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与时间——一个时间追问者的执念
在上班的日子,我的闹钟总会定在六点半,而在这个时间点起床总是感觉很痛苦,可是每每在早上走到思飞桥时,在熹微的晨光下听到晨鸟的叫声便觉得这早起是值得的。而这一痛苦和一值得的感觉转换却引起了我对时间这一对象的思考。 人们为什么要发明闹钟呢,像古代农民那样日出自然醒不好吗,再次一点让雄鸡的打鸣声叫醒也比让闹钟叫醒强啊。可是这终归是对现代技术的一种逃避。况且人类发明闹钟的初衷并不一定是为了在早上叫醒上班的人。 钟表的发明是为了记录时间,而时间可以记录的前提是要有时间刻度,而时间刻度的发明只是为了人们生产生活的方便,它对时间本身没有产生一丁点儿的改变。时间并不因为人们发明了历法、设定了本初子午线、规定一天二十四小时等等行为而停止或者加速流逝。人类只能给时间设定刻度而不能改变时间,空间也是如此。 在我对时间思考的日子里赶上了一位好友生日,于是就想买个沙漏送给她,毕竟她和我曾约定"做一辈子的朋友",如果人没有下辈子的话,这句话就成了"做永远的朋友",而永远是个时间概念,送人类早期的计时工具沙漏也就意义非凡了。又逢《时间简史》的作者霍金去世,这更加坚定了我要送她沙漏的想法。 今天和儒妈相约去市区玩,便趁此机会买了个沙漏,而这买沙漏的过程确是一波三折。因为我曾在环球港实习,所以记得环球港有家店卖沙漏,可是我们到了之后发现两款沙漏都很难看,于是作罢。 在我的记忆里,曾经和朋友去过某个商场里一家店,里面有沙漏卖,而且这沙漏品相都很好,可是我不大记得是哪个商场了。于是就想或许在K11,于是我和儒妈就奔K11去了,可是根本没有卖沙漏的店,顺道把旁边的香港广场也找了,没有沙漏卖。 儒妈想着田子坊有,于是我们又跑去田子坊,在路上一家家具店清仓,碰到一组比较满意的沙漏,可是因为组合出售,价格太贵(一万多),就放弃了。我又搜到一篇田子坊游记,里面有张图片显示有家茶叶店里有沙漏卖,而且这张图片里的沙漏从品相上和时间标准上都符合我的心意(品相上是纯玻璃,时间标准是准确和五分钟以内)。 于是就靠图片信息寻找这家店,可是把田子坊逛了个遍也没找到。在寻找这家店时,我和儒妈就像智能机器人一样,眼睛不断扫视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到和图片类似的茶叶盒时就内心激动,可是问了店家发现没沙漏时又是一阵失落。在找这家茶叶店时也遇到了几家有沙漏卖的小商品店,可是不是沙漏太大,就是沙漏难看,要么就是时间不准。 最后我们走得太累了,我就想着放弃在实体店里买的想法,走出了田子坊。可是最终儒妈坚持要找到图片里的那家店,于是我们又回到田子坊,终于在刚才走漏掉的一个区域里找到了这家图片里的茶叶店,可是一问售货员,她们说已经不卖了,问她们从哪里买的,有木有链接,她们回答说不晓得了。于是我和儒妈彻底丧失了信心,把焦点转到了淘宝店上。 我们从田子坊出来,坐在路边的马路上一边休息,一边刷淘宝找符合心意的沙漏,虽然找到了两款满意的,但我想回忆起曾经见过的那家卖沙漏的店的心不死,想来想去觉得可能就在松江万达广场里,而且这家店是家卖文具的店,而儒妈说有家叫启路的文具店在万达广场,可能会有沙漏,说着她就在高德地图上搜了启路,结果发现启路在我们身后的日月光广场里就有一家店,于是我们大喜,匆匆赶过去找到了这家店。 问了前台,说有沙漏卖,于是大喜,看了沙漏的品相还算满意,于是拿出手机测一下时间,刚测了一个沙漏,时间准确,可是木架却有瑕疵,于是又拿另一个测试,结果时间不准。又拿了一个测试,还没测完就发现沙漏的玻璃瓶是歪的,又拿了一个测试发现沙漏与木架的连接不牢靠,于是又拿了一个,顺带把刚刚那个时间准确但木架有瑕疵的一起测时间,因为每个沙漏时间是五分钟左右,所以前前后后花了快半个多小时时间,为了不让儒妈感到无趣,最后一次测时间时,我让儒妈先去逛逛。 当我一边看沙漏,一边看手机秒表时,儒妈跑过来说,华哥,你先测,等你测完我告诉你个坏消息,我一愣,心想能是什么坏消息。测完后她领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货架,发现上面摆了几排沙漏,而这些沙漏除了沙子的颜色不丰富外,其他都符合我的心意,纯净的玻璃体不带木架,沙漏不是太大。于是急忙让儒妈开秒表测试时间,结果大失所望,与商标上的十分钟时间整整错了近四十秒,又测了另一个,也很不准。 因为这一天下来,为买一个满意的沙漏而精疲力竭,于是突然彻悟,我为何非要执念于买一个"完美的"沙漏呢?时间准确真的有意义吗?精准的十分钟沙漏和九分十三秒的沙漏又有何分别呢?我们倾向于把生活的各项东西标准化,完整化,于是生活变得单调乏味,就像每个人买的沙漏都是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样,而我要买的这两个沙漏没那么精准却反而显得不一样了,当以后别人问起我:"你这沙漏多长时间?"而我淡然回答:"九分十三秒",而问的人一脸疑惑地说:"怎么不是整数",这不是很有趣吗?想到这里,我就很满意的把这两个沙漏买下了,一个留给自己,一个送给朋友。正如儒妈所说,我的沙漏就像盗梦空间里男主的陀螺,它提示我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回到寝室后,我又对沙漏进行了时间测试,在测试时把剩下的《时间简史》看完了,正如前沿物理学家们的研究成果(主要是相对论)所指出的那样——根本没有绝对的时间,人们对于时间进行刻度正如我拿一个不精确的手机秒表对沙漏进行时间测试一样虚幻可笑——在没有绝对时间的前提下,拿一个并不精确的手机秒表而想给一个沙漏测出精确的时间。(人类目前误差最小的钟表是貌似是我国的空间冷电子钟,约3000 万年误差1 秒) 知道了时间本质上的不确定性又能怎样呢?生活仍要继续,上班日还是要靠反人性的"准时"闹钟叫起。只是再次被闹钟叫起时,我因为建立起了自己对时间新的认知而成为了不一样的我。 于是,我倒置沙漏,看着沙粒在玻璃底上乱跳,听着沙粒与玻璃罩碰撞的沙沙声,看着沙堆在玻璃罩里不断塌方—堆起—再塌方的自组织过程,时间就以这样的方式显示它的不可揣度与不知所踪。 当圣奥古斯丁被问及:"上帝在创造宇宙之前在做什么"?,他回答说:"他正为诘问这些问题的人准备地狱"。——霍金《时间简史》 2018.3.18 零时四十一分沙漏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