进的缘故，我恨金钱的无耻行为，我恨阶级的无耻行为，在这种世界里，我还有什么可以献给一个女子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要献给什么东西呢？那又不是一个交易，我们不过是互相钟爱罢了。”她说。
对，为什么要“献”东西，只不过互相钟爱罢了。但是，所谓“大男子主义”的男士一定希望带给女性更多。同样地，真正爱上一个人，女性也是这样的罢。
31.
同时，在她的古怪的、女性的灵魂的某一角落里，她多么轻蔑他，憎恶他！在她看来，他是个匍匐的野兽，只会动的怪物。她一边竭力地帮助他，鼓舞他，一边却在健全女性的最深最远处，残酷地、无限地轻蔑他，她觉得一个最卑下的流氓都胜他一筹。
这是对波太太的心理描写。这不如同现在的打工者和老板吗，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摘抄到此为止。
另，书末林语堂、郁达夫等人对劳伦斯书籍的评价也是十分中肯和正确的，十分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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