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剧场记之“穿过暗室的光”

3剧目：时光电影院 剧团：人力飞行剧团 时间：2018年3月24日 19:30 地点：上海文化广场 Photo Credit：上海文化广场

当回忆变成一片漆黑，原谅我，为了得到一点光，必须在我的回忆上钻洞。——青峰

好像是春天的约定，到了这个季节，总是习惯性去看一场人力飞行剧团的演出，这次是《时光电影院》。

故事基本上围绕着心心（刘廷芳饰演）和小萱（刘容嘉饰演）展开：心心的母亲小萱因为在某次看电影的时候不慎踩空从楼梯上滚下，脑部受到撞击，而失去记忆。心心收到影院老头的留言，要她来电影院拿妈妈小萱的失物。来到影院的心心，与梦中回到这座影院的小萱相遇。开始拒绝进入妈妈记忆的心心，在带位员们的引领下，陪着妈妈一点点将过往的人生片段重拾。在整个寻找的过程中，小萱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心心也与自己和解。（大致上是这样的，原谅我概括能力捉急）内核是一个“遗失-寻找-和解”的故事，在电影院这个容器里上演一场时空旅行。对我来说，无论是电影院或是剧场，都是承载很多记忆的地方，这一次上演的故事，仿佛也交织了自己的回忆。

放映画面

比较前面的部分，有一幕印象很深的是，带位员1（杨奇殷饰演）带着心心去放映室，说放映室很有趣，不仅可以看电影，还可以看观众（舞台场景可参见上图）。这个时候，全场的光都暗了，只剩下舞台中间的一束光打向观众席。虽然觉得光过于强烈，有点刺眼，可觉得这一幕还是富有趣味的，仿佛自己是被投射的画面，被他人注视。因为强光，也看不到自己在被谁而注视。在某一瞬间，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这多半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

在整个小萱的回忆中，初恋情人K（崔台镐饰演）、丈夫J（廖允杰饰演）、父亲（许柏昂饰演）、妈妈（梁小卫饰演，此处让我为小卫麻麻打call，真的很喜欢她的声音了），记忆中的自己小小萱（陈胖球饰演，感觉胖球有点生病，赶快好起来）一一登场。看戏的前两天脑袋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唯一的不可或缺是残缺”。人生大概总是有许多缺席的，年幼时为了追求自由的母亲的离开，初恋情人因移民而不得不的分离，丈夫因病重不想拖累而选择离开，好像小萱的人生一直在分离，如果不能接受这样的残缺，或许我们会困在自己的迷宫里。小萱就是困在这样一座时空电影院，电影给了她人生的光亮，而与电影交织的回忆也有不少是阴暗。将回忆一点点摊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戏中，你可以看到心心找不到妈妈的回忆的时候，而心心也有拒绝回忆有关父亲的片段，逃离好像是一种本能，但那些若不能摊开的最终也只是自己无法逃离的黑洞。

“但我守在这里，让想回来的人还有地方可以去”，带位员在戏中，就如同他们的主题曲《带你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样，带着主角们在回忆中打转，忘记是否就比记得更好？如果是无法逃离的黑洞，为何要义无反顾地陷入呢？虽然戏里的小萱是一点点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达成了和解，但我自己是没有答案的。时间是个无赖，我并不能全然信服记忆。我是佩服母女二人不断面对的勇气的，那些伤痕留下的疤也是带着守护的。无论是多年后收到已离世丈夫的信（其中还引用了电影《鹳鸟踟躇》中的《我祝你幸福健康》），还是透过回忆发觉母亲其实一直是爱着自己的（好想点一首万芳的《原来我们都是爱着的》给小萱），都还是有爱在里面的。

串联起整部戏的还有一个重要元素就是妈妈的味道。如果看过绘本，应该还能记得绘本里“我渐渐记不得妈妈的样子，但是妈妈留下一条美丽的丝巾，散发着清雅的花香，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就像我对妈妈的记忆，远远的，淡淡的……”“每回电影开演前，我总会深深吸一口气，仔细地嗅闻空气中是否飘散着妈妈的香味”等语句，这一切又都在舞台上重现。黄丝巾不时作为道具在舞台上出现，还有小圆帽里承载的回忆，还有小萱的台词。心心也从小被妈妈带到电影院看电影，搁浅不下的停靠点，电影院空气里弥散的味道，是两代人的记忆。小萱唱《暗室》的时候，我想是真正和母亲、过往的自己和解的时刻。“我在出生之前就已经重生，像穿过你的黑发的一个吻，我要沉浸在此刻，将生，未生。”接受了过往的黑洞，才能向另一个未知的旅程前行吧。

还有些零散的回忆，小萱的母亲与父亲多年后在梦里重逢，唱的一曲《自由是你最好的选择》。第一次听原声带的时候，就对这一首印象深刻，放到剧情里，才更了解这一首的含义。两人之间的情意都融化在了这一曲里。要你自由自在，有过你，就不是一无所有。还有一些舞台设计：没有指针的时钟，仿佛暗示了舞台是一个混沌的时空；漂浮的云朵灯，售票处不断更换的电影海报（想到了绘本里穿插着的各种电影海报）；纱幔投影的效果也甚好，雨景、胶片、电影台词……借助投影，更多了一些梦幻泡影戏梦人生的感觉。

记不得太多的台词，零散记不全，就不赘述了。

最后一首歌是《电光幻影》，里面有一段词是“电影不过是镜头和对白，却是我离不开的存在；记忆不过是残影和独白，但你以为是真实存在。来如电光幻似影，但没有人可以闭着眼睛看电影；来如电光去无影，比电影更电影，就在你眼前放映。”电影院和剧场，都是自己所喜爱的场所，足够容纳我那些平时所无法消耗的情绪。可走出来后，比电影更电影的大概是眼前真实的人生，套用一下歌词就是“你看过千百部电影，真实的日子还是一个人过”。进场，散场，来来去去的过程中，你看到了什么？

写到这儿，脑袋里浮现了安溥的《如何》（Through Our Lives）。缘分的牵引，时光的遗失，该如何无悔？生命如果是一间暗室，那残缺所带来的缺口，应该也会有光可以透进来，那幽幽的光，也许可以成就生命的另一种完满。 始终觉得写得松松散散的，但就这样吧。至少是我现在的回忆。XD 蔚宇 2018/3/27